让我们站定,用双脚插入意见,偏见,流言,欺骗和幻想的淤泥烂浆,插入覆盖地表的这些冲击物,直到触及坚硬的石块底层。对此,我们称之为现实。——卡夫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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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终有一天会面临消失殆尽的危机,光明不可永存,诸神丢失黎明的契机,日月皆痕,海潮鸣泣,幼雏嚎啕,生灵涂炭。
蔚蓝的圣洁之空被覆上漆黑的面纱,大地沾染殷红,战车轰鸣连连,恐惧卷土重来拦截正仓皇逃亡的人类,笼中之鸟被飓风的玩笑吓得蜷缩成团,白金殿堂群群教徒超度英灵,面目狰狞的怪物居高临下。龇牙恶笑,盯紧人们的一举一动,曾持续无数轮昼夜的监视迫使他们不得不适应苟且的牢笼生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生活令我实在找不出任何能给予我精神支撑的意义,放下了那把破旧的铁斧头与一堆让我苦恼、厌倦的干柴。我从未憧憬过同龄人们眼中咀嚼起来香甜黏糊的手工牛轧糖,即使在现代这点零食称不上珍贵,可食物是维持人们的身体机能的必需品,而我憧憬的也不过只是看似坚硬厚实、无懈可击的结界外面的那个明亮的世界。
它神秘恬静的蔚蓝色天空里那飘飘浮云贴满了我们百年来的殷切渴望——自由,我的期待像笼子中痴痴凝视的鸟儿对它的向往一样,或许我与那不幸落网的雏鸟一样,可我坚信我们本该投向它的怀抱。它囊括一切的宽广舞台上时时上演着富有生命气息的自然界戏剧,命运可称得上是部趣味的剧本,我只能在破旧的老式电视机上看着这一切,或许是我出生在了错误的时代,与美好的一切擦肩而过。
门与结界的层层枷锁囚禁了我们太长时间,我盘算着有朝一日能够有机会推开或砍破这扇厚重的大门,冲破前方的黑暗与障碍,牵着我梦中身穿白色波西米亚长裙的红发女孩到外面的世界一探究竟。世界,它危机四伏、让人兴奋又紧张,却对我有着致命的诱惑力。是的,我如此鲁莽。
我摸不透喜怒无常的神明古怪多变的个性,他们可能随手一挥就能从那些令我们渴望又恐惧的矛盾世界中牵引出来自地狱中青面獠牙的鬼魅;又一挥去,遭受苦难的大地即我们众生唯一的母亲,被它们无情践踏和蹂躏,直至她苍老的面颊上变得千疮百孔,永远再得不到曾经的美丽;再一挥手,山崩地裂,地狱的恶犬咆哮,我们仅存的家园转瞬即逝。
万能的主啊,请容许我无知地向您提问:何为现实?
现实难道是龇牙咧嘴的恶魔们将我方坚实的防护罩一举打破时您的子民脸上的大惊失色?他们矮小的鼻梁上若是架着眼睛,恐怕会混杂着泪珠与汗水一齐坠落在地上,不复存在了吧?
现实莫非是遇难时,大呼小叫的他们束手无策地跪在地上对外界压迫求饶的可笑?
现实怎能是如此荒谬?
既不敢探寻也不敢反击,如角斗场中瑟瑟发抖着的白痴奴隶坐以待毙,对着半跪着的自己裆前那摊怯懦之水整理遗容,等着被对面黑暗之门中挨个登场的敌人排着队撕咬。这就是你们的命运?
凭什么我也要向一场无休止的黑暗投降?我宁可选择追寻光明,哪怕遍体鳞伤。
我本飞蛾,向死而活。
——彦晚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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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被众神遗弃的静谧之林中穿梭,紧紧抓住被胶带缠过好几圈的单体木弓,抬手从与身子绑在一起的布袋里抽出一支尾端为白色羽毛的利箭,习惯性地像个狩猎者似的摆好姿势。我是个失去了过去的人,记忆像碎裂的玻璃一样变成了满地残渣,可当我抚摸起那手感粗糙的弓与箭支时,却感到那般熟悉,好像我也曾是一个每天自由奔跑在丛林之中身裹兽皮、与自然亲密接触的猎人。
故意伤害了那只愉悦漫步的白兔时,我才发现自己与石器时代出来觅食的远古人类只不过有着装备条件好坏的差异。头顶苍白的天空上飞走一群受了惊吓的黑皮鸟,林子里残留着它们的哓哓声四处传响。可笑的兔子毫无防备地中了招,腹部黏糊的白色皮毛中的一片殷红让我无法识别箭尖从它肉体中的哪个缺口穿过,我只知道残酷的世界中弱小就是死路一条。
今天是七月的最后一天,也是克罗索国唯一能够见到太阳的一天,尽管有些晚了,我还是拼命奔到千沟万壑的山丘上去,眺望一番山脚上渺小的景物,贪婪地呼吸着自然的恩赐,绝美的日落之景下唯有我一人孤独地与兔子的尸体依偎在岩石旁,却不见他的踪影。目送血红色的夕阳缓慢坠落,我的长发在它的红辉下自然显得黯淡无光了。
杜鹃夸张而凄凉的鸣叫中绊着村落那头人们恐慌的尖叫,一股糟糕的感觉涌上心头,如同被巨石碾压般让我喘不过气。瞭望塔转角处那座背离阳光的森林,罂粟花却盛开了,以暗红色诅咒者的姿态丛丛而立,它说人类太过于愚昧了,扬言将遗骸交予神明,站在前方的我看了看被光明铺垫的十字路口,不禁破口大笑。
我曾经最快乐记忆就是与他抱着一捆捆木柴从希尔森林中一路到家时有说有笑的日子。他的嘴角不自觉上扬,会告诉我他的心目中外面的森林里的树有多么壮实、多么茂盛——绝对会是我们背上捆绑的木柴的三倍以上。哦?是吗?我也多希望如此,可我曾经就来自结界外面,已经经历过噩梦的人对赞扬噩梦这种事是难以启齿的。
然而我们不幸地踏进了战争,不,是跟从着他选择了踏进战争。被迫挂上了扑克脸的我常恨,恨他为什么要抱有这么远大的理想?
我们都是普通的人类,我们不过只有一生短暂的寿命,我们或许只需要接受现有的生活。他却不选择接受,而选择改变。
如今,他看到了吗?结界外面不存在光明,什么都没有,没有他所描绘的壮硕的大树,俯视城墙之下,只有密密麻麻、一拥而上的黑色怪物。
你可知那是满载噩梦袭来的堕落天使萨麦尔?亦或打碎天堂枷锁束缚的万恶之源撒旦?它无利爪亦无不破之甲,抬手将掌心中的昏暗降于山巅,血红落日何等骇人?
而我不过是陪伴他继续望着这天空的笼中之鸟的其中一只,他为了自由四处奔波,我力所能及的也只能是陪伴。既然他趋渐丰满的羽翼和那坚定的目光决定了前行的方向,那么无论有多么可怕的事物在对我们虎视眈眈,无论如此之行会让我如何遍体鳞伤,我都要做他的牵绊。
这样想着,我又重新握上了手中那把结实的弓弩。
晚尘,等等我。
只要我能听见你的呼吸声,我就会陪你继续呼吸下去。
——秋弱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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