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锄凿开白云母上细小的裂痕,紧接着便是清脆的碎裂声。
完好的一小块白云母,变成了好多块小小的白云母。
里面绽放了太多的惨白色条纹,那些条纹纠缠着来回游荡,好像是城南夜里,那些扯着沙哑的喉咙,两指挑拨着吉他琴弦的酒吧主唱歌手们。
电吉他,还有吉他。带着涟漪的小池塘湖水都被唱的破碎了,就好像是那块被鹦鹉锄毫不犹豫凿穿的白云母一样。
歌手认为,它们都是认识的,所以他拨起吉他的琴弦,然后唱出第一个低沉的音阶。
眼神里满满的炫彩色灯光,灯光一直波动一直像是酒吧门前的那滩积水一般低浅。
歌手说,他唱出来的从来都是几根烟,一瓶酒。
他说他一唱就是一个晚上,他说他一直都在灯光下的假象里歌唱。
这一晚上,从黄昏后唱到晨曦微微发烫。
这瓶酒要慢慢的喝,最好喝它个昏天黑地。
剩下的烟,想抽的话最好要先去买个打火机。
歌手说完,递给华继先一根烟。
然后他让了个火,然后他点燃一根香烟叼在嘴里。
试试,每个男人迟早有一天得度过这种经历。
即使烟雾呛得眼泪直流,不停的咳嗽,一双眼睛紧闭,鼻腔里酸涩的不行。
之后,华继先学会了怎么抽烟,再过了一周,他学会了吐烟圈。
于是歌手喝干了最后一滴啤酒,将吉他随意的装进吉他盒里。
他有着满下巴乱七八糟的胡渣,还有一头乱七八糟的长头发。
每次他唱到最后,最后一个音收尾的时候,他总喜欢用一个他自认为漂亮的转音来收尾。
然后强睁着啤酒和二手烟熏的通红的双眼,他一直说,他就是想看一看城南的太阳是如何升起的。
他不分东南西北,他只知道这条街前后左右被昂贵的或者廉价的私家车出租车堵的水泄不通。
他分不清那些横七竖八歪倒在沙发上的男男女女们有多少是来买醉的,有多少是来嗨到天亮的。
要是他,他一定会选择先来一瓶青岛,然后再选择买上一夜的宿醉。
酒也要看味道,外行人只知道酒的苦涩,还有直冲大脑的尖锐。
他妈的,他们怎么知道什么是酒?
歌手双眼通红,他激动的挥舞着攥着酒罐的手臂。
这他妈的都是钱!都是钱!
这些喝的都是钱!
他大吼着,嘴里吐出糟乱的酒气,还有被炭火烤的乱七八糟的羊肉味。
外加一点孜然嵌在他门牙中间。
那天前,华继先学会了喝酒。
他将他第一次干活挣来的那点钱买了歌手唱了一整晚的歌。
他听了整整一晚上,包括太阳初生,歌手闭嘴,吉他盒锁上后,那声玩笑似的责骂。
草你妈,你小子想累死我啊?
他跟歌手认识的那一天,歌手递给他一根烟,一听啤酒。
歌手跟他说,半大孩子,学点好的。
歌手那一夜基本上算是白干了三个小时。
那晚上华继先他老大带着他来撑场面,为了城南那几家小发廊里几个小姐的归属权。
一共三个,根据华继先他老大说的话,她们都是自愿的。
嗯,华继先支吾了一声。
后来老大赢了,他拿着一把二百块钱买回来辟邪用的匕首,前一天晚上磨了半宿的刀刃,成功的吓唬住了对面那个二十多岁,将头发染的乱七八糟的竞争对手。
后来老大喝多了,糊里糊涂的塞给门口收银员好几百块钱,那时候正巧华继先上了个厕所,老大也忘了他这么个拉过来撑场面的家伙。
老大塞完钱就走了,也碰上他那天好死不死的便秘,硬生生的蹲了十多分钟。
等到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收银员见到他想脏点钱,以便于缓解缓解他对于满收银机里钞票的渴望。
谁他妈有钱啊?
华继先先是懵了几秒钟,转眼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于是他也懒得解释,眼珠子一睁,就差一个耳光甩过去了。
于是他在门口蹲着,右手夹着歌手给他的那根烟,左手边放着歌手给他的那听啤酒。
歌手在门里唱着,他在门外听着。
歌手说要送给他一首歌,也算是一种狗屁缘分吧。
歌手说道,咳了咳喉咙,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用一种慈祥的姿态,在高处安抚着你。
他铺开巨大的过滤网,层层信仰奢靡。
他大义凌然的宣布,要将纯净筛留给你。
过滤的只剩下了残骸,还要你歌颂感激。
你终其一生想找到理由,去热爱你脚下的土地。
他为其定义的伟大,对你有什么意义。
你能做的只是,在奔跑中保护好你自己。
你要感受到他爱你,但愿他不会去伤害你。
..........
(邵夷贝/李志:黄昏后)
喂喂!什么鬼歌啊?你唱个能听的行不行啊?
这调子丧气什么啊?我是到这里花钱让你唱歌的!不是让你来哭丧的!
台下不知道是那个死了妈的人扯着要死的喉咙大声喊到,惹得四周的人纷纷转过头来,恶心的瞅了那个人一眼,
歌手闻声,手指不再拨动一下吉他的琴弦。
他,他的喉咙蠕动了一下。
“抱歉啊.....我换一首歌。”
“换个能听啊,喜庆点的。”
“那我唱一首午夜DJ好不好?”
.......
“咳咳咳....咳咳咳....”
最后一点点的烟头被华继先随手掐灭在那滩积水里,最后一点啤酒像是受罪般的被生生咽下喉咙。
他一口吐沫吐在酒吧门口那块倒映不出人影的大理石板上。
他狠狠的吐了一口,吐在他脚下的土壤上。
歌手背对着他,唱着急躁的,气氛嗨到顶点的歌。
他背对着歌手,佝偻着腰,有点坡脚的走在灯火通明的城南大街上。
他穿过一家又一家写着外国字和汉字的招牌,穿过一块又一块披着昂贵的貂皮丝绸大衣的木头人。
他将那听喝干了的啤酒罐捏在手心里,他每越过一道路灯之后他便会将那个空罐子捏扁了一点。
他越过车流,挤进人流,刺透霓虹灯光的瀑布。
歌手弹奏着吉他,脑子里疯子般挖掘着荒唐的令人恶心的嗨调子。
他今天,他昨天十二点,今天零点。
他的破电话不停的从他仍在一边的外套里响个不停。
他的铃声是假行僧,崔健当年带着红星帽子,穿着宽裤脚的裤子,挎着吉他,嘶吼着唱自己荒唐的歌词。
面对着台下随着他的吉他一起荒唐摇摆的人们。
歌手晃荡着他的脑袋,还有他乱糟糟的头发。
当时用他的话说,瞎JB嗨。
那天他父亲死了,他没有兄弟姐妹,母亲很早之前就跑的没影了,爷爷在他八岁那年被一个抢劫的男人一刀捅死,奶奶在路上愣是被一辆驴车撞死了。
他爹死的时候,医院从他爹手机里的通讯录找到了他的电话,可惜那位负责任的医生打了整整一晚上,也没打出个所以然来。
他那个不识字的老爹从来都不怎么会用手机,所以他就将自己的号码还有120 110 都存在了他老爹的手机通讯录里。
一共就仨号码。
歌手那天在那家酒吧里唱了最后一首歌:
谁的父亲死了,请告诉我如何悲伤。
谁的爱人走了,请告诉我如何遗忘。
也不管台下有多少个人闹腾,也不管有多少个喝大想在自己忙着讨好的女孩面前挣一把面子。
总之那天歌手摔断了他的那把吉他。
我他妈的就是个**,一把吉他那么多钱,当时我居然就给它摔断了。
华继先也没拦着,歌手硬生生的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
自从华继先将他的那个老大捅成了植物人之后,那两家发廊就归他管了。
虽然钱确实没多少,但是请一顿烧烤的钱还是有的。
华继先点燃一根烟,然后再让给歌手一根烟。
当时,我真的没感觉到自己心底里有那么一丝丝的悲伤。
歌手深吸了一口烟,说道。
老头子走了,最后遗体他也没回去见,他更没有回去处理遗体。
他怕医院管他要钱,乱七八糟的钱。
后来我才知道,爹死了是一种什么滋味。
歌手说。
比喝第一口烈酒还辣人,比抽第一口烟还呛人。
就是那种好像自己马上闭上眼之后就睁不开的那种感觉。
就好像自己死了一样。
歌手一边说着,一边撸干净了一根串子。
结果摔了吉他的第二天,那个**就跟我分了。
果然是个**,真他妈的无情。
歌手说,他灌了一口啤酒。
这是第二箱啤酒了。
华继先从来没想过歌手这么能喝。
那个**正好是华继先手下的一个小姐,他出来请歌手撸串前,还给她买了一个假翡翠做的项链。
花了好几百。
雀斑少女她带红花,走在乡间小道上。
背着一个大箩筐,一左一右在摇晃。
她擦了擦挂在她脖颈前的那块假翡翠。
她一边唱一边细心擦着那块翡翠。
这种生活,她早就习惯了。
两腿岔开,叫上个半天,钱就到手了。
这还得分人而异,像是某些人,只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罢了。
这种生活,她不能说是喜欢,只不过现在既没有能力改变,又没有能力逃避。
就这么着吧,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理想?谁没有啊?谁不想上个什么电视上的相亲节目什么的?
嫁个清清白白的人,安静的过完剩下的命。
她瞎想着,门被轻轻推开了。
华继先随手将衣服仍在一边,带着满身的油烟子味道,扎进她满身的脂粉味里。
“怎么的?干什么去了?这一身味。”
她厌恶的瞅了华继先一眼。
“我?请你前男友撸串去了。”
华继先说。
“嗯?你居然请他去了?怎么样,他现在还有没有买上一把新吉他?”
“这个倒是没有,他现在除了兜里的那个手机,一分钱都没有了。”
突然,华继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我都忘了,这小子喝多了,我给他送到出租车里,忘了给司机钱了。”
“我艹,你够可以的啊?够意思的啊?”
她嬉笑着说。
华继先没说话,一把搂住了她。
“你干嘛?”她吓了一跳。
“干嘛?干你呗,正好我喝的有点多了。”
华继先将头埋在她并不丰满的胸前,支吾着说。
“我干你妈,我今天累了一天好不好?你就不能让我歇息一个晚上?”
“少墨迹.....你个**.....”
“**妈....你他妈的给我....”
之后,华继先就再也没见过歌手。
也不知道歌手哪里去了,他有没有买上一把新吉他。
也许他正抱着一把新吉他,在某个他不知道的地方唱着歌。
谁的父亲死了,请告诉我如何悲伤。
谁的爱人走了,请告诉我如何遗忘。
后来,他的烦心事多了,也就不再想起那个教他抽烟喝酒的歌手了。
后来他的两家发廊差点让别人给吞了,迫不得已他只好给自己找个靠山。
唯一的缺点就是得叫一个或者好几个大哥或者老大了。
“那个,山亭哥,先停一下。”
车窗外正好是那间酒吧,他连忙喊了一声。
姚山亭将车停在酒吧门口,回头瞅了他一眼。
“我...我找个人。”
华继先说完,拉开车门,走到酒吧门口。
他也没进去,他就是站在门口看着门里。
门里有个歌手,他抱着吉他,目光瞅着正对着他面前的那面墙。
那面墙上五彩斑斓,画着很像是梵高先生的画风的画。
乱七八糟的,什么都看不明白。
歌手就一直看着,他的目光就好像是死在那面墙上一样。
仿佛歌手抱着他的新吉他,对着麦克风,沙沙哑哑的唱着。
谁的父亲死了,请告诉我如何悲伤。
谁的爱人走了,请告诉我如果遗忘。
他好像蹲在门口的那个华继先,左手拿着一听啤酒,右手夹着一根烟。
听着歌手的歌。
他庞大的身躯压垮了多少初生的纯良,他曾有灵魂矗立在远方冷漠的观望。
他费力塑造的繁华,成了装扮阴暗面的假象。
他毁掉的美好在不久的将来变成了疯狂。
你终其一生找不到理由,去热爱脚下的土地。
传说中这里的强大,是你生命的全部意义。
你能所做的只是在奔跑在保护好你自己。
你要感受到他爱你,愿他别去伤害你。
姚山亭点上一根烟,瞅了一眼后视镜里回到车里的华继先。
“你朋友?”
“嗯....算是吧。”
华继先回答到。
姚山亭将烟灰弹到烟灰缸里,然后他又深深的吸上了一口。
“这种鬼地方,哪有个人能相信啊。”
他说。
“....那,你说,我能够相信谁啊?”
华继先说。
“我啊。”
姚山亭说完,他笑了起来。
他将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然后咧着嘴笑。
华继先也跟着笑了起来,哈哈的笑。
和她刚得到他买的假翡翠的时候笑容简直一模一样的。
笑的真他妈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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