Ⅱ
“言明晓同学?请专心听着。”
同样如银铃的女声将我从混乱的思绪拉回现实。
社长脸上始终挂着一成不变的淡淡微笑,可冷如冰霜的蓝灰双瞳像蒙上一层寒雾的冰面。不知道她内心冷成这样却还以微笑示人的原因。兴许是出于礼貌?蛮怪的。
“噢,我在听着。”
我不禁睁大双眼以明示自我灵魂不再游荡,可耳边却传来了令人厌烦的声音。
“嘿嘿,这小子绝对是因为社长大人您太美丽了,眼睛都看直了。”
身旁某个黄毛的猥琐青年露出了迷之笑容。我本想趁机套出刚刚在探讨的话题,却被他恶心住了,不由得看向正面朝我们而坐的那个人。
她正小口啜饮着蓝色瓷杯里的热茶,那是从社团教室的大橱柜里取的。本来这个年代茶叶已成了稀缺品,但社长竟自称喝茶是她为数不多的兴趣爱好,居然真的准备了一大包红茶茶叶,每次举行社团活动的时候亲自给我们用她那纤纤玉手给我门泡好茶。我学着她的样子也细抿了一口抹茶色瓷杯里热气袅袅的红茶,发现她坐的椅子正背靠着窗户,此时此刻正迫近傍晚,夕阳边缘蔷薇色的「日曜」映在她倾斜而下的乌黑长发上,将随风而动的发丝浸透成酒红色,带有一丝丝半透明的不真实感。这更衬得出她白皙却不带一丝感情的面庞。
微笑着。
“那……请问我们刚才在讨论什么问题?”
“不认真听讲的话会被一刀两断的噢?言明晓同学?”
“……抱歉,下次注意。”
我很清楚这不是在开玩笑。
刚刚坐姿还如百合般优雅的她突然用下巴枕住臂弓用难以形容的锐利目光盯着我。
“是上次那件事。到底是谁主张或提出吃掉那孩子的建议……现在还没有被查到。再者,偷战备粮是否算是「罪」,怎么惩罚,也难以界定。”
她微微沉吟了一下,露出稍显厌恶的表情。
“嘛……毕竟,我们都是吃过人的人了。”
淡然地说出这句话,四周鸦雀无声。
“其实不光我们,「日曜」后不说饥荒和战争,光是在缔结和平条约之后,军队和特殊设施的战备粮是由死去的人类尸体压制而成的。蛋白棒是死者的肌肉,黄油和奶酪是死者的脂肪。毕竟,如果把同类算到食谱上,那全天下的食物资源可多了去了。”
“嗯……不过,”我眯了眯眼睛,“用所谓的「偷战备粮也是犯罪」来为吃掉非灾害死的活生生的同类这种行径打掩护的——也只有我们这种人了。”
我顿了顿,用质询的目光盯着社长。
她那匀称的纤细小腿不安地在社团办公桌下颤抖。
“说真话,我很恶心,言同学。”
尽管如此,依旧淡淡地笑着。
“首先,我认为要明确个概念——我们是推理社,而不是风纪委员会,更不是名存实亡的执法机关。”
“但是,由于「强者即是规则」这条不成文的规定和某位正义的社长近乎偏执的念头,我们已在做着「裁决」而并非「推理」这样一件背道而驰工作。是的,我们确实通过不成熟的推理手段抓住了杀死小旭的人,但他也是畏惧自己会被他人杀死,是被教唆的。大灾害以前的中国《刑法》有规定教唆他人实施犯罪行为要被判刑。可万一是很多人煽动厨师长把小旭烤了,你能把他们全杀了?!”
对那件事怀有怨心的我闹别扭似地一口气将心里积蓄的话全吐了出来。本以为自己的领口会因为社长的愤怒而被平整切开,结果望向那双蓝灰的瞳,出现的不是锐利的杀意,而是深深的沉思……冷冽的雾气在她眸子中溢散开来。
“嘻嘻,苏大人,这小子说的其实挺有道理的。”
某位黄毛男青年李维突然接上了话头。夕阳洒落在他金砂似的短发上,照亮了一张有点儿小帅的脸。李维……只要你能闭住你的嘴并且不露出满脸淫笑的话,说不定苏繁星同学还是愿意搭理你的。
“其实社长大人您真要算的话,按哪国法律还说不定呢。虽然在这个设施「孤岛」里教学楼是按人种划分的,但说起来,各国法律都不是一样的。比如这小子,解冻后中文说的挺溜的。可说不定灾害发生之前是个华裔新加坡人呢?搞不好还挨过鞭子呢……”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也说不定带枪去学校杀过人呢,中美混血儿?!”
“嘛。现在咱们能依靠的,也只有校规了。可除了‘不能杀人’、‘不能强 奸女性’、‘不能损坏公共设施’等,也只有那条「强者即是规则」了……至于社长大人您吧,你制裁他人说明你拥有杀人的权利。可是谁赋予的?正因为您的「共鸣现象」太过强大而美丽了!!您能杀人而被默许在外人来看,也许并不是在‘维护正义’,而是因为您‘足够强大所以杀谁是自由的’。虽然那群愚蠢的蝼蚁不会懂您的苦心孤诣,可仔细一想确实是不对的。”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的奸笑更加明显。
“校规可没有规定‘不能舔苏繁星社长大人的腿’……吧?!!那……请让小人品尝一下……如何?”
喂,鼻子冒出蒸汽了哦。你这已经可以算是在死亡的边缘大鹏展翅了……
极寒的冰面上泛起锐利的光。。
嚓。李维那件浮夸的沙滩马甲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幽蓝色的光弧迸射,空气中弥漫着灼烧的气味。
那位少女淡淡地微笑着,双瞳闪着幽蓝色的光。眼瞳内无数细小的光点如同电子绕着原子核旋转一般,似南极的星空般绕着瞳孔旋转,瑰丽得令人惊讶。
因这种恶心的话而使用「共鸣」嘛……仔细想想还蛮可爱的。
“大人!!你要公平的话,,何不将自己的校服割开,将您可爱的白色的内衣显露在小人面前——呢?!!”
依旧在奸笑着,可不禁让人为之一震。
是的,若是苏繁星追求的所谓绝对公平,那社长她本人必须将校服割开,以达到绝对的公平。可我和李维无法强迫她,因为她的确很强,比在场或整个学校内的任何人都强。她若不愿意做,任何人都无能为力。
转念一想,如果她因为某种念头——无故杀人了呢?
若她不想以自杀来受裁决,那谁裁决的了她呢?
是的,这并非「绝对的公平」,这只是一场建立在「强者即是规则」基础上一位最强者建立的虚伪的「公平过家家游戏」罢了。在今后,必须弄清楚这一点,社团活动才能继续进行下去。
我带有怒气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社长使用共鸣过后,幽蓝色的眼睛。
“不……所谓「推理社」的名号,还是放弃掉吧。”我以挑衅的语气发声了。
“哦……?”优雅的、端庄的、从外到里浸透着黑气的微笑。
“因为你看,我们无须找到什么事实真相,归根结底只要让你相信某某人是罪犯,你就会裁决他。”
那么……
“所谓公平何在?「强者即是规则」最终沦为你这个死神手上的镰刀罢了。”
我回认微笑。
接着是难以言喻的沉寂,「日曜」的余晖已淡淡褪出窗棂。
“明白了。”
我惊讶地看向她,发现她姣好面孔上竟带着十分的坚决。
“谢谢你们帮我理清了思路。我自己割就是了。”
“啊——!!苏繁星大人!!”
说着,蓝光四溢,茶色格子校服被平整地切开了一道大口子,裂缝从领口一直蔓延到腰枝
我隐约看到了纤细修长的颈脖,完美曲线延伸到温润的素色锁骨。那大片炫目的白色柔嫩肌肤,因害羞展露出来的潮红……意识到自我被吸引的视线如此入迷,我不禁别过头去,脸上微微发烫。
突然,我回忆起一个事实。
学校发的配套校服里,还是有一件衬衣的。
“割你个大头鬼。李维你整天穿沙滩马甲穿傻了吧……”
我猛击着因为痛苦和悔恨趴在地上痛哭的李维,看见社长微微狡黠地眨了一下眼睛,露出了一个不合她形象的小女生般的笑容。
不知为何,有些心悸。
……时光消磨得极快。
不管如何,在唇枪舌战的辩论中,在价值观的讨论中,在明天又有谁会被杀的担忧中,时间终于到了夜晚。窗外淡紫色的天际正中,「日曜」已化为玫瑰色的「眼眶」,如同被包在紫水晶内的绚烂火雾,随着燃烧在跳动着,明灭夜空的灵魂……
旧校舍本就冷清的走廊更是空无一人,只留下血海一般的黑暗等待将我们吞没。社长喝着茶,我用骨节微凸的手指揉着李威的头。
就在我以为今日又无人来访时——
“砰砰砰。”
社团板材木门上传来的廉价的敲门声惊动了我们。
“那个……请问这里是末日推理……社吗?”
胆小的女音,颤抖着,怯怯地说。
就从此刻开始,我末日时不平凡的校园生活,将迎来第二次冲击——
…………
Ⅲ
我不是言明晓。
或者说,这是最常见的理论,我的身体可能确实是“言明晓”这个人,可我全部想不起来了,我全忘记了。
自身基本的存在已被抺消,虽然是因为灾难的不可抗力,但精神完全成了另一个人。
关于过去的记忆是很必要的,记忆基本上见证了一个作为人这个高等智慧生物存在的证据。没有了记忆,你和过去的你也许只是两个长得很像的人罢了。
我的记忆里只有2019年十月的某一天。
那一天,不是任何宗教里记载的末日,「日曜」到来了。
首先是一个很老套的问题:“明天的自己还是不是自己?”。这句话被一群现实论者所批判,所嘲讽,认为不过是诱使他人接受自己荒诞的思想的故弄玄虚的欺诈罢了。确实,排除了基本的新陈代谢,明天自己和现在的自己身体的构成基本是一样的,那么,可以确定,明天的自己还是自己。
但实际上,真的是这样吗?
例如说,我一直过的是平庸、平常的生活。如果有一天,我遭遇了一场车祸,头部猛然遭受重击,为此昏迷不醒了一天。醒来后,我失去了车祸那天以及之前的记忆。面对满是绷带且头部血肉模糊的自己,无法确定家人所带照片和描述中的自己是否是一个人,那么,明天的自己究竟真的是自己吗?
这个世界基础的螺旋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时间轴就像一个大型的胶卷,永无止境,一秒钟又分为无数祯。只不过,胶卷上的每一格,都包藏着一个世界,即在那一瞬间世界的模样,只不过是静止的。所谓四维,即是无数三维连接而成的巨大的、不能倒带的相机胶卷。
怎么样?是不是给你一种一花一草一世界的错觉?
我在那将死的一瞬间,由于发生了某些特殊的异状,能够理解这些事情。那之后100年的空窗期,我的肉体因为冬眠停止了生长,精神也停滞不前,沉浸在深潭般将我淹没的黑色漩涡中。于常人来说,这本就可以让一部分人的精神崩溃。少部分挺下来的人因为不适应突然醒来时「活着的实感」而发狂。因为不完全的冬眠操作,我的灵魂在与「睁开双眼」和「获得活着的实感」博奕了似乎无穷尽的日子。后来,我甚至出现了幻觉。
我看见在一片无人的虚空中,出现了一道时间的长河。那里包含着因果,包含着万物万象的生和死,包含着希望与绝望的诞生。成千上万上亿的人们,活着,留下了一道道生命的残痕,如长河逝水般缥缈而去……
以至于我醒来时,仍觉得这个末日的世界,是场梦。
我依旧是梦中人。
以上,是话唠言明晓的自我介绍。连最基础的东西都没有介绍,真的是抱歉。
…………
Ⅳ
“苏繁星那家伙……也太不尽人意了。”
少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垂下了头,棕色的发丝颓废的晃荡了一下,遮盖住了他漆黑如墨的双瞳。此时此刻,他正艰难地在旧校舍的走廊中移动。
看看左手上的腕表,2:20,距离某个人给的期限还有15分钟。太阳刚刚移出眼眶一点,混沌的天空中勾勒了一圈瑞丽的金边,这光芒照射入阴暗狭窄的走廊中,将地板割为阴阳两界。透过阳光的照射,可以看见迷蒙的扬尘。木头腐败的气息缭绕在空气中,沉闷得仿佛置身于深山老林里的万年古棺。
炽热的盛夏,没有蝉鸣,只有像是被晕染的、滚烫的空气浪潮。少年用全身的力气拖着某个人给他的铁板车,上面不规则的码放着一箱又一箱沉重的货物,小山一般。车的四个轮子在破碎的瓷砖上猛的一颠,箱子内的货物穿来了金属碰撞的鸣响。纤瘦的少年急匆匆地往杂物室走去。
他看向楼道内的玻璃,那似乎是社团教室的窗户,满是灰尘和蜘蛛网的木质结构框架上,斑驳的玻璃映出了一张惨白且消瘦的脸,此时正挂着晶莹的汗珠。
“……下午还要去社团。这样下去如果放手不管的话,那个疯狂的人肯定又会一脸无辜地杀死一个又一个的犯人吧。”
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对着玻璃里的自己点了点头。
转过身去,下定了决心,又准备投身于和铁板车的斗争中。
“话说血萍姐又要找很多的实验材料呢,这么多废铁有什么用呢?”
“嗒”。他棕色的校服皮鞋迈出了坚定的一步。
“咚咚。”心脏又调了一拍。
在那一瞬,真的来临之前,仿佛空气为之凝结。
——
“啊!!!!!!!!!!!!!!!——!!!!!!!!!!!!!!”
咣当。
咣当。咣当。咣当。咣当。
咣当。咣当。咣当。咣当。咣当。咣当……
撕心裂肺的惨叫,那仿佛是将五脏六腑全部搜刮出来一片一片凌迟才能发出的惊心动魄的惨叫,那仿佛是死去的鬼魂在对她的加害者义正言辞的控诉。
随即是震耳欲聋的金属滚落的声音,叮叮咣咣,纷扰不绝。
“什——”
少年条件反射般回过头去,看向刚刚那件教室。
不远处的破败房间中,一定发生了什么。
「没事的,普通的小事故而已。」
少年想不是这样的。
要问为什么?在这种十分特殊的环境下,很难想象,如果一个人完全依从自己的欲望来,做出犯罪行为的话,会是「偷窃」而不是「杀人抢夺财物」……
有人会死呢。
少年握紧双拳,在心中嗤笑着自己的无能,愤怒地调侃着。
【你又是……一个人了】
混沌的黑暗漩涡中,有人这么说道。
那长达100年的黑色漩涡,每日都如同末日一般,等待着黎明的丧钟。
他看见,名为「死亡」的黑暗,化作一道虚无的鸿沟,将自己与他人分开。
这种讨厌的孤独感……到底是什么?
“混蛋!要杀就杀得痛快一点!!别让我听见啊!!”
身体比嘴巴更快做出了反应——狂奔向身后的教室。
“给我开门!!里面的人听见沒?!!给我把门开开!!”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下、两下、三下……什么坚实的东西抵住了门,纵使少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门上出现了细微的裂痕,可依然纹丝不动……
自杀?!!他杀?!!
心中复杂的情感洪流一瞬间聚成了一团,抵住少年的咽喉。肾上腺素极速分泌,他浑身燥热地呼吸着,满腔怒火。
果然还是做不到的吧。
这样冲上去不过是又增加一个受害者而已。
带着这种充满了私欲的矛盾冲动是救不了人的。
到头来自己不过畏惧着活人在你面前死亡而已。
“不对……不是这样的。就是因为有这种心理……大家在吃着小旭的肉的时侯才会觉得理所应当。”
……、
【「弱肉强食」……来形容这个末世真是太好不过了】。
就在那一瞬间,连少年都准备放弃的一瞬间。
【死亡游戏真是无聊呢。再给你一次机会好了。】
声音响起的一刻,世界为之改变。
仿佛回到了100年前的那一天。
「时间」,在他已经理解真正含义之时,给了他另一次选择机会。
【嘻嘻嘻。不过无法分辨恶作剧和真正的恶意而奋不顾身的冲上去的人,也只有你了。】
【会死的哟。不过我想你也不怕了吧。】
离巢之鸟飞回巢穴,天空中留下苍灰色残影。
蝴蝶飞回花朵。
气球落回孩童手中。
落花返回大树。
死人重回活人。
莹绿的世界中,光因倒流显得斑驳,万物万象皆留下生命残影。
惨白,一切都显得惨白,包括溅在玻璃窗上的血。
这是从巨大胶卷上偷出来的一格胶片,是两秒前的世界的残象。
这不是少年的共鸣,而是某个人借给他的消耗品。而那个人从日曜那天起,如他的噩梦一般,纠缠着他。
【时间是不可逆的。但是不代表不能观测到过去的残像。所以,若没有能拯救那个死去的人,那就找到犯人,报仇好了。】
少年懂。
少年懂那个声音是想把他推向死亡,啃噬干净。
但他现在必须采取行动。纤细瘦弱的少年像是厌恶某样东西般「切」了一下,在这个时间停止流动的空间内拼命移动身体,凑到教室的窗前。
锐利的双眼散发出光来。
凌乱不堪的空间仿佛发生过很大的纠纷,墙面地板以及散落了一地的桌子板凳全部有破碎的痕迹。像是拖动尸体的血迹以及丝丝点点的溅痕满屋都是,渗人的空气中充满了绝望与诡异。黄棕色的窗帘是拉上的,遮挡了外界惨白的光线,上面也有棕红色的血块。
但是——一个人都没有。
世界霎那间回归了原样,时间开始流逝。“咚!!”伴随着一声剧烈的鸣响,少年瘦弱的身躯猛地撞开了大门。封闭的室内腐败的空气逃命般扑面而来,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和难以形容的刺激性气味。
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地面上拎起一条滚落的铁棍,少年警惕地在自己身前挥舞,敏捷地越过许多血污。安静的教室内,似乎连空气也是静止的,只有一片纯净的黑暗。
终于什么也没有发生。像是恶作剧般,门窗都从里面锁的死死的,俨然一个真正的密室,却没有一尊尸体,只留下满地血污。
“……看起来像没有什么事情。”
意识到不能破坏案发现场后,他随手丢下那根铁棍,冷漠的双眼凝视了一下教室内部。
【抓到犯人的话,就杀了他好了。】
此时此刻,照亮屋内黑暗的,不仅有外界惨淡的光线。
少年的左眼,闪着莹绿色的光。
就像是那个雨夜漫天的极光。
像是诸神的裙摆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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