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黄昏时分了,春夏之交的时节,太阳西沉的时间开始慢慢推后,宽敞的驿路上马蹄声慢慢消了,尘土归息。
道路一旁的蒿草长得有些过于茂密了,高低不齐的叶子几乎将风鸣整个人都没入了里面,他扒拉着草,有气无力的向前走着,逐渐阴沉的天空让他愈加心生不安。
他尚只是个垂髫小童而已,生**玩一些,白天时跟着邻居秦叔出了城门想看个新鲜,不料却不小心与回城的大部队走散了,眼下便一个人迷失在了这举目无人的荒野。
风鸣用手背揩了揩眼角,眼角红了,他吸了吸鼻子,继续坚强的往前,远处在风里是一波波起伏着的浓绿色的蒿草,中夹着官道,一望不见边际,风鸣跌跌撞撞的在其中摸索着前行,深一脚浅一脚,不料走在一处时,脚下忽然一绊,直直摔了个狗吃屎,风鸣吓了一跳,忙爬起来,往回一看,脚底下却躺将着个穿着蓝白衫子的人。
“死人?”风鸣第一反应便是这了,吓了一大跳,冷汗密密麻麻们的冒了出来。
那厢地上的“死人”却突然动了起来,竟自个儿抬手揉了揉眼,随即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一个鲤鱼打挺就这样直直的坐了起来,是个活人?
他转脸看了看风鸣,他有张白皙的脸,瞳孔极是清亮,在日光下竟显出极浅的褐色来,他看起来年纪不大,睡眼惺忪的神色还未完全在脸上褪去。
风鸣顿时大喜,小孩子本是性格单纯,再加上对方那张具有欺骗性的面孔,他一时也没有思考对方是个拐子或者强盗的可能性,忙扑了上去,一下子箍住了对方的一边手臂,
“哎哎哎,你这小子你这是干嘛?我认识你吗?印象里没你这张脸啊,还有,这个时间了你一个小子在外面乱晃个什么劲啊,你爹呢?你娘呢?你家里人呢?”
风鸣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能讲,分贝也不小,近距离受到这等音波攻击让他有些头晕目眩,不过大半天没听到人声,现下只觉得亲切地很,一时间竟也不觉得烦,只觉得选了大半天的心放回了肚里,安心了不少。
赶紧把眼泪咽回肚子里,风鸣叽里咕噜的就把今天的遭遇全倒给了这个刚认识的少年,莫了还委屈的抽了抽鼻子。
“哈哈小鬼你就这样一个人在这里转了半天?还真是倒霉啊,你说你这么个小豆丁非跟着他们凑什么热闹,你家里估计要翻天咯,回去得让你爹娘一顿好打,还有还有,你知道晚上这爿地方会有狼吗?绿眼睛狼哦,会咬人的哟,狼最喜欢吃的就是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鬼了。”
风鸣的眼泪顿时就涌在眼眶里了,缩了缩肩膀,半晌后,嚎啕大哭声起,一整天的委屈加上由这少年的话引起的后怕和对回去后悲惨境况的恐惧全都涌了上来,哭声顿时像波涛一样连绵起伏起来。
……
两个身影在太阳下被拉得斜长,风鸣满意的趴在少年的肩膀上,紧紧的箍着他的脖子,舒服的左顾右盼着,小脸上泪痕未干,少年骂骂咧咧的抱怨着,扬言到下个路口就要把小鬼扔了让他自生自灭,但三五个岔口过了倒也不见他真将风鸣撂下。
他体力也是真好,一路上风鸣见他轻轻松松的背着自己,眉头都不见皱,还能分出余力不断聒噪。
“哥哥,你是练过武功么?”风鸣想起爹以前给自己讲过的故事。
“嗨,小鬼你知道什么叫武功?”
风鸣转头想了想,自然而然的达到,
“知道啊!我看隔壁秦叔天天练着,就是那什么三更睡五更起,然后把衣服脱了,扎马步,打拳,跑圈,倒立,劈柴,还要剁菜……”他唧唧喳喳的说了一大堆,激动地比比划划,越到后面越说越离谱。
少年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把风鸣从背上颠了下去,
“我练的不是那,我练的是剑,剑是什么你听说过吗?小鬼你见过剑吗?还要练武功也不要裸奔啊,劈柴剁菜那是你那什么秦嫂支使的吧。”
“知道知道我知道。”风鸣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秦叔他们这次出来就是为了这个,他们这次去墨草阁总部拿药,就是为之后的挑战赛,赢了挑战赛就可以被聘押送那把剑了——你不知道,秦叔他们可厉害啦,肯定可以赢,到时候我可以去求秦叔给哥哥你看一眼那把剑。”他骄傲的挺起了小胸膛。
旁人听了可能一头雾水,凌风却是听得真真切切,反手就把扒在他背上的小孩拎了起来,提到眼前,严肃道,
“小鬼,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那群破卖药的搞再多药也是赢不了我们的,我们可是专业的,怎么看最后运送“葬花”的都会是我们决天阁,那堆卖药的是业外人士,有几个能打的,头子还是个装神弄鬼的,顶个屁用,来劫道的又不是死人。”
“决天阁”这个名字在城里不可谓不是家喻户晓了。
风鸣此时被拎了起来,倒是终于得到第一次清楚正面打量少年的机会了。
他一身轻便的短打扮,外扎着腰带,脚蹬靴子,里面的内衫似乎是月白色,外面则罩着深蓝色的外衫,略浅一些的海蓝色细线勾勒出了一个玄奥的花纹,中间似乎是一柄出鞘的利剑,不仔细看真可能被忽略过去,不过更加显眼的的宽大的蓝衫袖口内扎得紧紧的白色袖子,上面细致精巧的绣上了众多纷纷扬扬的蓝色水滴,仿佛风中摇曳的细雨。
他束着发,可是未及冠——或许是没到年龄,也可能是嫌麻烦,前额细碎的刘海颜色和他的瞳孔颜色一样,较常人浅出一个色度来,在日暮的阳光下显出一种暖融融的金褐色来,长相看起来应该属于秀致那一拨,眉目间却是一派飞扬跳脱的少年意气,说话更是毫不拘礼,大大咧咧的很。
更吸引风鸣的当属他腰间悬挂的那把剑了,奇怪,之前他竟然丝毫没有注意到,那把形状看起来属于细长轻巧的制式,刀鞘平凡无奇,看不出虚实,但露出的剑镡却分外精巧,形若飘飞的雨滴,剑柄结着深蓝色的穗子,却是结得毛毛躁躁的,很有可能是出自凌风自己之手。
看完后风鸣就有些相信他是决天阁之人了,决天阁算是本朝鼎鼎有名的镖局了,传闻阁内高手如云,文能武擅谋略者皆备,阁内又另有一核心精锐集团被唤为“冰语”,冰语内只有寥寥数人,且各有所长,传闻冰语队首是个来自苗疆的年轻人,不擅武功,却极具谋略,统领手段别具一格,上位后短短数年内就将决天阁镖局的名气和影响都带上了一个新的高度,队首之下武力值最高的则是一个擅剑的年轻剑客,这剑客又有个传奇的身世——说书先生在茶馆里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听众听得如痴如醉的故事里的主角常客,传闻里这剑客其实身世飘零,年幼痛失双亲,在外流浪漂泊,奈何天赋过人,加之有些机遇,小小年纪竟是学得一身精湛的剑术,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后来机缘巧合下碰见了决天阁首任舵主,俩人不打不相识,不知怎么地最后小剑客却是被舵主带回了决天阁悉心培养,几年后锋芒更甚,成为了决天阁一柄光华四射的利剑。
这两人算是冰语里最出名的两个了,事迹也最为人津津乐道,但另几人也不是泛泛无名之辈,本朝火器已是发展到了历代一个新的顶峰,连京城部队都专门组建了专用火器的转营,冰语后台隐藏着的就是一个精于此道的火药专家,尤擅各类火铳的制作,虽然比不过百花的前任当家,不过那位已销声匿迹许久了,只出现在世人话里,冰语这位倒是隐隐有出头之势。只是传闻此人甚懒,年纪轻轻看起来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外界对此也是议论纷纷,褒贬者各有暂且不提。
另还有擅长格斗的气功师一名,以及重要的负责医疗的妙手回春圣手一位,大家相处和睦,阁内气氛出了名的融洽。
至于凌风话里提及的“卖药的”,那说起来话又长了,墨草阁年代久远,底蕴一点不输决天阁,不过二者经营范围却是大相径庭,墨草阁主营医药,内有医术高手无数,药品收藏更是丰富,伤筋动骨,腹泻头疼,妇人月信不调种种都可以去墨草阁堂买药,本来双方处得挺好——业务合作还挺多的,决天阁干镖局这行当,受伤用药处自然不少,算是墨草阁的大主顾一个。
不料中草堂的这一任继任者是个清奇妙人,他对于祖传的医药行当没有太大兴趣,却投身于神鬼占卜之事,后来出去闯了一遭,还真学了点邪乎的本事,降妖斩鬼的业务干了不少,还兼营占卜出行凶吉,到后来有人出远门,尤其是出远门,且有贵重财物在身的,或者是要路经一些邪门地方的商团,都会先来中草堂占卜一趟,到后来干脆邀请掌门亲自护送,而且开价还非常不菲,再后来自然而然,墨草阁竟然自己发展起了一个小型镖局,取名灵墨,各种七七八八的高手也汇聚了一批,也是干得有声有色,今年口碑也是非常不错,尤其是对一些要出没于苗疆西域等灵邪之地的人,比起决天阁的冰语,倒是更愿意雇佣墨草阁的灵墨。
如此一来,双方的关系就开始慢慢得微妙起来,也不怪凌风这次会如此议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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