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最终是推迟了一天才出发,临行前米亚又找到了她们,向她们道别。
“说起来,小姑娘,我还没向你道谢呢。”米亚叫住了正准备骑上马的萨琳娜,递给了她一个银质的十字架。
“呀,这怎么可以……”萨琳娜赶忙想将十字架还回去,按规定,没有主教的许可普通的圣职者是不能接受礼物的。
“你就当是我这个猎人给你的护身符吧,除了魔族这里不还是有狼人和吸血鬼么?他们结伴出行的话,吉榭尔也不好应付。必要的时候把这个护身符丢出去,会有用的。”米亚又转向了已经骑上了马的吉榭尔“你来的时候遇见了兰斯顿和格伦对吧?那你到达下一个城镇的时候可能会再遇见他们一次。圣骑士已经完全应付不过来东边的魔族了,一些魔族影响比较小的地方已经开始由我们猎人负责了。另外,不知道是不是魔族的影响,最近狼人和吸血鬼也猖獗起来了,你们要小心。”
“好的,米亚妈妈。”吉榭尔冲米亚点了点头,在她的目送下和萨琳娜一起离开了猎人之家。
这一次的出行就像她们刚离开教廷那样,吉榭尔走在前面一点的地方,以护卫的身姿背对着萨琳娜。安于这样的寂静,萨琳娜低下了头。
‘恐怕,回不到那个欢声笑语的时刻了吧?’
没有交谈的旅程是寂静而又快速的,当她们到了下一个城镇时,萨琳娜才发觉这样的旅途已经过去了三天。没有说笑的旅途,虽不漫长,但是无趣。
眼前的这个城镇和她们之前到访过的两个地方完全不一样。宏伟高大的灰色城墙上,巡视的卫兵像是旗杆一样站在那里。大开的城门可以看见里面繁华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穿行在街道之中。这一派宁静,祥和的气息,怎么看都不像是被魔族侵扰过的地方。
“是教廷派来的传教士大人么?”在门口,守门的卫兵拦下了萨琳娜和吉榭尔。
“嗯,是的。”萨琳娜和吉榭尔一起掏出了教廷用来证明身份用的牌子。卫兵看见牌子后,点了点头。
“确实是传教士大人们。两位大人请跟我来,我们的城主想见你们。”说完,那个卫兵又叫上了两个人替她们牵着马,走进了城去。
萨琳娜被这繁华的街道吸引着,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商铺。那些店铺所卖的五光十色的货品,让她目不暇接。她觉得现在就是教廷的庆典,因为只有那个时候才会有这样热闹的氛围。不仅是圣职者,教廷的其他人员和住在教廷的信徒都会走出来庆贺。可即使是那时的教廷,也没有这般的热闹。
“大姐姐,给你!”一个小男孩跑到了萨琳娜旁边,给她递上了一大丛白色的玫瑰花。献给圣职人员的玫瑰只能是白色的,萨琳娜却是第一次个人收到这样的花朵。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朵,这样饱满的玫瑰,新鲜的似乎是刚刚摘下的样子。
她收下了花朵,向男孩说了声谢谢。
“看那,是教廷派来的白衣圣职者!”
“她身边的是屠龙者伊蕾娜之子!”
“救世主来了么?是教廷派英雄来救我们了么?”
“赞美天神,赞美天神!”
街道两旁的人自主的排开,向她们跪拜了下来。人们的口中满是赞叹的喜悦,不少人将热切的目光投向了她们。回忆起了之前遇见达威尔的小镇,那里的人们只是感叹打倒食人魔的不易,以及终于有一个白衣圣职者能够来到镇上替他们治疗,并亲切的与她们握手表示感谢。可在这个地方,她们还什么都没有做呢。
她想起了那个送给她花环的兄妹,和那个喊着想做英雄的哥哥。看着手中的玫瑰,第一次的,萨琳娜有了一种被人看的不舒服的感觉。
卫兵带着她们来到了这个城镇最中心的城堡。果然,这里是有贵族镇守的地方。掌管这块土地的是维科子爵——科尔·维科一个有些发福了的中年男性.他一摆一摆的从对着入口的楼梯上走了下来,张开双手欢迎着两位到访者。
“欢迎啊欢迎,传教士大人,还有您的护卫。欢迎你们来到维科城。”他向两人鞠了一躬,萨琳娜和吉榭尔也自然的也给了他一个回礼。
“您们到的真是太及时了,我们这个城镇不久前才被魔族攻击过,现在还有一块城墙正在修补呢!”他领着两人走到了会客室坐下,脸上由于笑容带出的皱纹都快拧到一起去了。“其实魔族攻击没有什么,比较麻烦的是那些流民啊!我们维科城可是既靠近王都也靠近边境,交通方便物产也丰富,好多的流民都往我们这里跑。知道么?跑到我们这的流民除了原来东边的那几个国家,还有人马嘞!你说这让我怎么去管理?现在流民聚集的地方天天打架斗殴,食物供应也总供应不上,城中的白衣圣职也给撤走了,光靠城里的医师根本应付不过来啊!”
“嗯……您说的我都理解了。我……下午就去您所说的流民区看看,到时候……还麻烦您带路了?”坐在贵族的会客厅中,萨琳娜突然有了一丝不自在。这里不像猎人之家那样,虽然也有漂亮的装饰,但猎人之家的装饰却给人一种强烈的生活气息,这里的只是一种诡异的炫耀感。
“没问题没问题,其实您不用那么着急也可以。一路走来想必传教士大人也十分劳累了,我还是安排房间先给两位休息比较好。圣职者住宿都是由他人免费提供的不是么,还请赏脸住在我这里啦。我也是个虔诚的信徒来的。”
面对科尔的热情,萨琳娜有些不知所措。科尔则是拍了拍手,便让人送上来了几盘新鲜的水果,那其中一些水果的样式是萨琳娜不曾见过的。在那些送水果的人出来之后,有一名身材高大的银发男子也走了进来,他穿着和科尔近似样式的贵族服饰,一双血红的眸子看着正襟危坐的吉榭尔。
吉榭尔被这一看震了一下。‘这个人,是什么?’他给她的感觉像是那天杀完食人魔归来后突然在她心中响起的那个清幽的声音,但那是女声。眼前的这个人虽然俊美,留着一头长发,但确确实实是个男人,他突出的喉结可以作证。
‘魔族么?不对……’她的记忆中,魔族有一对又长又尖的耳朵,和与吸血鬼一样惨白的肌肤。可这个人除了银发和血瞳之外,有泛着微微米黄色的肌肤与圆圆的耳朵。‘不对,这应该是个人类。’
“哦詹姆,你来啦?”科尔站了起来,招呼着他也坐下。“我给两位介绍一下,这是詹姆斯,我的养子,也是我唯一的儿子。詹姆,这是传教士大人萨琳娜和她的护卫吉榭尔。”
“很高兴认识您,萨琳娜大人。”他出于贵族的礼仪,捧起了萨琳娜的左手,在上面轻轻的印下一吻。
萨琳娜哪知道这只是贵族直接同龄异性会行的礼,瞬间脸红到了耳根子。
“请您还不要见外,这只是贵族之间,同龄的异性礼而已。”詹姆用温柔的微笑化解了这一尴尬,然而一旁的吉榭尔看着他,仍旧把自己的眉毛拧在了一起。
“我听过您的故事,吉榭尔大人。”他站起了身,左脚后撤,用骑士的方式冲吉榭尔鞠了一躬。“您杀死了两只食人魔,还在恶魔的围攻之下保护了传教士大人的伟大事迹已经传遍了这个国家呢。大家都在说,您注定是会成为和您母亲一样的英雄。”
“不,如你所见,我只是一个教廷的护卫。”她用回礼向詹姆斯表现了自己的身份。“况且杀死那两只食人魔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还有一位猎人和一名驱魔师。其中,那位名叫‘达威尔’的驱魔师才更应该被人称赞才对。”
“您真是谦虚呢。”他保持着他一贯的微笑。“达威尔……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啊,原来还有驱魔师和猎人么……大家可都是说是你一个人完成的这件事呢。那两位应该也只是帮了一些小忙而已吧?”
【“不是的,达威尔为此献上了性命啊!”】萨琳娜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这句话,却被吉榭尔压下来了。
“达威尔……达威尔……”科尔用手搓着下巴,嘴巴里不断念叨着这个名字。他突然震了一下,惊奇的说道:“是达威尔·瑞文么?瑞文庄主的儿子?”
“他没告诉过我们他的姓氏……”吉榭尔代替萨琳娜回答了科尔。“不过他的确说过他是一个庄园主的儿子。”
“肯定是瑞文的儿子!天哪,那孩子居然真的去当了驱魔师……”科尔挠了挠自己的头,上面所剩不多的头发貌似又将要掉下来几根。“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当初应该也将他收为养子的……他怎么样?他还好么?”
“他死了,与恶魔同归于尽了。”吉榭尔的语调毫无起伏,可这让事情听上去更加的真实可信了。“那是驱魔师最后的手段,我们也救不了他。”
“哦……是这样的,是这样的……”作为‘虔诚信徒’的科尔,他自然是知道‘驱魔师最后的手段’的。他抱着头,深深地压了下去。“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
“您别……自责了……”这一次,吉榭尔没有阻止萨琳娜,“那是达威尔的选择……是他的选择……我也……我也没办法就他……即使,天神给予了我治愈一切的力量……”她看着自己的手腕,吉榭尔那天抓住她的痛感至今还留在她的记忆里。
‘他的选择,我,救不了他……’
“父亲,要给两位大人安排房间吧?这件事交给我来办怎么样?”詹姆斯是个孝顺且聪明的孩子,他知道现在自己的父亲需要一些个人的空间。科尔摆了摆手,将这件事交给了他。三个人走出了会客室,留着科尔一个人。在出去之前,萨琳娜瞥见了科尔颤抖的肩膀。
“我父亲就是那样的人,他很善良。”一边走,詹姆斯一边说“别的地方都拒绝流民近城了,他则是能收多少就收多少,连人马族的流民他都收。”他的语气之中带着笑意,似乎十分开心的样子。“也就是这样的父亲,才愿意收养我这个天生银发赤目的孩子。要不是他,我可能现在都不能站在这里了呢。”
“你遇到了一位很好的父亲。”吉榭尔默默地回应,刚才因为看见他亲吻了萨琳娜手背的不**稍微消去了一些。
“您呢?我听闻您是被猎人养大的,是哪位猎人成为了您的父亲呢?”他已经将两人带到了房间的门前,兴趣满满的看着吉榭尔。
“所有的教廷猎人,都是我的父亲和母亲。”满意于看见他惊讶的可以塞得下一颗鸡蛋的嘴巴,吉榭尔推门和萨琳娜走进了房间。这间房比在猎人之家的每一间房都要大,有两张床放在屋内。
“休息吧,萨琳娜大人。下午若是不去流民区,也可以在这座城里走走。这是个不错的城市。”她想走到窗边去看一看外面的风景,却被萨琳娜抓住了。
吉榭尔转过头,看见了那双充满着怨愤的湖蓝色双眼。
——“你到底想要,叫我‘大人’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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