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宇宙之中,零星地漂浮着一片片碎片,有些大,有些小,有些闪耀着七彩的光芒,有些则灰蒙蒙的,显得毫无生气
这些碎片,实则乃是一个个世界,无论大或是小,都是一个个完整的世界。
许许多多碎片之中,有一片小小的碎片,闪耀着嫩绿的光芒,这片小小的世界中,只有一汪湖水,这里没有天,亦没有地,只有一池淡绿色的,清澈的小小湖水,还有一位躺在湖面上的小小少女
少女精致小巧的脸庞上,点缀着一双碧绿的双眼,湖水中,少女这样睁着双眼,望着上方的灰色的“天空”已经多久了呢?
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一年,或许是一个世纪,时间在这片小小的世界里,似乎并没有发挥它令一切消逝的力量,这片小小的世界,似乎已经被时间,以及这个宇宙遗忘了
简直就像是远离尘世的理想乡一样
然而若是说这里是一片理想乡,也不恰当,因为这片小小世界里,从来没有过一丝变化
是的,一丝也没有,从没有微风拂过湖面,从没有白云将它的影子投在湖水上,也从没有一尾小鱼从湖中浮上来透气,亦从未有一只小鸟划过天空
只有镜面般平静的湖水,以及湖中的少女
还有,湖底的剑
是的,在这片小湖的湖底,插着一柄又一柄剑,
有光明正大,正义凌然的骑士剑
有鬼气森森,杀人无数的魔剑
有装点华丽,宝光四射的贵族佩剑
有朴实无华,只为实用而存在的杀剑
无论是何种剑,无论它们曾伴随着主人创下怎样的丰功伟绩,盖世功勋,此刻都静静地插在湖底,不分贵贱,不辨尊卑
一柄又一柄剑安静的待在湖底,显得肃穆庄严,却也透着寂寞苍凉
这些剑,这片湖,这位少女,是怎么来的呢?
啊,关于这件事,少女还是有些记忆的
曾经,也不知道那是多少年前,曾有一个少年坐在湖边
那是,少女还未出现的时候
那是,这个世界不仅仅只有一片小湖的时候
少年每天,都会在湖边磨洗一柄剑,将它投入湖中。
最开始的时候,少年的手艺实在是拙劣不堪,与其说那是一柄剑,倒不如说那是一根铁棒吧
后来,少年的手艺有了进步,磨出来的“铁棒”慢慢有了剑的模样
但是自始至终,少年的心境从来没有发生过变化,磨出铁棒的时候不曾感到羞愧,技艺进步的时候也不曾感到欣喜。
只是日复一日,微微皱着眉头,专注地磨出眼前这一柄剑,从不回忆上一柄,也从不期待下一柄
少年在湖边呆了多久呢?
这是少女不知道的,因为,那个时候,少女还未出现,但是少女知道,在湖底最深处,那些“铁棒”,那些歪歪扭扭的剑,仍旧呆在那里,默默诉说着少年的坚持
少年日复一日的坚持,随着锻造出来的胚剑倾入湖中
后来,少年磨出的剑不再是一根根铁棒,而是真真正正的兵器
后来,少年磨出的兵器不再仅仅只是兵器,已经带有些许“宝物”的特质。
有一天,少年在湖边磨出了一柄“宝剑”
少年看着这柄剑,依旧微微皱着眉,这柄剑仍旧未能令他满意
但是,他明白,自己已经无法再炼出比这柄更好的剑了
于是,少年从湖边离开
没有了少年在湖边磨剑的声音,这片小湖,又恢复了曾经的平静
这“曾经”是多久之前的时光呢?这一点,连森林边的动物都记不清了吧
毕竟,少年在这里呆的太久,太久
少年离去,开始有小鸟睁着乌黑透亮的眼睛,站在少年昔日的磨剑石上饮水
开始有白兔微微抽动着鼻头,蹲坐在少年静坐的树桩上
开始有小鹿好奇地走进少年曾经住过的木屋
开始有山猫打着呵欠,卧在少年屋前的石桌上懒洋洋地晒着暖阳
许久许久
有一日,少年又回到了湖边,不,或许现在该叫青年了吧
少年的眼中依旧透着坚持,只是,已不如往日那般纯净,
坚持中,混着肃杀,迷惑,温柔,平静,悲伤⋯⋯这些是少年在人世中经历到的,学到的东西
少年,不,现在应当说是青年,没有刻意去体会这些东西,只是在人世间行走久了,就自然而然的,会感受到这些东西
这些名叫“情感”的,属于人类的东西
少年将背后那柄,他在湖中磨出的最后一柄剑投入湖中
那柄剑,已不复当年光彩,剑身上刀砍斧劈,缺口无数,其中有一条几乎直接将剑斩成两段,剑刃不再锋利,就连剑柄,也缺了一个小口
这柄剑伴随着少年成为青年,到了这时,它再也无法陪伴曾经那个小少年再继续走下去了
带着少年的回忆,感慨,情感以及经历,这柄剑缓缓沉入湖底,剑锋刺入湖底青石一寸,自此刻,至永恒,它将一直一直,呆在这里
这柄剑刺入青石的一瞬,伴随着少年成为青年的转变,少女,出现了
是的,少女并非人类,她是随着剑沉入湖中的情感,由这片湖水中诞生的精灵
少女伴随着剑出现,却非剑灵,硬要说的话,大概是湖中精灵吧?
湖水幽幽,湖中初生的少女自然没有任何的情感,
没有喜悦,没有悲伤,亦没有好奇,少女在湖中,静静地看着湖外那片小小的草地,还有湖边森林最前方的几棵树
是的,这就是少女能看到的整个世界,如果努力一点的话,或许少女能够看的更远一些吧?然而少女心中没有好奇,也没有什么要探索的想法,那么,为什么要去看的更远呢?
少女静静地呆在湖底,没有什么事想做,也没有什么事可做,只是静静地坐在她初生的青石旁
青年离去,过了不久,又回来,再次磨剑,投入湖中,再次离去
青年每次回到湖边的时间都不固定,有时仅仅是几个日出之间有时则要等到斗转星移才会回来一次
每次青年回到湖边的时候,状态也都不一样
有时身上鲜血淋漓,伤口深可见骨
有时衣着光鲜,面带微笑
有时浑身包裹在黑袍中,看不出面目
但是有一点是不变的,青年投入湖中的剑,越来越强
是的,越来越强,少女在湖中没有与任何人交流过,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常识,但是她仍能感受到剑身上越来越强的力量,明白这就叫做变强
有时仅仅进步了一点点,有时则是突飞猛进,但是,青年的剑,确实是在一点点变强了
后来,有一天,青年变成了中年,回到湖边时,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一个小女孩,几个小男孩
小女孩抓着中年人的衣襟,从他的背后露出半个脑袋,乌黑灵动的眼眸打量着这片小湖,小男孩们则恭敬的低着头,跟在中年人身后不远处,
中年人说了些什么,小女孩也嬉笑着说了些什么,小男孩们则一直恭敬地听着
从他们的对话中,少女懂得了,那个扎着着短短双马尾的小女孩是“女儿”,那些小男孩是“徒弟”,中年人则是“爸爸”和“师尊”
真奇怪,少女看着中年人,心想,一个人竟然还有两个身份么?
中年人拔剑,在湖边一块黑石上刻下三个字
“洗剑池”
字迹笔走龙蛇,带着一丝韵味,少女不是很懂,大概就是很强的意思?
少女心中默默地想,应该是很强吧,在那块黑石上刻字,湖中可没几把剑做得到呢。
后来,不光是中年人,那几个小男孩,还有那个小女孩也开始在湖边磨剑
只是,他们磨出的“剑”一如当年那个少年一样,模样惨不忍睹
时光流逝,小男孩长成了少年,长成了青年,也成为了中年
当年的“徒弟”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徒弟
斗转星移几度秋,小湖边慢慢聚集了许多人
少女在湖中听着湖边磨剑的人聊天,知道他们是一个叫做什么什么门派的弟子,
这个门派正是当年那个湖边磨剑的少年创下的,啊,用他们的话来说,那个少年,如今叫做“老妖怪”
真是奇怪的称呼,少女心想
不过,少女的年纪似乎也比少年大不了过少?
那么说,少女也是个“老妖怪”了吧?
莫名的令人不快呢,少女心想
如今,来到湖边磨剑的人越来越多,
有紧咬牙关,眼中布满血丝,口中喃着修为有成,要为父母报仇的少年
有面颊绯红,心里想着一个少年,一边心不在焉地磨剑的少女
有目光紧盯湖面,希望能从中悟出些什么,以期修为更上一层楼的中年
渐渐的,湖边磨剑的人多了起来,又少了下去,这似乎是一个中年人将这里列为“门派圣地”的结果?
所以后来,来到湖边磨剑的人中不再有少年少女,都是些“修为有成”的人
后来,人们不仅将刚刚磨好的剑投进湖中,
有时是故去的亲人的随身佩剑
有时是杀敌之后,从敌人手中夺下的“磨剑”
有时,则是放进来保存的“圣剑”啊,当然,每当有人想要取出这些保存的剑的时候,少女就会动些手脚,让剑没办法被取走“这些剑都是我的东西呢,谁也抢不走”少女心想
湖中的少女意外的小气呢
慢慢的,这个门派成长了起来,大概是从“数一数二”变成了“天下第一”这样的地步
不过啊,大概跟人是一样的吧,少年一点点变强,成为了“老妖怪”
但是在接下来的话,大概就是老死了吧?
少年的力量,已经强到可以超脱这个世界,
于是当他去到另一个世界的时候,遇到了敌人
当少年回来以此界之力应敌的时候,敌人的攻击也到了
两方碰撞的结果,是两个世界的毁灭
少年的世界,最终,只剩下了这片小小的湖水。
世界毁灭了,少女却并不哀伤,因为,她本来对此世间没有什么情感
是的,无数带着各种各样情感的剑沉入湖中,并没有给少女带来任何感触,与情感
但是,少女确确实实,感到了好奇
为什么,“父母”死去,会给那个男孩带来如此撕心裂肺的痛苦?
为什么,一句“我喜欢你”,会给那个女孩带来这样的甜蜜与欣喜?
为什么,一只小鸟停在肩头,会给那个少女带来丝丝喜悦?
喜悦是什么?
悲伤是什么?
痛苦是什么?
懊恼是什么?
恐惧是什么?
烦躁是什么?
想要知道⋯⋯
少女心中萌生了这样的想法
于是,少女纤纤玉手握住了一柄剑的剑柄
不过,与其说是少女握住了剑,倒不如说,是剑自己跑到了少女手中
因为,它们本是一体的啊
剑名
“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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