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我闭着眼睛，衣袖从脸颊拂过。我们终于可以一起走了。
最后，可不可以再拜托一件事？告诉阿虎，不是他的错，我很好，谢谢他可以不嫌弃我陪我到最后……
再见……
叮当叮当叮当……
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熟悉的力量从背后发动，一股暖流涌进心田。
“该说你乱来好呢，还是逞强好呢。”唐漓声音从后面传来，口气里充满无奈，“明明只要让我……嘛，算了，这才像你说出来的话。”
“唐漓你……”你的妖血真的是被抽掉了嘛，怎么看都有种违和感啊。
“嗯？醒了吗？天已经亮了哦。”
“啊……头好痛……”我晃晃头，又晕又痛。
“解除契约还不算什么，竟把整条江变回来头不痛才怪，像这种庞大的灵力输出量，要不是有我在你早就没命了啊。”我低头接受责备，但听着听着又感觉有什么不对。“呃，整条江……是怎么回事？”
“……”唐漓一脸‘你已经白痴到没救了’的表情看我，“还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吗……”
“到底怎么了？”我疑惑不解，唐漓挥挥手让我看窗外，还是原来破破烂烂的小木屋，破破烂烂没有玻璃的窗户，唯一不同的是窗外的景色——江面上浪涛滚滚，自西向东流，尽头消失在远处的群山中。
“我……”我惊讶的看着窗外的景色，突然回过神来面对唐漓举起双手，“我什么也没有干！”
“是你自己干了都没有察觉！”唐漓意外的很生气，提高了音量，“请你有点自觉好吗？！差点就死掉了啊你！你死了的话那些需要你的人怎么办？”
“……对不起。”
“我是说，”唐漓将头扭到一边，“如果你死了的话，欧阳家那边很难交代，给学校也会添不少麻烦，还有，霍尔和我会失去一个朋友。”
“……”当时我并没有唐漓想得那么多，只是一味的想完成自己的事，“对不起，我没有发现……”
“现在说再多也没用啦，给你。”唐漓的态度瞬间变换，又笑着将拳头伸过来，“那家伙走之前说留着会有用的。”我接过唐漓手中的东西，碰到手掌的皮肤时，感觉凉凉的，看过去的时候发现是一片紫色的龙鳞，和原来的一模一样。
“他说龙鳞多多少少会减缓你碰到水时的疼痛，哦，还有黑白无常来过了。”唐漓平淡的说着，走到门口，“既然你醒了，我们走吧，有人来接我们了。”
“接我们？等等，黑白无常是怎么回事？”我起身拍拍灰，跟着唐漓走出小屋，江的对岸有艘小舟缓缓向这边移来，可以看清船头的是霍尔，后面的是张言老师，然后是船夫和老头子。
“他们被接走了，代价无效，江回来了。”唐漓简略的说着，我似懂非懂的没有再问下去，疑问太多太多，一一问出一一回答，并不会像预期那样知道所有正确的事，就像我的记忆，就像我的过去，就像我的命中无水。
“喂，你们没事吧？欧阳稗？还有一个是——？”张老师一上岸比霍尔跑的还快，一溜烟就到了我们跟前。
“唐漓。”
“嗯嗯，唐漓欧阳稗你们都没有受伤？”
“我倒没有，但是他昏过去了。”唐漓戳了戳我，我突然感觉气氛很压抑，抓抓后脑勺，准备辩解，“也没什么啦老师我……”
“欧阳稗跟我过来一下。”心想着完蛋了，一般被老师找去谈话都没什么好事吧，还有，一般情况下应该是没有‘昏过去’的同学被拉去谈话吧，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一般情况下应该是没有人注意我的才是啊！！
张老师带着我停在远处的一棵树下，我瞥见老头子正和霍尔还有唐漓说着什么，很是激动，为了打破我这边的沉默，我决定先下手为强。
“老师……”
“你……”
我和张老师都停顿了一下，顾不上尴尬，我还是开口了：“我什么事也没有，只是单纯的贫血。”
“这样吗，身体没事就好了啊哈。”张老师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从各方面讲都怪怪的，他筹措再三，突然双手搭在我肩上，“有什么事一定要说出来哦，老师不勉强你。”
“什么事是指……”
“没有被同学欺负吗？难道昨天那些男生就这样把你们扔在这边吗？以多欺少？？那是男人该做的事吗？！还是说这只是闹着玩？老师以前也参加过试胆大会的，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活动吗？带着女生玩其实也不错的。”张老师扶扶眼镜，一道白光在镜片上闪过。
“……老师你想多了= =”我一脸黑线的看着我们这位亲爱的班主任大人，第一次在面对老师的时候感到无力吐槽。“什么事情也没有，只是到半路的时候他们就回去了。”
“嗯嗯，胆小的男人啊……啊！既然没事比什么都好，现在在这里也算和你比较熟啦，身体不好还来问你真是有失教师的身份啊。”张老师点着头略带抱歉，只能说他是个神奇的老师吧。
“老师不觉得奇怪啊。”
“什么？你说整条江吗？啊啊，老爷子一直说是什么什么显灵终于走了，我看啊，不过是汛期到了吧，现在正值雨季嘛。”张老师边说着话边玩起了旁边的树叶。
“你还真是个奇怪的人呢。”我耸耸肩摊着手说。
“是吗。”张老师笑的意外温柔，“我的学生常那么说我。”
“啊，不过话又说回来，要被生活组的老师骂了吧。”张老师不安的撇撇嘴，最后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耸耸肩，“那就让她说去吧。”
“老师你不责备我们吗？！”我有些惊讶。
“为什么要责备？外出夜游或许是你们的错，但什么坏事也没发生不是吗？你们都还好好的，另外长长见识也不错嘛。”张老师迈开轻松的步伐去招呼船夫，嘴里的低喃被我听的很清楚：“我的学生我知道，足矣。”
“……”
“怎么了？老师和你说什么了？”唐漓走过来询问，我思考着自言自语。“该说老师奇怪还是什么好呢，意外有主角光环似的，耀眼无奇呢。”
“那足以证明他不一般嘛，好了好了，我们也走吧。”
“嗯，哎？！霍尔！！你后来则木了？咕呃……”看到霍尔后我才想起来他被埋进土里的事，问的时候激动的咬到了舌头。
“咳，别提了，我那之后就好端端的睡在寝室里，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快亮了，回忆过来才马上告诉张老师来找你们的。”霍尔有些气恼，死鱼眼很不服气的瞪着小屋的方向。我疑惑为什么会睡在寝室里这件事，难道泥土下面是我们寝室？正想着，我在坚硬的泥土上跳了跳，泥土依旧如此。霍尔发着要找到河伯痛扁一顿的牢骚走远了，我叹了口气最后回望破烂的小屋，一直干枯的手突然抓住我，迎面而来的是老爷子那笑的甚欢的脸，“哈哈哈，江回来了，他走了。我果然没看错人！！哈哈哈哈哈……”
“……”
“他走了他走了，没有恨了，没有悲伤了哈哈哈哈哈……”
“……”
“一切就像以前一样呢！这样的生活呜呜呜呜……”老爷子说着说着从笑变为了哭，我大吃一惊，鄙视的心态一扫而光，慌忙去扶哭的伤心的老人，走也不是问也不是，只能干等着。
“我年纪一大把了，终于看到这一幕了，昨天晚上第一次没有做她来找我的梦，太好了……一开始就是我的错呢，我不该那么说的……”
“……阿虎？”我听着老爷子自言自语般的哭诉，总结了一下脱口而出，“老爷爷你是阿虎吗？”
老人松开手，张着嘴，屈指可数的牙齿露了出来，他显的很吃惊。
“老爷爷，钰儿要我告诉你，不是你的错，她一直过的很好，谢谢你陪她到最后。”我扶着老人把钰儿委托的话告诉他，他没有像刚刚那样老泪纵横，很冷静的喃喃道：“她原谅我了吗？她原谅我了吗？……”
小屋依旧孤独的立在江上孤岛的中央，不离不弃的守着这条江最后的记忆。
暖风拂过，熟悉的江城之遥从远处断断续续传来，歌谣传过浪涛滚滚江面，传过群山聚集处，传过更远更远的地方直到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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