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曾聽過一個有趣的傳說:月亮會因應一個人的心情而改變自己的色彩,所以每個人眼中的月亮都是不一樣的。
在我眼中,今晚的月亮是藍色的。
我想,那顏色應該是代表着我心底那說不清的愁緒吧。
「叉燒包……」睡在宿舍房間裏的紅紅喃喃自語地說。
笨蛋,如果我能活着回來的話,一定會用一籠籠的叉燒包塞滿你那紅通通的肚子。
如果,我能活着回來的話。
我推開了他的房門,靜悄悄地把一張紙條放在他的床邊。
「你明天起床的時候不會見到我啦。到時候請不要驚訝,也不用到處去找我,因為你是不會找到的。」我一邊撫摸着紅紅光滑的臉頰,一邊在他耳旁低聲說。「字有點醜,希望你看得懂。」
我不期望從熟睡中的紅紅得到任何回應,畢竟是我親自向他施放的催眠咒語。
「我……」紅紅說着夢話。「要保護……村長……」
傻瓜,我不需要你的保護,那些人的目標是你,若果你能保護好自己,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為他蓋好被子之後,我便轉過身,急步離開。
突然,他伸出了觸手,死死地抓住了我的左手。
「放手,紅紅。我不會帶上你的。」我用力地掙脫他的觸手,他卻越捉越緊。
「村長,別走!」紅紅在我身後大喊道。
雖然我知道這是個自私的決定,但我已經下定決心,不能把他這隻不會魔法的笨蛋帶上戰場送死。
只見紅紅的雙眼仍然緊閉着,觸手漸漸軟了下來,無力地攤倒在地上。
本以為他破了我連大魔導師也難以解除的催眠咒語。如今看來,他只是在夢遊而已。
「再見了。」我輕輕閉上了紅紅的房門,向着血社大堂走去。
以靈石村作為終點站的馬車早已在大堂正門前待着,準備以最快的速度把我送回去。
「西零蒙小姐是嗎?我是負責載妳到靈石村的老司機,陸橋五。叫我陸伯就行了。」騎馬的是一位灰髮的老年司機。
「陸伯,請多多指教。」
我右腳離開了這塊土地,踏上了馬車的台階。
究竟我有沒有機會回來問紅紅究竟剛才作了個怎樣的夢呢?
「啪!」馬車側門緊緊地我關上。
「出發吧!」
我一聲令下,白馬的嘶鳴聲就劃破了天際,地上的沙塵也隨着馬蹄的鑿鑿聲響被拋向空中。
「聽說靈石村正在被眾村落圍攻,現時雙方正打得起勁。老夫勸妳還是別進去好,以免受到炮火的轟炸。」陛伯一片好意地向我這看似弱不禁風的少女提出忠告。
「正因為這樣,我更加需要回去為屬於自己的村落出一分力,對抗那群入侵那片樂土的無恥之徒。」我握緊着拳頭,一臉正色地說道。
「屬於妳的村落?難道……妳就是傳說中的最強村長嗎?雖然聽說靈石村的村長就是一位與妳年紀相若的少女,但想不到我身後就是靈石村村長本人啊!」他帶着興奮的語氣說道。「老夫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了。」
在與陸伯談話的途中,我意識到他以前曾經是一位士兵。在打仗期間愛上了一位上屬女軍官,後來與她結了婚,一起申請退役以在一個平凡的村落中生活下去,組成了一個完整的家庭。
「好幸福哦!我也希望在未來找到一位真心愛我的人,般到一個無人的地方生活,遠離一切權力糾紛。」我用羨慕的眼光望着已然年邁的陸伯。
「算了吧,妳可是一村之首呢!全村人民的性命財產都交託在妳手上,遠離糾紛和眾敵人的機心是不可能的吧。」陛伯嘆了一口氣。
「你說得也不無道理。」我回應道。
「憩一憩吧。這次我會繞小路走,預計需耗上五個小時。」
「嗯。」
馬車在行駛的路迂迴曲折,再加上山路的地板凹凸不平,我不知不覺間進入了夢鄉……
我的夢,往往從一個溫暖的火展開,一團幸福而不實的火。
……我小時候很喜歡那在空中起舞的火燄。一方面是因為父母親都精通火魔法,另一方面是因為我覺得火是一種照亮人們前路的天使,一種象徵着希望的存在。
「女兒,我做的火球漂亮嗎?」父親召喚出一個純紫色的火球,像個向大人展示畫作的小孩子一樣,興奮地追問着我。
父親做的火球不及母親做的優雅,但卻總讓人有一種格外剛烈的感覺。
我兩者都喜歡。
「爸爸很厲害啊!可以教我嗎?」我蹦跳歡呼着。
「妳再大一點的時候我再教妳吧!先不要說這個,妳覺得我的火球還是媽媽的火球強大一點呢?」父親那佈滿鬍子的臉貼了過來,擦着我的臉頰。
「當然是媽媽的較厲害啦!媽媽可是地表最強的村長呢!」我毫不猶豫地說。
此時,母親從廚房裏走了出來,雙手捧住一碟冒着白煙的紅燒牛肉,笑呵呵地說:「這還用說?我的火魔法可是天下第一的!」
「哼!我就不信我的火球比妳弱。吾乃靈石村副村長西比斯,會用第二十一階控火術的男人!」爸爸擺了個帥氣的姿勢,一本中二地說道。「接招吧!」
就在那個時候,我決定了,以後跟任何人介紹的時候也要擺出像爸爸一樣帥氣的姿勢。
「哎呀呀,別鬧了啦!再不開飯,飯菜都要變冰條了哩!」媽媽把一個熱饅頭塞進爸爸的口裏。
「燙燙燙……」爸爸呵着熱氣,口齒不清地叫道。
「起筷!」
就在我拿起雙筷的時候,我們一家人幸福的場景往往就像那虛假的火一般熄滅。夢之世界頓時只為我留下了黑白紅這三種顏色。
在我的前方跪着一位紅髮小女孩。眼淚正沿着她的眼眶流下,為臉頰留下兩條紅色的河。
她用着她細小的手搖動着躺在地上的雙親,聲嘶力竭地喊着:「母親!父親!不要離開我!你們不是說會傳授我世界第一的火魔法嗎?」
「躺在地上的那兩人再也不會再醒來。」我狠心地對那不懂事的小女孩說道。
「不會的,爸爸媽媽不會把我丟下的!他們是世上最好的人,承諾過的事是絕對會做的!」
「醒過來吧,小女孩!妳看看地上的血泊!妳摸摸躺在地上的兩人那冰冷的身體!妳還能告訴我他們在生嗎?」我憤怒地抓住那小女孩的手,像個惡人一樣罵道。
「姐姐騙我,他們是世上數一數二的火魔法操控者,怎會有人傷害到他們啊?對了,今天一定是愚人節。沒錯,今天一定是愚人節,爸爸媽媽一定只是在開玩笑!」那小女孩掙脫了我的手,繼續推撞着她的父母。
「好煩啊!妳的爸爸媽媽已經死了!為什麼妳就是不去接受這個現實呢?」我用盡力氣,扇了她一巴掌。
「為什麼……為什麼妳總是要說爸爸媽媽死了呢?這樣做……不痛苦嗎?為什麼要這樣殘害自己?」那擁有着與我一樣的瞳孔色,頭髮色的小女孩抓住了我的衣領,含着血淚地凝視着我。「明明妳跟我一樣的愛着他們,為什麼就不可以相信他們還是活着的呢?」
我做不到,我既不能面對父母的離去,亦無法與一切證明他們逝去的證據抗衡。
夢中那不願相信父母死去的小女孩……其實就是存在於我腦海中,難以抹去的執念吧!
這樣的夢境是一個無底的深淵,無法逃脫的監獄。
既沒有溫度,亦沒有為我帶來光芒的火苗……一切都是黑暗的,悲傷的。
直到某一天的晚上,你潛入了我的夢境中,用靈活的觸手為四周填上了彩虹,把我從深淵中拉了出來。
你是一隻紅色的觸手怪,笑容總是那麼的燦爛,你的觸手總帶給我一種獨特的安全感。
我從來都沒有機會問你的名字,我只知你唱的歌是世上最動聽的。
有一次,我向着你那紅潤的臉問道:「你有名字嗎?為什麼你總是出現在我的夢中呢?」
你笑了笑,擁抱着我說:「我不能跟妳說,一旦我報上自己的名字,妳以後就見不到我了。」
「至於我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呢……是為了一個曾經跟妳訂下的承諾。」你繼續說道。
「承諾?」
「您忘記了我們之間有個這樣的諾言嗎?我曾承諾過,一輩子都不會離開您的。」
「有嗎?」我搔着頭說道。
「在一個不久的將來,我會從另一個世界來這兒見您的。」你這樣對我說。「你會等我嗎?」
「嗯!我會等你的!」我說。
此時,我的夢就會像泡沫般爆破,留下一個清醒得可怕的我。
曾幾何時,我以為你這紅色的觸手怪只是自己為了淡化雙親逝去的悲傷感而幻想出來之角色。然而,我現在終於確信了,接受了你的存在。
觸手怪紅紅,我知道你未必像我夢中那觸手怪般溫柔和成熟。但我清楚凡事都需要時間,如果我能活着回來,我一定會把你調教成那種會為我帶來幸福的觸手怪。
然後,我們會走到沒有人去過的地方,開展人生的新一頁。
或許有一天……你會為我帶來連父母也未曾給予過的快樂回憶。
。。。。。。。。
※角色檔案
姓名:西零蒙(女)
年齡:16
身份:血社社長,靈石村村長
魔法資質:未知
簡介:本為上一屆村長的女兒。在一次不明怪物的襲擊之下,父母皆被殺害。在此之後,她繼任為史上最年輕的村長,一直為靈石村村民的利益而努力。但是,其實她還有一個神秘的身份,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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