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是凝固了几秒,站在安全区域的大人们丝毫没有注意到正走在他们前面的这个金发女孩待会儿可能就会变成一滩血肉模糊的尸体,用自己的手指不停的在手机上敲击。那专注程度,就好像在多敲打几下手机的屏幕它就能凭空给你变出钱来似的。
“哎!小心啊!”
我傻愣在原地好几秒才扯着嗓子喊出的这句话,可那个女孩似乎没有听到我的喊声,依旧是我行我素的向前甩开了步子。
“要不要去救那个学姐?理由呢?”“救了她对我有什么好处?”“如果她死了那我们不就可以更轻松的将那间音乐教室占为己有了吗?”像这样,无数个充满了人性黑暗的问题在这一秒齐刷刷的涌上了我的心头……即使这样,我还是选择了去救她,那些停留在我脑海中的问题纵然让我的步伐有些缓慢,但最起码我还没有放弃。
我努力的迈开了步子,一步一步的朝着那个女孩接近。即将撞上女孩的那辆车的车主终于反应过来,匆忙的拍下喇叭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声音。女孩的注意力被这个声音所吸引,未来的肇事者和受害者两个人十分默契的透过前面的车玻璃和彼此对视,可惜为时已晚,轮胎在柏油马路上留下了一段斑驳的轨迹,几颗廉价的西红柿从塑料袋中飞出,最后滚落到地上,一动不动……
这还真是千钧一发,我抢在车子撞到女孩前将她推了过去,那种车子擦着我的脚边飞驰而过的感觉实在是刺激到不行。
如果严格追究起这场意外,那我想其中绝大多数都应该是女孩的责任,不过万幸的是,无论我、车主还是女孩这三方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我拍了拍手上的土抬起压在女孩之上的身体,女孩还是那副冷淡到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表情保持着被我压在身下的姿势,至于车主则是推开了车门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他毫发无损的爱车,三个人不约而同的互相对视了一下,这件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倒是路人们一副想要我们起什么争执好看热闹的表情,甚至有几个人已经将手机对准了我们这边,看样子好像是在录像。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边在沉默中后怕着车子撞到我的情形,一边在路人看热闹的视线下朝女孩伸出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谢……谢你。”
这位小学生体形的学姐似乎并没有认出我,或者说她之前可能压根就没记住我的样子,总之她面不改色的将自己有点冰凉的小手送到我朝她伸展开的手心之中,借着我向后拉的力量顺势站了起来,用低不可闻的声音简简单单的向我道了声谢后开始捡起散落在路边的水果和蔬菜。
我抱着“好像少了什么东西”的微妙心境帮她捡起了滚到地上的一个西红柿。人行灯上的红光闪动了几下,行人们早就不耐烦的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将地上最后一颗苹果踢来踢去的,学姐像只青蛙一样蹲在地上跟着那颗苹果蹦跶了半天才将那颗还发青的苹果装进了袋子。
“……”
在大概的拾捡完毕后,学姐一言不发的抬起手将一个大袋子递到我的面前。被宽大的校服所包裹的纤细手臂所支撑的是一袋被装的鼓溜溜的大型号绿色塑料袋,这让我都有点担心她的手臂会不会就这么断掉。
“这是?”
我伸出手接过了袋子,意料之外的重量一下子承担在我的手上。
“帮我拎着。”
“哈?”
“胳膊痛,刚才撞到了,帮我拎着。”
这位学姐也许是什么怪人也说不定,说话几乎没有什么感情而且总是只言片语的。
“不,我不是想问这个,你要我帮你拎着的意思是指要我帮你拎回家吗?”
我所说的话让学姐看着我的目光愣住了,过了好半天她才“嗯”的点了点头:
“嗯,帮我拎回家。”
“啊……好,我知道了。”
拜托,我还想早点吃到我家妹妹的“爱妻晚餐”呢,而且我好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吧?让救命恩人帮你拎抢购来的东西?这难道就是你对我的报答了吗?
说完,这位不知名的学姐紧紧跟着走在斑马线上的人群末尾,笔直的朝着前方前进。
我没什么办法,她之前被我扑倒的时候撞到了手肘,而我又不能将这袋东西就这么还给她然后拍拍屁股走人,所以只好同她那副冷淡的模样像个跟屁虫似的黏在她身后。
接下来的路途并不算遥远,我们转了几个弯来到了似乎是在我家附近的一片住宅区,在路过了一块专门给小孩子玩的小公园后学姐的脚步停在了一栋还带着小院子的二楼小公寓前。
说好听些是公寓,但实际上只是一栋可以住下六户人家的小排房,也就是经常出现在各类漫画中类似出租屋的那种。
一楼的最左侧人家的旁边是一小块好像很长时间都没有做过清理,已经杂草丛生的院子。粗糙的防盗门有点掉漆的迹象,公寓的外墙上有些地方已经发黑看上去十分的斑驳,在最外围的围墙上还有人贴了些不堪入目的小广告。
用一句话来总结,如果拿这里和莉斯的家做一个对比的话那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这里,就是。”
学姐用手指了指二楼中间的那一家对我说道,还不等我简单的发表一下意见她就迈开了腿,踩着会发出“当当当”声音,稍微摸一下扶手就会给手心沾上一大块黑绿色的铁楼梯走了上去。
我“哈~”的叹了口气,换只手来拎那个大塑料袋,也跟着她走到了二楼中间的那一间房门前。
防盗门的旁边用白色的牌子写着“桐琦”二字。
桐琦?这是学姐的姓吗?还真是从来没见过的稀有姓氏呢。
桐琦学姐从自己的书包中摸出了钥匙,对着门的钥匙孔轻轻一插然后一转,“咔”的,已经掉漆了的防盗门就这么被打开了。
先映入眼帘的是被狠狠紧凑过的客厅,电视、沙发、地毯和茶几一拥俱全。虽然紧凑,但却很干净而且比起我的那个总是空荡荡的家这里有一种更加真实的生活感。
“我回来啦。”
桐琦学姐将手中的塑料袋轻轻放在地板上,一边换着拖鞋一边对这个房间里的某个人喊道。
“那、那我先回去了?”
我刚把手中的重物放到了地上准备离开,而这时一个戴着眼镜看上去文字彬彬的中年男人从我所看不到的房间那边窜了出来:
“花啊,你终于回来了,我独自都快饿扁了……这是……你的朋友?”
“啊?啊!没错,我是学姐的朋友,我叫修·塔西亚。”
当以朋友的立场见到同学的家长时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紧张,而我现在就是这样。
桐琦学姐从旁边的鞋柜中掏出了一双拖鞋摆放在我的脚前,看意思应该是想让我进来坐坐。
“我、我就不打扰了,我家里还……”
没等我说完,那个只把脑袋探出来看着我的文质彬彬的中年人突然就热泪盈眶起来:
“多少年了……花她,终于有可以带回家的朋友了呜呜呜……”
这个好像是学姐父亲的中年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着我,最后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缩回了脑袋只让哭声传递到我这一边。
我站在门口,事先准备好脱身的台词连通口水一起全部都被我给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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