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耀茂再一次醒来。
他以为,他会看到家的天花板;他以为,他又得去打一次外星人;他以为,闹铃马上就要响了他要屁颠屁颠地跑去学校……
可是,眼前还是那黄绿色的帐篷顶。
他看了看表,离平行时间炸弹爆炸还有十分钟……
“不对啊……我怎么还没死?”邢耀茂自言自语,“这和罗丝说的不一样啊。我要是不死的话……”
是的,根据罗丝的说法,如果他不死,回去后就得保留僵尸世界的记忆。
邢耀茂越想越觉得不对。他打算出去寻找罗丝。
他走出帐篷,外面是一个树林。太阳已经出来了,四周并没有罗丝的身影……只要她不是隐身了都好。
他大声的喊着罗丝的名字,漫无目的地行走着,希望自己能够找到罗丝。
他真的担心极了……如果她……
不,他不能让这个假设在脑中成型。
大概有五分钟吧,他终于找到了罗丝,他松了口气。
她在一个树荫下,手扶着树,看着她前方涓涓流过的小河流。今天的阳光似乎格外的猛烈。
“罗丝!”邢耀茂喊了出来。
她回过头,吓了一跳。
她看见是邢耀茂,便稍低下了头。
“你在干什么?罗丝?”邢耀茂说。
她张嘴好像想说些什么,但是没有说出来。
“告诉我你怎么想的啊!罗丝?”邢耀茂生气地说,“不然的话,我自尽。”
“不要!”罗丝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
她的声音有些呜咽了。邢耀茂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对不起……没法这么活下去了……”罗丝说,“我真的坚持不了……让我背负着内疚感,还要一个人活着……我做不到……”
她的眼泪从两颊滑落。
“不,”邢耀茂只能这么做,如果回到新世界发生了什么差错,那只有她能挽救——她不得不活着。
虽然如果邢耀茂是罗丝的话,也会坚持不了;而且他也不想再让罗丝痛苦。
但是他必须说服罗丝活下来。
“你必须忏悔,罗丝。”邢耀茂说,“被你杀的所有人,他们死并不是为了他们自己能够活的幸福,而是为了你,罗丝。”
“为了你能够赎罪到底,罗丝。”邢耀茂说,“坚持到最后,罗丝。”
“不……我真的……”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确实,有的时候,哭泣可能并不是软弱的表现,而是坚强得太久。
“你不是在受苦,罗丝……你是在赎罪……这是件值得赞扬的事情……那么远的路你都走过来了,罗丝……”
“不!这只是个开始!”罗丝说,“才三个月而已……我……”
“你这三个月做得很优秀,罗丝。我做不到。”邢耀茂说,“但是将来的日子还长,艾米尔还活着,你们可以重新生活,找到你的幸福。或许那样可以将你的罪过……”
“已经……不可能了,茂,你不明白……”罗丝说,“回去之后,我不可能……我已经不可能得到幸福了……”
“相信我,罗丝……”邢耀茂说,“不行的话,你还可以来找我。我肯定会认真听你的故事的——或许还能和你……”
“不要再说了,茂!”罗丝喊。“对不起……茂……原谅我的自私……抱歉我要把所有的记忆都强加给你……因为我实在……”
“我不想让你忘记我啊!”邢耀茂说。
罗丝苦笑了一下。“对不起。你回去以后,如果发现什么差错,你只要……”
“我说了,我不想让你忘记我!你不能死!”虽然邢耀茂这么说着,他却在心中嘲笑自己:连一个女孩都不能救赎,自己竟然逼一个女孩去做痛苦事情,那些连他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罗丝,我希望你……”
“我也同样不想让你死啊!!!”邢耀茂还没说完,罗丝便向他大喊,“茂,你这个傻瓜……我……我从看到有关你的未来时,我就已经喜欢上了你,darling。”
“罗丝,我……”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懦夫。
“能接受我的这一个小小的请求吗?darling?”罗丝说,“帮我看看新世界怎么样……然后好好活着……和你的……宋妍晴。”
“不。我只不过是想守护宋妍晴而已,让她不觉得自己是个物品,让她觉得自己有资格幸福地活着……”邢耀茂说,“但是,我喜欢的是你,罗丝……我……”
“那就帮帮我这一次,darling,”罗丝说,“帮帮我……如果你喜欢我……我实在坚持不住……”
“但是你必须活下去罗丝,这个世界的你很优秀,你不能死……”邢耀茂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说服谁。
“谢谢。我理解你的好心。Darling,我很高兴能遇见你。”罗丝说。“你真的……比我要坚强。抱歉我把不好的记忆都留给你,但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好的……回去之后,不要再来找我。”
【我?比你坚强?不可能。】
邢耀茂瞬间感觉不好,他看了看表……离炸弹爆炸还有半分钟的时间……他赶快向罗丝跑去。
罗丝脱下了她具有遮阳性能的隐身斗篷,跳出了树荫,向河流中走去。
她的全身都开始剧烈地燃烧,邢耀茂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猛烈的火焰。
但是,即使温度再高,他也要跑过去把她拉回来。
他必须——
他向前一扑,他想要抱住她,把她拉回来。
可是——
他抱了个空,罗丝的身体已经燃烧尽了,只剩下点点的火星在空中飘舞。
金色的星星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飞着,渐渐地都飘进了溪流中,随着水流缓缓而下。斗篷也飘到了水中,飘远了……
他后悔自己没能早早地抱住她,他后悔自己没有狠下心拒绝罗丝的请求,他后悔没有坚持到底……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不去安装炸弹就好了……和罗丝在这个世界二人生活着,或许也很好……
即使眼泪纵横,那烈阳仍然照得他的眼睛生疼。
但是他必须觉悟,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必须由他来背负。
接着,一阵强烈的白光闪过整个世界。他感觉到了时间在不断自我更新着……他感觉到了时间在不断地转移……他感觉这一次不再是时间在拉着他,而是他在拉着时间……
他知道,他必须得回去了,他一个人……保留着整个旧世界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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