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火车不到五十分钟，菲利艾就皱起了眉头。用石块泥土和破烂木板堆砌的低矮的房屋——甚至不能以“房屋”称呼，只能被称为“棚窝”的破败居所，环绕着这些居所的垃圾、粪便甚至可能还有尸体或者即将变成尸体的生物，只能勉强通过一辆马车的通路，以及就这样躺着或者坐在在菲利艾看来完全不可能坐下的污秽地面上的人们——他们脏的完全看不清面目，甚至连性别都无法辨认，只有眼睛闪烁的光芒证明了这是活物，地狱般的构图和扑面而来的各种臭气混合而成的气味让菲利艾难以忍受，如果不是被斯卡琉乌斯劝告过不要过于依赖精神序列，他肯定会起码用它压制住自己的嗅觉。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并不需要用脚走在那弥漫着恶臭，不知混杂着多少种像是泥土东西铺就的“道路”上。
“这个地方和你出身的地方不一样。”坐在马车对面的斯卡琉乌斯说着，“至多有点工厂中的烟尘和煤灰的气味，街道有人定期打扫——我记得你去过面向平民的公立学校，就算是那里也不至于这么糟糕。”
“这里在化外之地也是最糟糕的地方，他们是被遗弃者中的被遗弃者，?乞讨、挖野草和种植一些易于栽培的植物是他们剩下的还可以说正直的生存方式。我们都具备感知周边强烈情感的能力，你因为你的天赋的缘故会更强一些，但是，对于这些人这种能力并没有作用，他们某种程度上和最为冷血的杀手类似，如果足够轻易，杀死一个人对于他们而言不会产生什么情绪波动就和日常生活中踩死了一只蚂蚁一样。”
“就是这样，小姐。”车夫——用了五倍的价格和充分的说服以及付出清洁费用和意外费用的保证让这个化外之地还算体面的人选择穿过化外之地贫民窟的路径——说，通路非常狭窄，各种意义上的垃圾堆成了山，所以速度非常慢，但也不是地形复杂到难以通行，车夫也有足够的余裕和他的雇主聊上天，“我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像你们这样的上等人会故意走这条路，这条路甚至不是近路。请问一下——当然只是一个卑微的请求和一点微不足道的好奇心——我能知道原因吗？”
“这是一件令人伤心的事情，不过也不是机密事项——我的小姐和另外一个显赫的家族订婚了，但是在他们的婚约即将生效前，那位新郎却不知所踪，本来我们都以为他已经死了，但是在最近我们发现了那位先生的踪迹，他就混迹在‘化外之地’——他被叫做芬恩，或许您应该听说过他，他在这片区域还算有名。至于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这是一次难得的经历，我们家的老爷也认为作为独生女的未来的家族当主必须有更广博的见闻——至于安全问题，请不用担心，我是合法的精神序列使用者，而小姐是受限制的合法者，自保没有问题。”
混杂着部分实情的连篇谎话的斯卡琉乌斯让菲利艾觉得脸上发热——他可不是因为身上穿着女装才有这种感觉的！——有着繁复褶边、纹路的深红绒布长裙，华美的黑色毛皮披肩——因为家中管家强制训练背诵的缘故，菲利艾大概能辨认出这是狐狸的毛皮——帽子和鞋袜自不用说，一切都是帝国最流行的款式，甚至连内衣都毫无瑕疵，这些东西都还算舒适——如果它们不是女装的话。
穿上这些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在精神层面上的。菲利艾并不厌恶自己的相貌——因为和画像里的母亲几乎一模一样，只从外貌看，他似乎没有传承那位始乱终弃的恶徒的一丝一毫——然而这副样子也给他带来了麻烦，他在平民学校中受到的欺凌大多也与这有关。
不过菲利艾还是做了这件他过去不会去想的事情。因为斯卡琉乌斯告诉了他，皇女天生的奇特癖好——这并不能随意透露给外人，但是对于将要侍奉皇女的“天选者”而言，这是一条必须要知晓的信息。而她也坦承，他能够被选上，少女般的样貌和身段是重要原因。为了更好地侍奉皇女和未来的皇帝，只是牺牲一些自己的羞耻心是不是值当？菲利艾无法做出否定的回答——那么，应该顺势留长头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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