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把泽诺像是小猫似的拎着,大步的离开人群向小巷子里面走。泽诺不断的摇晃着身子,表达着不满。
将军将泽诺提溜着摆在了一口立着的木桶上,他板着脸,瞪着那女孩儿的脸庞……那不是一张足以称为美人的脸,甚至想夸赞她可爱也有些勉强。那脸颊因为常年的营养不良而干瘪下去,头发也没有经过打理,宛如茶色的稻草。女孩儿的身上甚至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味……可以说没有丝毫诱人的点。但克罗格正心急火燎的寻找这个女孩儿,他寄来的信件读起来甚至像是情窦初开的大男孩写的情书,错误百出且一目了然。
斯图塔特在怀疑自己是否找错了人,他望着泽诺的双眼,犹豫着要如何向她开口。
但女孩儿抢在将军前面说话,她用脚踝把木桶踹得咚咚作响,装出一副十分生气的样子,挺直腰逼近将军,大声的质问他,“光头,你少给我们20枚金币!”
将军被泽诺的反应吓了一跳,他愣愣的盯着女孩儿,皱起了眉头,“你还有脸提这事儿?”将军哼了一声,“那堆东西我看过了,根本就不值什么一千,连五百都没有!”
“什么,五百都没有吗?”泽诺装作很惊讶的模样来,“这我可万万没想到……要怪就怪那吸血鬼太穷酸了,我们也是受害者来的。”说着,她从桶子上跳下来,便要往巷子外面走,“大家一人一次就算扯平了,拜拜了您咧。”
在泽诺跑起来之前,将军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扯了回来。
“我不是来和你扯这破事儿的。”将军瞪着泽诺,硬是将她按回了桶上面。
“哎!疼!”泽诺大声的嚷嚷,拉扯着将军的手,但当她和将军的目光接上以后便安静了下来……那个男人的眼神让泽诺感到害怕,她愣愣的在木桶上缩起身子,像是一匹收了惊吓的猫。
“你是从狼尾城来的是吗?”将军瞪着泽诺的眼睛,往那瞳孔的深处望进去,他看到了女孩儿目光中闪烁着恐惧。说老实话,这让他感到非常的舒服。
女孩儿眨巴了下眼睛,点了点头。
“你认识克罗格……我是说,国王吗?”将军压低了声音,在提到国王的名字的时候,压得更低了。
“国王……?”泽诺楞了一下,她盯着将军的眼睛,似乎是从中读出了什么复杂的情感,女孩儿的眼神忽然闪出光来,她一把推开将军的双手,挺了挺腰板,郑重的向将军说道,“当然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还救了他一命咧!”
“你……?”将军笑出了声来……不知道是因为被泽诺那有些滑稽的姿态,还是她说的话。将军挂着副嘲弄般的笑容摇了摇头,“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可没有胡说!”泽诺皱起了鼻子,“我发现了那些混在人群中的杀手,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危报告给国王听,我还中了一箭……”越说声音越小,身子也蜷曲了起来,泽诺小心翼翼的撇了将军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将军俯视着女孩儿,她说的和信里讲的一模一样……毫无疑问,这个女孩儿就是克罗格在找的那个人。
“如果有一天。”斯图塔特将军忽然想到,在一次酒宴上,克罗格喝醉了,他搂着自己和洛斯科斯的肩膀说的那些话,“我能碰到一个女孩儿……我一眼就能看到她,我的心儿就开始砰砰砰的跳起来……那我就确定,她就是我要的那个,我的眼光从不会错的……如果我碰上了她,我就要娶她,谁都不能阻止我。”
克罗格还只是个男孩子的时候,他的身边就包围着各式各样的女孩儿……她们出生高贵,优雅而美丽,她们都想成为“瓦伦夫人”。但克罗格却一个都看不上,他只是冲她们露出微笑,礼貌但坚定的拒绝了她们。已经过了二十年,克罗格“确定了”的那个女孩儿一直没有出现,而直到他快四十岁了……
斯图塔特跟了克罗格二十年,他知道他的国王是一个怎样单纯而冲动的人。虽然过了二十年,但他却一点儿也没有变……当将军读了那封国王的亲笔信,他便在心里有了一个糟糕的猜测。他望着这瘦小的女孩儿,心里有个词儿一直在盘旋,但他却不敢说出来。斯图塔特很了解克罗格,他从那信里能读出他的激动。这个女孩儿她将会是……
瓦伦夫人。
不,这不可能,就算可能也决不能让她成为现实……斯图塔特知道国王因为政治原因,承应了一场婚姻。他不能让克罗格在这个节骨眼去搞那一套小男孩似的任性……他不能让这个女孩儿和国王见面,必须要为了国家着想。
想着,斯图塔特的右手已慢慢的摸向了后腰……他没有带佩剑,但在腰带上挂了一把匕首,多年以前他曾靠这些家伙什吃饭。而现在,他又要再利用这些“老伙计”一次了。斯图塔特将动作放慢,他冲泽诺微笑,开始和她扯起“拯救国王”的事情……他想分散泽诺的注意力,他干这档子事儿很久了,保证能在一瞬间结束,她不会感到一丝痛苦的。
“那么说,你应该是国家的英雄了。”将军挂上了一副柔软的笑容,他温柔的盯着泽诺的眼睛。手指已经碰到了匕首的柄,“但你为什么逃了出来?”
“我才不稀罕当什么英雄呢……”泽诺得意地撇撇嘴,“这个国家对伪兽人会有那么公正吗?我才不相信,我宁愿当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泽诺说着说着,语速放慢了,她愣愣的盯着将军的眼睛,身子缩得更小了一些……泽诺已经注意到了将军右手的动作,不祥的预感在她的心里迅速的膨胀。
“你……你想做什么?”泽诺直直望着将军,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一样发问。
将军看着那对眼睛,他被那无辜的眼神触动,动作停顿了一下……就在那短暂的瞬间,女孩儿坐在桶上倒下来,撞进将军的怀抱里。将军有些失去平衡,女孩儿趁着这机会,拼命的向巷子外奔跑。
将军站稳了脚,他没有马上去追……那个拼命逃窜的身影就像一头纯良的小动物。她不是什么诱惑克罗格的妖女,她不过只是个为了国王的安危挺身而出的女孩子罢了。她立下了如此巨大的功劳,却注定要受到不公的对待……将军苦笑了一下,对那身影大声的喊话。
“跑吧,你就这么跑出恶犬,别再回来了!”
女孩儿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她用一阵难以辨认,充满愤怒和怨恨的尖叫作为回应,很快就消失在了将军的视野里。将军摇了摇头,靠在那桶子上嘲笑自己……二十年前,他也是像这样和他的国王相遇的,他望着那稚嫩但坚毅的脸庞,在心里暗暗发誓要追随他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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