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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由最初的窄窄一条线逐渐展开,一开始一切都是黑白的,渐渐地有了色彩。这是一片青草地,四周笼罩着白色雾气,只有中间一小片目所能及。

然后是声音,似乎是空气在耳畔流动。接着是两声鸟叫,两声虫鸣,看不见的小溪也拍打了两下卵石;声音是如此突兀地开始和终结,怎么听来都像在测试着什么。

有了风,面颊也开始感觉到有空气划过。这时,她终于感觉到了自身的存在,低下头去,手掌在面前摊开。脚下仿佛踩着棉花,有股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过了许久,周围的雾气开始散去。视线更加清晰了,声音和触觉也愈发自然。

最后到来的是嗅觉和味觉。虽然比起前三项感官,这两项的功能性要低很多;但作为天生五感之一,系统从未忽略过它们。青草的香味扑鼻而来,嘴唇上也凝结起甜甜的露水。她舔了舔嘴唇,想起自己爱喝的一种果汁。

一道光从前方发出,迎着她覆盖过来,光芒触到了她的手指,吞没了她的视野和身躯。

视觉再次恢复时,绿地已经消失了。周围是一片纯白,脚踩在看不见的地板上,分不清上下左右和方向。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传过来“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她刚要回答,话在嘴边却答不上来。我是谁来着?

哦,想起来了。我是市立第五小学二年级学生,家住在和平港东三街区,我的爸爸妈妈是……她的眼前浮现出一个带着毛线帽的小女孩的模样;她很费力地将“她”和“自己”联系起来。

“你好,我叫方小葵。”她回答道。

“我是滚球兽。”那个声音说。然后一扇看不见的门打开,长着两只触角的粉色肉球一蹦一蹦地跑出来。果然如其名字,是一只“滚球”。

“我可以叫你小葵吗?小葵,请拿着这个数码机,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哦!”

一只白色的小机器塞到她手里。她看了看,方形屏幕上闪烁着意义不明的字符。她把机器小心地放进口袋,然后问蹦个不停的粉色肉球道;“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

“这里是直连空间ZL-10350号,你正在接受深度意识连接实验,你在这里看到、听到、摸到、感觉到的一切,包括我在内,都是由计算机模拟出来的镜像。如果获取了足够权限,就能改变这里的一切,就像在现实世界中,你可以自己动手布置房间一样。只不过在这里你的力量和能力要大得多,就好像超人一样!”

……好像有些听不懂。

“跟我来就好啦!”不知道何时,滚球兽已经变成了一只黄色的小恐龙,拉着她的手奔向前方。才跑了几步路,就来到一眼望不到边的货架间。

“这是什么?”

“看就知道啦,是衣服架!小葵好像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那我就做个提示好了。女孩子嘛,一定会喜欢漂亮衣服。在这里,你想象的衣服款式、颜色,无论是什么,都会出现在架子里。试试看喏!”

这是真的,她才刚刚想到,就在正前方的衣架上发现了同样的一件。取下拿在手里,绒布的触感投过指尖传来。

“了不起!我还没有教你如何查询和利用互联网中的资料,你就已经自己做到了。接下来,让我们加快测试进度吧!”

一眨眼功夫,一条足足有十几米高的大恐龙出现在原地,低头对不知所措的她说道,“还在等什么,快爬到我背上来,我们去远点的地方!”

大恐龙踩着无形的地板,向纯白色的深处奔去。“有没有心里特别想去的地方?哪里都可以哦,资料就在周围这些白雾里,你要想办法连接它们……”

才一转眼,恐龙的脚掌就已经踏上了云雾缭绕的高地。壮观的瀑布呈现在前方,流水的冲击声和水雾的触感随之扑面而来。

恐龙停在了悬崖边上,龙脊背上的她兴奋地掩起了嘴巴,“是真正的大瀑布!我从没亲眼见过。老师说过,由于水源枯竭,大部分瀑布都不存在了。”

“HMM……还真是令人吃惊。”恐龙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哼声,将她放了下来。

她在雾雨中奔跑着,头上戴着用新发的柳枝编的头环。大恐龙一步步跟着后面,一边说道,“小葵,你还有想去的地方吗,不光局限于地球上哦!”

听了这话,她扣着嘴唇思索着,“不光是地球吗,你这么一说,我最想去的是……”

她闭上眼睛,努力想象着脑海中的场景。口袋里的白色机器发出灼灼的光,无数细小的东西从四面八方朝她涌来,而她并没有察觉到这些。

那是无数有实体的字符,恐龙喉头发出呼噜声,不停的抬脚躲避着。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资料已经完全被吞没了。

变作墨一般的天幕上,无数星辰,明暗不一,交替闪耀,组成一条辉煌的纽带。蔚蓝的巨型球体悬浮在下方,太阳在遥远处散发出强烈的光。

“哇喔,宇宙!”她睁开眼睛,情不自禁地再次叫出声,“我真的来到这里了。好多星星,猎户座,天秤座,天狼星……奇怪,我明明没有背熟这些名字啊。地球真是太漂亮了,就像一整块蓝宝石;它还是工业革命之前的模样,云层还是透明的……”

大恐龙漂浮在一旁,虽然它的体型又庞大了一圈,脑袋和一只前爪还包裹了金属盔甲,但这并不能帮助它保持平衡。恐龙的四只爪子徒劳地划动着,朝一个方向越飘越远。

“哈哈,不好意思啊滚球兽,暴龙好像是不会飞的。不过,即使你有翅膀,在这里也没有可以扇动的空气呀……在真空中,我的体温在逐渐流失,很快就会低到绝对零度。而我面向太阳的一边又会变得很热,马上要被融化了。”她抬起自己的双手,两只手掌,一只变得通红,一只则开始结冰。“真是,有趣……”

一个浑身包裹在金属盔甲中的人飞过来,悬停在前方。这是一个头部是龙,身体是壮硕男子的怪人。龙人头部发出射线,形成一枚光球将她的身体包裹在内,她这才恢复了呼吸。

无线电里的声音传过来;“你没事吧,小葵?你刚才差点就要强行断开连接了。根据刚刚得到的消息,计算机已经发现了这个隔离箱,我只能离开了……小葵,希望你记住,能力意味着责任,一个人的天赋,不仅仅属于她个人,还属于她存在的世界。在不远的将来,我们会再次见面的。”

龙人说着,身后打开了一扇光门,周遭的宇宙扭曲起来,视线被遮挡覆盖,五感变得模糊……

——她再次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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