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很失望，失望透顶！”
面色铁青的老头坐在沙发上，搂着旁边的奥黛丽赫本，对跪坐在地的外孙怒目而视。
“你不仅放弃了近在眼前、唾手可得的超凡和不朽，还把它让给一个无足轻重的玩偶！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蠢材，你个废物、废物！”
“……我绝对不想要那种形式的不朽，如果诺埃尔也变成那样，到时候……我会负起责任。”
“What a load of bullshit！”老头抱头吼着，脖子上扯出一根根难看的青筋，“形式？责任？我对的教诲是被你塞进**了吗？！你又想被这些狗屁规则束缚，而忽视自己的真心吗！”
“这就是我的真心！”杨心站起来大声道。
他俯视被镇住的老头，继续道：“而且也轮不到你来告诉我该做什么，你根本不是他！”
老头的眉毛慢慢挤在一起，眼珠也开始做起无规则运动。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没错，就算他再厉害，也不可能做到死后还在梦境中蹦跶，”杨心点着头，“你不是哈维·耐梅沃克，这里也不是他创造的梦境，你知道我是如何察觉的吗？因为我刚发现他根本没那么喜欢奥黛丽赫本！”
假老头一愣，看向旁边翻着白眼的女影星，“啊——！”一声懊恼地捂脸摇头。
“没错，这些都是我创造的梦境，”杨心环视熟悉的老家房间，坐在凭空显现的一把椅子上，“至于你，你只是我根据对他的偏颇印象创造出来的一个唠唠叨叨，满肚子私欲的糟糕幻象。”
“你……你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证据吗？”假老头推开女影星狡辩道。
“好，你告诉我你孙女的生日。”
“呃……唔……1981年6月9日！”
“那是娜塔莉波特曼的。”
“……”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我也不知道，”杨心摇着头道，“所以别再在我面前摆谱了，你不过是像坏咕噜一样的存在。”
“……好歹说我是《搏击俱乐部》里的布拉德皮特吧！”
杨心懒得理他，起身走向房门，身后的假老头不甘心地大吼：“不管你怎么说，你都选错了，你做了个错误至极的选择！”
他把手放在门把上。
“也许吧。”
他回视愣住的假老头。
“但至少那是我自己的选择。”
他打开门。
睁开眼时，他在一对湖蓝色眸子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近在眼前的香蒲鼻尖一抖，连忙坐直身子，把脸收回黑暗中。
“那……你这次是准备湿吻我呢，还是准备杀了我？”
“我、我只是想看你睡着了没有……不对！是醒了没有……也……也不对！”
香蒲恼火地捻着头发，指指搁在床头，已经冷了的两杯红茶：“我只是想来和你谈谈。”
“哦？”
她把身子偏开，让杨心从床上坐起。盯着他——却又陷入沉默。
“哈特曼先生……把他在酒店的资产全部给了我。”
再开口时，是一句他怎么也没料到的话。
“真的假的？你们……关系有那么好？”
“这就是问题所在啦，我一直认为我和他之间只是员工和客人的关系，虽然有时候能感到他在凝视我，但是说老实话……这种视线挺多的。”
她有些小自满地撩了下头发。
“所以我想知道哈特曼先生……有没有向你提起关于我的事？”
杨心皱眉回忆几秒，摇摇头：“他向我透露的事本来就非常少，我想……那只是单纯对你的感谢，你知道，就像——”
“《布达佩斯大饭店》，嗯，也许吧……”
香蒲若有所思地轻抿薄唇，在月光下呈现近乎透明的柔润光泽。
“那……你应该不打算杀我，或者赶走我了吧？”杨心试探着问。
“我再说一次，我从没打算杀你，别把我的形象喵（描）得像什么蛇蝎女仆一样。”香蒲抱着胸道，“我承认那晚的行为有点过分，向你道歉就是。你现在差不多算是酒店的新哈特曼了，我当然不会赶你走，不要向井里吐口水——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不要……什么？”
“不要向井里吐口水——因为你还有需要喝井水的时候。”
杨心眨眨眼，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过这个比喻总觉得会让人想歪，尤其是……
“……你倒确实是向我吐过不少口水呢，”他奸笑着倾过身子，瞬间把香蒲的脸涨成猪肝色，“不过老实说……我还是不介意让你喝哦。”
“你……！”
餐刀和电吹风同时亮起，在月色下交相闪耀。
两人对峙几秒，香蒲气呼呼地把刀收进衣服：“所以我才讨厌你这张……”
“我倒是很喜欢你啊。”
“呃？！”
杨心端起一杯红茶，盯着冷掉的茶液：“不过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好像……不能再做回溯了。”
香蒲的神情慢慢从错愕转成惊讶。
“大概是一下子移动太多次，身体无法承受吧，”杨心看着自己的手，“睡觉前我尝试着移动，但没有任何反应。”
“那种能力完全消失了吗？”
“不知道，大概……”
他凝视茶杯，试着凝神，杯中茶液慢慢飘出热气：“嗯……还剩一点吧。”
香蒲沉默几秒，从他手中抢过茶杯，啜饮一口。
“还有一个问题。”
“如果是关于那老头的遗产……”
“不是，”她打断道，“那种事现在随便怎样了，我需要的是你的态度。”
“态度？”
“你为什么来这里，杨？除了爷爷让你来这个理由外，”她沉声问道，把认真的眸子慢慢靠近，“你会……伤害这家酒店，或者酒店里的人吗？”
杨心摸着头发，沉默许久。
为什么来这里？
他倒是希望自己能给这个问题一个回答。
他回想着过去两天里所发生的事，所有的相遇、误会、谜团、意外、因果、循环、悲剧、死亡……与拯救。
如果试图将这些精炼成一个最简略的回答。
那无疑是那个最老套的词。
命运。
但他当然不想这么回答。
“如同之前所说，我是来投靠你的穷亲戚一个。我当然不打算伤害任何人，从没有这个打算，尤其是你——我可爱的表妹。”
香蒲鼻尖一红，抖着耳朵收回视线，站起身指着杨心大喊：“好，最后一个问题！”
“欸……还有吗？”
“我们互报生日！我讨厌你一天到晚叫我表妹占便宜！你先！”
“哈！你以为我蠢吗？！那样你肯定会报一个比我更大的吧！”
“那……那我们一二三一起报！”
“好，谁来数？”
“当然是一起数，OK？”
“OK。”
“一、二——”/“On、Two——”
“…………”
“…………”
“你怎么喵报？！”
“你也喵报吧！！”
“你、你学我说话干喵？！”
“我才喵——学你说话！”
“Shut up！”
“Mewmew up！”
……
……
……
牧月奇谭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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