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将原本昏暗的天空照亮。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是那已经足以为“精灵”指明逃跑的路线。
精灵母亲带着孩子,一个十岁上下的精灵女孩,从侵略军的手中逃了出来。他们刚离开关押精灵族的营地不久,侵略军就发现他们出逃的痕迹,派出五个小队来追捕。他们在森林中穿梭,借着树木和森林中高低起伏的地形,一边逃跑,一边躲避背后慢慢逼近的士兵。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多久,又或者身在何处,只感觉到从双腿传来的强烈的疲劳。但是他们不能就此停下,一旦被抓回去,等待他们的只能是死亡。
精灵母女俩走到了一片茂密的林木之间,周围到处是坑坑洼洼的沟壑和枯萎腐朽的木头。母亲抱着女儿滑到一道沟中,稍作休息。
母亲身上的白色长裙已经破烂不堪,裙摆已被撕扯得只剩下膝盖以上的部分。她原本洁白无瑕的身躯现在也沾满了污泥,变得伤痕累累,有一些是在逃跑过程中的擦伤,但是更多的是在军营里被虐待所留下的瘀青和血痕。然而即使如此,母亲作为精灵的美貌却丝毫没有改变,那有如黄金般闪耀的长发,即使经历了一番波折之后却依然丝毫没有被污染。那是作为“森之精灵”的象征,。母亲的双瞳也有如清澈的湖水般晶莹透亮,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微绿光。只要看着那双眼睛,便不难猜测她内心的坚定和勇敢。
而她的孩子,紧紧抱着她。
精灵女孩和母亲一样有着漂亮的长发和美丽的眼睛,要不是知道他们的关系,恐怕在外人眼里,这对母女就像是处于不同时期的同一个人。
母亲拉着女儿的手,往地面上四处张望,然后看到了前面不远处的一棵大树。随着母亲眼里的一阵绿光涌动,大树的树根开始在地面间蔓延,像蛇一样慢慢在地面爬行。她想用树根编织成一个隐蔽的屏障。母亲不得不小心翼翼,她心里非常清楚,即使只是无心之失而发出的声响,都有可能暴露自己和女儿的位置。
“找到他们了吗?”
不远处传来士兵的声音,越来越近。从脚步声可以判断,士兵的人数大概在十人左右,接近一个小队。
“这里整片森林都已经被我们占领了,那个精灵女人到底是想逃去哪?”
“管她想去哪,反正他们哪也去不了。找到她只是时间的问题,我们就这样一边走一边搜索就好了。”
那些士兵明显放慢了脚步。那些是侵略军派出来的其中一个小队,他们并不像其他小队那样紧张。一个精灵女人带着一个精灵女孩逃跑,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众多奴隶中少掉的那么一两个人罢了,失去了,再找回来就好了。但是对于他们的上级来说,即使只是普通的两个精灵族,他们都是非常珍贵的“材料”。那不是一般士兵能够知道的机密。
“麻烦死了,明明只要好好享受被男人拥抱的**就好了,那个臭精灵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士兵们一边搜索一边抱怨。
“哈哈哈!说得对。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女人真是太棒了!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完美的女人。不仅身材好,而且脸也很漂亮,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上散发的自然的香味,无论被多少男人抱过都掩盖不了那阵香味。我真的好想再抱她一次。”
“这么想的可不止你一个。”
“待会把她们找到了,可得让她们为我们的辛劳付出点代价。”
“有一个还是小女孩啊!”一个士兵说。
“我才不管她是不是小女孩,对男人来说都一样。”另一个士兵说道。
士兵们说着相互对视了一下,露出难以形容的微笑。
而精灵母女躲在不远处的沟壑里,精灵母亲所施的魔法已经完成,树根完全形成了一个如笼子一般的屏障,在这样黑暗的夜里,没有足够的光线便很难发现躲在下面的人。
士兵的声音越来越近,从他们那传来的灯光也逐渐明亮。
不能继续躲在这里了。精灵母亲心里想着,但是身体却没办法继续行动起来,带着孩子走到这,她所消耗的体力早已超出她的极限,再加上原本在军营里受到的种种虐待,更是让她疲惫不堪。这个时候,只要发出声响,便一定会被士兵们发现,然后自己和孩子的下场便可想而知,逃跑已经不再可能。如今她已经把所有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有祈祷他们一直以来所信奉的神能够来拯救他们。母亲下定决心赌一把。
母亲紧紧地握着女儿纤细的手,另一只手则握着带着胸口的宝石项链,闭上眼睛默默祈祷。母亲默默的念起了咒语,宝石项链在她手中发出耀眼的亮光。
“在那儿!”士兵发现光亮,向周围的同伴呼喊。
士兵们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用枪口对准了精灵母女。
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满脸胡渣的男人从包围着母女的士兵中走了出来,在精灵面前蹲了下来,他是小队长。
“亏你能从营李逃出来,但是无论你跑到哪,都没有获救的可能,希望你能搞清楚这一点。”
精灵母亲并没有回小队长的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女儿,用一种充满怨恨和警告意味的眼神看着小队长。然而那并没有起到她预想的效果,小队长明显没有把她的警告放在心上。而精灵女孩则和她妈妈一样,盯着小队长的脸看,但是丝毫没有显示出怯懦的情绪。
小队长冷笑一声。比起精灵母亲,他更加在意精灵女孩的这份不知畏惧的表情。他伸手想要摸女孩的头。
精灵母亲当然不会答应,她把女儿拉了过去,不让小队长的手触碰。于是小队长也只好作罢。
“精灵王后,你这样似乎也太紧张了吧?我只是想摸一下你女儿。”
“精灵王后”这一称呼似乎刺激了精灵母亲,她狠狠地盯着小队长。
“休想!你们对我们一族的所作所为,我到死都不会忘记的!”
“我们只是执行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你要恨就恨上面那些人吧。”
“那你们对我所做的事也是上级的命令吗?”精灵王后反问道。
“呃... ...”小队长犹豫了一会,“那个是我们的兴趣没错,但是要不是上级让我们来这里的话,也就没有那样的事了对吧?”
“不要给你们自己的恶行找借口。”
“借口?”
小队长突然大笑起来,而其他士兵也忍不住发笑。
“不不不,我们不需要借口。借口只是那些认为自己做错了的人,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开脱的理由才创造的东西,那是一种懦弱的表现。但是对于我们来说,那样的东西根本没有必要。嗯?为什么?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没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是错的!”
说着小队长扯过王后的头发,把脸贴到她耳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啊!真香!这味道就算是闻上一百遍、一千遍都会让人欲罢不能啊。”小队长看着精灵王后的脸,继续说道,“你还真以为你们能逃得掉吗?这里只是我们一个小队,在其他地方还有更多我们的人在搜索你们喔,王后!就算你们逃得出这片森林,但是你们的族人全都我们手里,又还有谁会愿意收留你们这些精灵呢?”
王后忍受着被扯着头发的疼痛,内心既愤怒又无奈,确实如小队长所说,她并不知道她和女儿逃出去之后,还有哪里可以去,她和丈夫所通知的精灵王国已经不复存在,而其他精灵种族也说不定遭到和自己一样的遭遇。人类对精灵世界的入侵实在太过突然,而且毫无征兆,即使精灵能使用强大的魔法,但是面对突如其来的人类军队和他们所制造的火枪和大炮,却显得那么无力。毫无防备,即使精灵族拥有再强大的魔力,也难以再一瞬间作出反应。战争就像灾难一样突然降临,国家、民族、家庭,自己所曾经拥有的世界,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崩塌。精灵王后的脑海里无数次闪过过去幸福生活的画面,泪水忍不住从眼眶留下。
也许是感觉到了母亲的难过,女孩,或许应该称呼为精灵公主更加恰当,她轻轻地抚摸着母亲的背部。这一举动,只有她和她母亲知道。接着她又另一只手搭到了王后一直紧紧握着宝石项链的手上,默默闭上眼睛,像是在祈祷。
也许是精灵公主的祈祷灵验,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王后手里的绿宝石发出愈加强烈的光,刺痛了士兵们的眼睛。王后渐渐放开紧握着宝石项链的手,那宝石发出耀眼的光,将周围照得如同白天。人类的眼睛面对这样的光线,自然难以忍受,士兵纷纷用手遮挡。也就在这时候,天边突然又响起阵阵雷鸣,闪电交加。
这时候,小队长才预感到情况不妙,大喊了一声:“是魔法!快阻止那个精灵女孩!”
然而一切已经太晚,还没等士兵作出反应,闪电便如同从天而降的长矛贯穿了士兵们的身体,只留下一具烧焦了的肉团。连小队长也未能幸免。
然而这动静却给在附近搜索的其他小队传递了信息,他们朝着响声传来的方向聚拢过来。他们的呼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精灵王后虽然对眼前的状况也很是惊讶,但是她非常清楚当下并不是应该惊讶的时候。就在小队长倒下的瞬间,她拉起小公主的手便跑了起来。他们仍然处在危险当中,周围还有很多士兵在追赶。不能停下,一刻都不能停下。
然而即使求生的欲望再怎么强烈,也难以超越身体的极限。精灵王后越是往前跑,双腿便越是不听使唤。反倒是一直被她牵着的精灵公主,不但没有露出半点难受的表情,甚至渐渐超过了她,走在了前面。
“妈妈!再不快点就要被追上了喔!”
就像是感觉到了母亲的疲惫,精灵公主如此提醒王后。
然而王后的体力早已经透支,只往前多走了几步就倒了下来,拉着精灵公主的手也无力的松了开来。
精灵公主连忙停下,回头看着坐在地上疲惫不堪的王后。她从来没有见过王后的这副样子。平常的母亲总是非常高贵端庄,即使是在难过的时候,她也从未表露愁眉。她一直很崇拜母亲的这份高贵,甚至一直都在模仿者母亲的样子。但是今天的母亲太不一样了,不仅身上的衣服破烂肮脏,就连身上的不满了灰尘和血迹。她不知道那些士兵到底对母亲做了什么,但是她不能原谅伤害了她心目中近乎完美的精灵王后的那些人。如果她不是一个小女孩的话,她或许会像一个战士一样拿起长剑和盾牌,向伤害她母亲的那些人,向伤害她的民族的那些人冲上去,就像她以前一直玩的战士扮演游戏那样。但是现在的她,什么也做不到。
士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远处已经能看到在森林中快速移动的身影。
精灵公主在王后面前蹲下,轻轻地拉起她的手,就像是她平时拉着自己的手那样温柔。
“妈妈!”
公主轻轻喊了声。
王后缓缓抬起头,无力地看着公主。王后自觉已经没有再站起来的力气。如果要公主自己一个人逃跑,又能逃到多远呢?她无法想象。
——已经没有办法了。王后几乎放弃了求生的希望,在她心里唯一能寄托的希望,只有刚才那般的奇迹能够降临,但是那种事情到底有多大的可能,她无法想象。
“在这!找到他们了。”
走在前面的士兵首先发现了王后和公主,他们向后面的同伴们报告位置。
没过多久,数十名士兵便将王后和公主包围了起来。
“不要靠得太近!他们的魔力很强。”
一个男人大喊。士兵们随即警惕了起来。虽然精灵会使用魔法对他们来说就像常识一般,但是随着资质和学习程度的不同,魔力的差距也会相差很远,所以没人知道精灵的魔法能发挥出怎样的力量。更何况前一个小队的下场已经给了他们一个警告。
公主扶着王后,不让她在这些军人面前倒下。
“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苦苦挣扎也没有任何意义。”
一个男人穿着整齐的军装,身上披着黑色的大衣,看样子像是长官,他站了出来。
“我们精灵族是不会屈服于暴力的。”精灵王后的话语简短而有力。
或许在这些士兵眼里,王后只不过是个长相和普通人不一样的女人,因此他们从来没有把她当王族一样看待。不过那也不奇怪,可能在士兵眼里,只要是站在战败方的异性,都不过是玩物罢了,如果死掉了,那就换一个,反正战争总能给他们提供各种“玩具”。这也算是他们战胜后的某种奖励吧。
然而在长官眼里,精灵王后却不仅仅是个女人那么简单。
“如果你死了,我们可就浪费了一大战力了。”长官毫不隐晦地说道。
“你们只不过是想要魔法的力量而已,我们的祖先早就已经满足了你们的愿望将力量借给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样赶尽杀绝?”
“贪婪。”
长官没有丝毫的犹豫,几乎是瞬间回答了王后的问题。
那已经是五百多年前的事了,当时人类第一次知道精灵族和魔法的存在,精灵族的美貌和他们所运用的神奇的魔法深深地吸引了当时的人类。于是为了获得魔法的力量,人类向精灵族学习如何运用魔法,于是当时便出现了“魔法师”这一特殊的职业。魔法师运用魔法在人类世界守护人们,并且教会当时的人们如何制作治疗疾病的魔法药剂,受到了当时人们的尊敬。于是魔法师在当时成为了社会上地位仅次于贵族的高贵职业。
然而,随着时间慢慢推移,魔法师在社会上的地位和名誉渐渐超越了国王。为了守护自己的地位,各国国王联合下令围剿魔法师,并在全世界范围禁止人们学习和使用魔法。没过多久,魔法师便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当权者甚至将有关描写魔法师和魔法的相关书籍也都一并消灭。然而即使当权者再怎么处心积虑想要将这一切全部抹除,却也总会有漏网之鱼。极少数逃离了国王追捕的魔法师,将自己所掌握的知识流传了下来,虽然有限,但是总算是保护了人类和魔法世界之间的唯一一根线索。
“虽然我们从精灵族那学会了怎么运用魔法,但是人总是贪婪的,对于力量的追求也总是没有止境。魔法这种神奇的存在,当时的执政者怎么就想要把它抹除呢?要不是托他们的福,我们又何必等到今天才找到传说中的‘精灵乡’。我们已经等得够久了,现在我们就要把属于我们的力量拿回来。”
“属于你们的力量?”
也许是无法接受士兵们的暴虐行为,精灵公主也忍不住发出了疑问。
“将精灵族赶尽杀绝,就是所谓的拿回属于你们的力量吗?”
精灵公主的发话似乎让在场的人都感到惊讶,就连她母亲都被她的勇敢所震撼,发呆似的看着她的脸。
“小公主真是勇敢,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能保持冷静,不愧是精灵王的女儿。”
“因为你们根本不值得我害怕!”
长官不由得笑了起来。
“如果你不是被我们抓住,而是顺利长大并继承你父亲的王国,可能我们也不会那么容易将你们的国家攻破吧。但是只可惜你现在已经在我们手里了,你不可能成为一国之主。啊!不,你能不能顺利长大成人都还是未知数。”
长官边说边看着精灵公主的表情,但是却看不出有丝毫的变化。
“要是长大成人的话,她也会像她妈那样漂亮吧,长官。还是留下她吧,再过几年,我们就能像疼她妈那样疼她了。”一名士兵说道,说完哈哈大笑起来。而其他的士兵也跟着大笑起来。
然而长官却异常严肃的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警告他不要多嘴。
与此同时,没有人注意到,精灵公主的眼中怒火已经满溢,随着她眼中一阵绿光闪动,一道闪电突然从天而降,打到了士兵身上。士兵瞬间变成一具烧焦的肉团,倒在地上。
也许是被这突然的一幕吓到,连同精灵母亲都诧异地看着精灵公主。连着两次出现这样奇迹般的现象,就算是以魔法为生的精灵王后也难以相信那只是巧合。士兵们更是被吓得后退了几步。只有长官回过头来看着精灵公主。
“原来那些士兵都是你杀的吗?”
“不,不是她。”精灵王后连忙把精灵公主抱进怀里。
“王后,就算你想袒护她,但是在我面前,是谁发动的魔法,我一眼就看得出来。更何况我们早就对你们搜集了大量情报,并没有说你会使用这种雷系魔法。”
王后无法反驳,只是紧紧抱着小公主。
“她所拥有的资质必定会成为我们强力的武器。把她交给我吧,我要把她带回指挥部。”
说着,长官便伸手要抢夺精灵公主。眼看长官便要抓到精灵公主,却不知从哪里突然闪出一道红光,在长官的手背上划开了一个口子。
长官连忙捂着伤口往后退了过去。于是人们才看清楚那闪过的红光是一把暗红色的匕首,那大概是一把金属制的匕首,在夜光的照射下显得异常冰冷。
“请等一下。”
黑暗中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众人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在树枝上,是一个全身缠绕着淡蓝色火焰的少年,看样子,大概是十五岁左右。
虽说是少年,但或许已经不能用“人类”这一词来形容他了吧。即使他拥有着一张少年的脸,但是身上却散发着和这稚嫩的脸完全不相符的成熟气息。那或许和他那双和身上的火焰一样明亮的眼睛有关。他的头发也向上微微浮动,并且发出淡蓝色的光,就和火焰一样。他身上的火焰就像一块布,将他的身体掩盖起来,但是在那火焰之下,便是**的手臂和小腿。要是忽略那火焰,那样子便让人联想到在街边流浪的小孩,因为没有衣服,只能用破布裹身取暖。
众人惊愕地看着少年,没人回应他的话。于是少年向前踏出一步,便从树上落到地面。
“嘿咻!”
少年落地时,差点失去平衡,左右摇摆了几下才站稳。他缓缓地朝精灵王后和精灵公主的身边走了过去。
“我有些事想找这两位,要是你不介意的话,能等我把事情办完先吗?”
少年向长官提出了请求。
也许是对少年身上所缠绕的火焰有所警惕,长官收起了之前的嚣张。
“你是什么人?”
“神。”
少年的回答简洁明了。
然而,站在少年身后的士兵却忍不住笑了出来,而其他士兵也跟着发笑。
少年默默的用眼角扫视了一下士兵们,但是并没有对他们的笑声作出回应。
长官并没有在意士兵们对少年的嘲笑,但是对少年的回答,他也并不觉得好笑,反而应该说少年身上的特质确实让他感到不得不谨慎思考。
那完全是由少年身上的“现象”所引发的紧张感所至。长官自己也曾经学过魔法的相关知识,对于魔法世界的种族和各种由魔法所引发的“现象”都有所了解。但是在他所学的种种知识中,并没有对少年身上缠绕火焰这样的现象作出的解释。
魔法是将存在于大自然中的现象展现的一个过程,换句话说魔法所能实现的是现实拥有的物质或者能量的变化,无论最终现象以何种方式展现,所给予环境的影响都是不会变的。如果少年身上的火焰是魔法,那这些火焰必将吞噬它所触及的一切,那少年也必将承受巨大的痛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泰然自若。虽然长官也确实知道,超越规则的魔法是存在的,但是那是极少数的人才拥有的能力,他不确定少年是否是那极少数之一。
可见少年身上的不是一般的魔法。那么另一个问题便产生了。如果这是一种自己从未了解过的魔法,那长官就不得不谨慎对待。在魔法世界,是不能仅凭外表来判断一个人的实力的,能够清楚地认识这一点,是他作为长官,和士兵们的最根本区别。而少年自称为“神”这点,更是让人在意。那到底是一时兴起的玩笑,还是真的存在“神”,长官也不敢妄下定论。
也许是察觉到了长官的顾虑,少年对长官欣赏般地微微一笑。
“不用担心,按照我上级的规定,我不能随便干涉别族的纷争。我只不过是有些事想问一下。”
精灵王后和精灵公主仍然坐在一边,默默的注视着少年,同时也等待着敌军长官的回应。与其说她们是因为好奇,倒不如说是因为她们现在的确已经走投无路,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少年,即使希望渺茫,也确实是她们可以看到的唯一一点通往生存的光。
片刻的思考之后,长官作出了抉择。
“既然你说不会干涉我们之间的纷争,那我就给你一点时间吧。”
少年满意地点点头。
“嗯!明智的决定,相信你会成为个不错的领导。”
对于少年脱口而出的话语,长官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示意士兵们放下手中的枪。士兵们也领会了长官的意思。于是本来紧张的气氛便一下子放松了很多。
少年转身面向精灵王后和公主。
“刚才的魔力是谁放出来的?”
即使面对处境危险的两个女人,少年也没有表现出一丝同情。
然而无论是王后还是公主,都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默默看着他。反而是请略军那一方感到不可思议。如果刚才的落雷是这精灵母女释放的魔法,那这力量确实让人胆寒,他们不禁为自己能完好无缺感到侥幸。长官更是关注着小公主的举动。
“就算你们不说,我大概也能猜到。”少年拖着下巴说,“如果王后从一开始就意识到自己拥有这样的力量,也不会被这些士兵虐待了吧。那也就是说... ...”
少年说着看了看精灵公主,而小公主也完全没有避开少年的视线。少年看到,在精灵公主的眼眸里,有某种东西在涌动,让她本来就漂亮的眼睛显得更加神秘。少年知道,那是一种天生就具备的魅惑魔法,只是现在还没完全显现,因此无法对周围的人产生作用。但是一旦这魔法成型,便会让周围的人都陷入“忘我”的状态,只能服从她的命令。
——应该为这些士兵感到庆幸吗?少年心想。
“原来是这样!嗯嗯!”沉默片刻,少年又继续说道,“有趣,我很想看看你长大之后会是什么样。”
少年说着向小公主一笑。
精灵公主并不明白少年这一笑里包含着什么意义,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表达内心的疑惑。
“请救救她!”也许是理解了少年的意思,精灵王后向少年请求道。
“嗯!这是当然。不过我不能连你也一起救下。”
精灵王后非常理解少年立场似的地点了点头。
少年的回答激起了士兵长官的不安,他向少年吼道:“喂!那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你不能干涉我们的纷争吗?要救她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喔!”
少年转身和长官面对面。
“没错,上级对我的要求是不能干涉你们的纷争。但是,但是,大叔!”少年调皮地在原地打转,说,“我看起来是那种会乖乖听话的人吗?”
少年的话彻底激怒里长官,他抽出腰间的手枪指向少年的眉心。没等少年躲避,他便扣下了扳机。
枪声回荡在森林中,把林中的小鸟都惊得四下飞散。
然而让人惊讶的是,少年不但毫发无伤,还故作不懂的样子歪着脑袋。
长官和士兵们都以为子弹打歪了,但是,这个距离就算是瞎子也不会打歪吧?与其说是想不通,或者用“不敢相信”来形容会更加贴切。
于是长官又再射了几发子弹,这几下大家都看得十分清楚,子弹确实是从少年的脑袋射了进去,但是结果却和先前一样。如果用幻像来解释,那穿过少年这个幻像的子弹应该会在幻像背后出现。然而事实是子弹消失了,就像被少年吞噬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下无论是长官、王后、小公主,又或者是在场的士兵们,都无法想象的通了。那已经是超越他们所知道的魔法之外的另一种神秘,如果非要给它一个名称,那只能是“神迹”了吧。
“你到底想怎么样?”
长官已经明白,以自己所掌握的所有办法都不可能战胜眼前的少年,于是他选择了让步。
“我想把小公主带出去。”
“把我妈妈也带走吧!”小公主恳求道。
“不,小妹妹,就算我能带走你妈妈,她要死的命运也是不会改变的。即使她逃出了这里,也还有别人会来找她索命。虽然很可悲,但是你们族人的命运已经到今天为止了,还请你接受这个事实。”
“那我愿意拿我的命换她的命。”
听了小公主的话,王后连忙抱住她说:“不,我就算活下去也只会受到更多痛苦,但你不一样,你可以重新开始你的生活。你要坚强的活下去。”
“不要,我不想离开你。”
说着小公主紧紧地抱住王后,王后也抱着小公主。两人相互感受对方最后一次拥抱。
“啊!不要说那么多了,该走咯!小妹妹。”
说着,少年弯腰捡起地上的红色匕首,又转身将精灵公主和精灵王后分开,把小公主扛到肩上。小公主伸手想要抓住王后,少年却没有让她这么做。牵扯得越久,只会让人更加留恋。
小公主并没有哭闹,她默默地注视着王后,而王后也默默注视着她。在这方面讲,小公主还真是成熟得像个大人一样。
“那么如果你们都没意见,那我就先带她走咯!”
少年背对着长官抛下一句。
长官并没有回话,只是强忍着内心的不满。人类总是不得不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作出最有利的选择,他知道如果他拒绝了少年,那必会惹祸上身。所以他只好任少年去做他想做的事,即使要放过一个绝好的“材料”,那也是无可奈何的。
短暂沉默,少年也理会了长官的意思,轻轻地哼了一声,在起跳的一瞬间,少年轻轻地说了句话,但是除了精灵王后,没别人听见是什么。少年握着手中的匕首向后一挥,紧接着便跳到了空中,落到原来的树枝上。再往前跳跃几下,没多久便消失在黑暗中。留下精灵王后和那些想要抓她的那些军人们。
少年和公主的身影刚消失,精灵王后便倒在地上,双眼中作为精灵族特有的光芒渐渐褪去,直到完全黯淡。
长官连忙上前查看精灵王后的状况,但是已经太迟了。长官只好扯下挂在精灵王后的脖子上的宝石。
——至少不能空手回去。
“可恶!那家伙... ...”
长官恨不得涂手将那少年撕扯成两半。
一片开阔的平原上,开满了五彩斑斓的鲜花,随着风轻轻摇摆。
突然,平原上亮起了一团蓝色的火焰。随着火焰慢慢扩散,花丛中显现出两个人形。一个是长相可爱,金发碧眼的精灵小女孩,而另一个则是满身披着火焰的少年。
“暂时你就先藏在这里吧。这里是我制造的幻境,除非得到我的允许,否则除了我没人能够进到这里。所以你在这里是绝对安全的。”
少年安抚着精灵公主,然后把手上的红色匕首交到她手里。
“这把刀就交给你了,它会随着你变强而变强。当你完全能够驾驭你的力量的时候,它就会变成你想要的形态。”
似乎不太明白少年的话,小公主默默的看着少年。
“虽然说我把你带到了这里,但是我不能一直陪着你。你需要在这里成长和学会保护自己。你身体里蕴藏着的强大魔力是天生的,但是你还没学会怎么运用,所以在这个幻境中,你可以任意施展你所知道的魔法,然后慢慢学会控制它。等你成长到足以对抗外界的威胁的时候,幻境自然就会解开,那你就可以开始在人类世界生活了。明白了吗?”
精灵公主轻轻地点点头。
“嗯!估计回去之后我也要被惩罚了,之后的事我也预测不了,所以这里的事情就全靠你自己去解决了。啊!这里会虽然是幻境,但是这些花草虫鱼都是真实的喔!所以你要是饿了的话大可以自己解决。我想,你们‘森之精灵’天生就是猎手和战士,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嗯!”精灵公主轻轻地回应道。
“很好!那再见啦!”
说着,少年想要转身离开。小公主却一把抓住少年的手。
“大哥哥为什么要救我?”
小公主轻轻地问了句。
不知道是因为精灵公主所天生的“魅惑魔法”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大哥哥”这个称呼实在是太过诱人,加上小公主甜美可爱的外表,少年在与公主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身体像是触电一般颤抖了一下。
——这是魔法吗?
“大哥哥?”
见少年傻了似的发呆,小公主又喊了一句,少年才回过神来。
“啊?为什么救你吗?”
“嗯!”小公主肯定地回答道。
“呃,其实在你第一次发动‘落雷’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魔力。于是我朝着魔法放出的方向赶过来看看,想着确认到底是谁。”说着,少年又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啊!那个就是那个战士之间的相互吸引吧,大概。”
小公主默默地点头附和。
“然后我就看到你们被那些士兵围捕了啊!别看我这样,但是作为神,我可是拥有能够看透事件前因后果的特殊能力的喔!虽染神大抵都有这个能力啦... ...嗯... ...然后后面就是你所看到的那样了。”
少年长舒一口气,像是好不容易完成了一项艰巨任务一样放松了下来。
然而小公主却突然变得愁眉苦脸。
“所以大哥哥不是为了救我才来的吗?”
说着,小公主的声音却渐渐哽咽,眼眶也变得红而湿润。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
少年不由得慌张起来,把女生弄哭什么的,他可是不想担待这个罪名。
“我是说,我想救你是发自内心的,但是没能救下你的妈妈,我感觉很抱歉,所以总感觉我也不算是英雄一样的存在,不能在你面前摆出一副救命恩人的样子而已。所以说... ...你不要哭啦!”
小公主缓缓地擦去眼角的泪珠,摇摇头,说:“如果不是大哥哥你,或者我会和我妈妈一起死去吧。就算只是我们当中的一个也好,只要能活下去,就足够了。而我妈妈希望活下去的那个是我,所以你完成了她最后的心愿,还把我带到这里。谢谢你,大哥哥!”
小公主的一番话竟然让少年不知道如何回应。
少年在公主身上看到了和她的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但是少年并不认为那是好事,至于为什么这样认为,少年自己也说不出原因来。
——或者是我多虑了吧。
少年最后又再一次和小公主道了别,然后便化做一团火焰。随着火焰渐渐消失,平原上只剩下小公主一个人。
看着广阔的平原,小公主的心理突然多了一点酸楚。她咬紧牙关,不让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她已经只剩下自己一个了。
少年独自回到神殿,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在神殿里聚集了从四面八方到来的天神。他们大概是因为知道了少年所做的事才赶来的吧。
少年的神殿是一座三进式的大宫殿,第一进便是大殿,主要用来会客和审议。大殿的背后是高大的背景墙,周围围着一个半圆的立柱,立柱上有精美的雕花,是描写仙女们日常生活的浮雕。大殿中央放着一张巨大的座椅,那是作为主人的权利象征。众神便是站在座椅下议论纷纷。
“哎呀!大家怎么都聚集在我家了?”少年明知故问。
众神看少年气定神闲地走了进来,连忙向他围了过来。
“鹿羽,你可算回来了!”
鹿羽是少年的名字。
众神围绕在鹿羽身边,还没等他走到大殿中间,便把他堵在了入口,不停地发问,鹿羽根本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也不在乎。
鹿羽推开众神,走进神殿中央。随着鹿羽身上的火焰消退,他渐渐变成了一个成年的男人,二十来岁的外表,身上披着蓝色和黑色拼贴的斗篷,散发着蓝光的头发和眼眸也渐渐变成黑色。站在众神面前,他就像是一个普通人类一样,毫无特点。鹿羽在座椅上坐下。
“大家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你们那么多人一起说,我怎么听得清楚?”
听了鹿羽的话,众神才安静下来。
一个长相年长,满头白发的男子首先说话。
“鹿羽,你又以那张年幼的姿态到人间玩了。”
“啊!是啊!我也不是第一次了,没什么关系吧?”
“怎么会没关系?”另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大汉又站了出来,“要是你只是去玩,那倒没什么。但是你擅自干涉人间的事,那是可是要遭天罚的,怎么没关系了?”
“啊!这个我也知道。”
“知道你还做?”
“因为感觉会变成很有趣的事,所以没忍住,就稍微动了一些手脚。”
对鹿羽若无其事的态度,众神又开始议论纷纷。
“鹿羽,你可是位居神职,明知道会遭天罚还要故意犯法,你这是要干什么?”
“就因为是神职所以才觉得无聊!难道各位都不会这么觉得吗?”
“神职可不是可以用来评判的东西。”
鹿羽摆出一副不想再继续听下去的表情。
众神也只好不再说什么。没谁会知道鹿羽会受到什么惩罚,反正那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就在众神心中展开无限猜想的时候,从大殿之外飞来几个身材魁梧,表情严肃的神将,停在了大殿中央。他们都是天神之王——崇天派来的。
“噢!终于来了!我还在想着怎么那么久呢!”
鹿羽并没有表现出半点慌张,反倒是其他天神都变得紧张起来。并不是因为对神将的害怕或者恭敬,打从一开始,他们中大多数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来到鹿羽的神殿当中,等待着对鹿羽的审判大会。即使有那么几个是真的关心鹿羽的,但是说到底,也是因为对鹿羽的审判结果会影响自身的利益罢了。在这个天神的世界,鹿羽就从来没和谁建立过真正的友谊。这也是为什么鹿羽可以这么镇定的等待审判的原因吧。
鹿羽走到神将面前,微微地低下头,即使他内心不是很喜欢神界的那些规则,但是作为神的最基本礼仪,他还是会遵守的。
领头的神将,从袖子里抽出一块卷轴。
“上神鹿羽,无视天规,干涉种族纷争,扰乱三界秩序,罪名已定。以吾王之命,判处剥夺神格,流放人间的刑罚。”
王命宣读完毕,神将收起卷轴,递到鹿羽面前。鹿羽接过卷轴,微笑着说:“吾王厚恩,永世不忘。”
于是神将便也转身,又从大殿飞了出去。
神将的身影还没离开多远,众神便又开始议论纷纷。多半都是觉得王的审判居然就这轻描淡写之类的话。
也许是不堪忍受众神的喧闹,鹿羽不耐烦地和大殿上的众神打了声招呼便把他们打发走了。神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鹿羽对于王的审判并没有半点不满,反而为王的审判居然如此之轻而感到庆幸。“剥夺神格,流放人间”,倒不如说这就是鹿羽自己也期待的结果,而且,审判中没有提及将力量和记忆也一并剥除的说法。换句话说,鹿羽可以带着作为神的记忆和能力到人间去。当然,剥夺神格意味着鹿羽本身作为神的资格已经被不存在,所以即使保留了能力,却没办法发挥出百分百的力量。不过只是在人间的话,也用不着发挥百分百的实力吧。鹿羽内心是这么想的。
于是鹿羽简单地收拾了下行装,便准备上路了。虽说是天罚,但是并不需要接受什么身体上的痛苦,只是当惩罚生效的时候,受罚者身上会被烙上强制的符文。那是伴随着受罚者一生的诅咒,只要符文存在,那么对受罚者的惩罚便会继续存在下去。
鹿羽没有和谁打招呼,在离开神殿之后,他甚至连头也不回,直接朝着云层下面跳了下去。穿过厚厚的云层,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蔚蓝的大海,还有几片大陆分散在大海周围。虽然他不是第一次下人间,但是以这种方式倒是头一回。他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以至于天罚的烙印开始在他脖子后面显现都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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