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梦的轮椅不受控制地向后疾退,幸好萧小潇反应也算快,冲上去截停了轮椅。
祁枫面对着全身冒着黑气的徐峰,手早已握上了银刀的刀柄,双眼紧盯着对方猩红的眼球,不敢松懈分毫。
“阿峰?”无梦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变样的徐峰,看着那腾腾的黑气和红色的眼眸,目中尽是担忧。
“吼!”回应无梦的,是一声意义不明的怒吼,翻腾的黑气猛然增长,变成狂风般的气流,向着四周席卷而来。一个一个怨灵的身影在黑色气流中显现,虎视眈眈地盯着祁枫。
“看来谈不拢了,那就只好动手了。”祁枫说着,缓缓拔出了银色的长刀。
然而尽管是向着面前的人拔刀,祁枫的眼神却飘到了对面门诊部的楼顶。在那里,戴着兜帽的女人正晃动着她的双腿,兜帽遮掩下的双唇微微勾起,露出愉悦的笑容。察觉到祁枫的视线,对方吃了一惊,随后一股黑雾突然涌出,遮盖了她的身体。等到黑雾消散时,女人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啧,真麻烦啊!”祁枫撇撇嘴,对着萧小潇喊道,“赶紧的,把无梦带下楼。”
“噢噢,好!”萧小潇恍然一般地答道,推着无梦的轮椅向电梯跑去。
此时怨灵也开始对祁枫发动攻击了,它们一齐涌上来,企图用人数的优势限制祁枫的行动。祁枫闪避着怨灵的扑击,一边挥舞银刀劈开这一个个死气组成的身体,将支撑着怨灵活动的唯一一点怨念掐灭,一边再次对着萧小潇喊道:“笨蛋吗你?走电梯是还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怨灵的怪力萧小潇是见识过的,如果它们扒开电梯井,弄断钢索的话,萧小潇和无梦绝没有生还的可能。萧小潇反应过来,推着无梦跑向楼梯口,轮椅的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响声。
两只怨灵悄悄地跟过来,朝着萧小潇靠近,黑色的手臂化为尖利的爪子,爪尖闪着锋锐的寒光。萧小潇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懵了,呆立在原地,但这两只怨灵还未攻击,便被一道银光拦腰斩断,断裂的声音就像老旧的布帛被撕裂一样。
“愣着干嘛?赶紧跑!”祁枫瞪了萧小潇一眼,萧小潇立刻回过神来,推着无梦进了楼梯口。
看着萧小潇反锁了楼梯口的门,祁枫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徐峰这边。
徐峰一直静静地站在原地,猩红的双眼盯着无梦离去的地方,但是他身上的黑气却几乎快要完全遮盖这副污水和泥浆组成的身体。
“吼!”徐峰大吼一声,聚集的几十只怨灵也配合地发出嘶哑的吼声。
祁枫皱了皱眉,银色的长刀平举,刀尖直指徐峰,左手双指并拢,缓缓抚过刀背。他的表情严肃,眼神凌厉地几欲透出锋芒,嘴里喃喃道:“拜请青丘之仙,斩世间该斩之人,灭现世须灭之怨,愿逝者已,生者安。”
说完最后一句,他并拢的双指刚好抚过刀尖,整把刀闪动着的银光在这一刻完全消散,露出了银光下掩盖着的刀刃。这是一把平淡无奇的刀,亮银色的金属打造而成,宽不过两指,长不过四尺,但是在刀刃处,却散发着森森寒意。
怨灵们嘶吼着,向祁枫扑过去,伴随着怨灵们而来的,是漫天混杂着泥浆的污水。黑色的水拧成一道长鞭,呼啸着抽打过来。
祁枫仍旧平举着银刀,只是下身微微下沉,对那些扑过来的怨灵视而不见。事实上,在怨灵靠近他身周时,溢散的刀气便会将它们撕裂成最原始的死气。
“喝!”祁枫大喊出声,握刀的手青筋凸起,猛然挥刀,迎向水鞭。
一面是平平无奇的刀刃,一面是混着杂质的污水,按理说,尽管混入了杂质,水便是水,不可能被刀刃劈开。然而,事实是,水鞭在刀刃下被轻易斩断,轻易地就像切开了发霉的豆腐。被斩掉的那一段掉落在地上,变成了最纯粹的污水,洒满一地。
祁枫皱了皱眉,眼睛微微眯起,“你的身体里,可塞了不少脏东西。”
徐峰没有回答他,吼叫了一声,四道黑色的水柱冲天而起。上升到最高处后,这四道水柱便直冲下来,在半空中拧成一股巨大的水流,向着祁枫冲来。
面对洪流般足以将自己完全吞噬的水流,祁枫毫无惧色,仍旧高举手中的刀。在水流冲到身前的那一刻,祁枫突然动了起来,手中的刀急速挥舞,形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刀影。巨大的水柱冲过来,却被这一片刀影割得四分五裂,就像伐倒的圆木,一瞬间被砍成了细小的木块。
水柱的冲击持续了将近半刻钟,但是这半刻钟内,却没有一滴水溅到祁枫的身上,只凭手中的一把刀,他便像切割着固体一样切开了水流。两人声势浩大的对战以水流的停止告终,周围的怨灵被波及,已经所剩无几,大多都被溢散的强横力量掐灭怨念,化为了最纯粹的死气,回流进了冥河。
“就这点本事吗?那么,到我了!”祁枫挑了挑眉,唇角微微勾起。他的双脚重踏地面,反震的力量让他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污水组成的那具躯体,银色的刀刃在前,就像闪烁着寒光的箭。
徐峰的反应也很快,在祁枫疾速冲来的刹那,在面前形成了一道由污水组成的圆盾,圆盾缓缓旋转,想要借旋转的力量抵消对方的冲击。与此同时,十几道细小的水柱再次出击,拐着弯绕过圆盾,利箭一般刺向疾速而来的祁枫。
面对着污水形成的圆盾和铺天盖地的水柱攻击,祁枫只做了一个动作,将手中的刀挥砍了出去。刀刃轻轻挥砍,不疾也不徐,就像是在平静地劈砍着空气。但是,随着这把刀的劈下,天地都在此时为之暗了一瞬,视野中只剩下了一道弦月般的刀光。
圆盾破裂成了两半,水柱也无声地消泯,徐峰所有的攻击和防御都在这轻轻的挥砍之中瓦解。猩红的双眼慢慢下移,看向了污水组成的躯体的腹部,在那里,一道小小的裂痕出现,紧接着,裂痕逐渐扩大,从上至下将这具躯体分为了两半。
皮衣被撕裂,牛仔裤也不再完好,整个身体都变为了一滩污水,崩散到了地面上。可是看到徐峰的身体崩溃,祁枫却没有任何轻松的神色,眉头反倒深深皱起。
那滩污水缓缓流动,和之前因为祁枫的攻击而洒落地面的污水融合到了一起。祁枫的脚踩在污水上,眉头越皱越深,他轻轻地挥刀,甩掉刀上的水渍,可是水渍掉落下来,却没有在地上的污水里激起一点儿涟漪。
可就在水渍落下来的一刹那,祁枫脚边的污水突然暴起,藤蔓一般缠绕上了他的身体,顷刻间将他包裹在了中间。越来越多的污水汇集而来,包裹着祁枫的水层也越来越厚。最后,形成了一个直径四五米的大水球,水球的中间,是被困住的祁枫,那把他一直紧握着的银色长刀也被包裹在了里面。
水球缓缓地缩小,内部的压力也渐渐升高。这样不断加大的水压,到最后足以压断人的脊椎,而且强大的水压也会造成更大的阻滞,让祁枫无力挥刀。
可是无法挥刀并不代表祁枫就没有任何攻击能力,只是一瞬间,千百道强劲的刀气从银色长刀上透出来,渗透进水球里,如同炸弹一样在水球中爆发。
“切,攻击方式很low啊,不知道这世界上几乎没有我砍不断的东西吗?”祁枫的声音从水球中传出,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包裹他的水球也在银色刀光的切割下变成了数百个小块。
“呸呸,脏死了。”祁枫撇撇嘴,甩了甩手中的刀,看了看重新变成一滩污水的徐峰。
地上的污水缓缓蠕动着,不再攻击祁枫,而是凝聚在一起,化为一道水柱,朝着医院外飞去。
“打不过,就想逃了吗?”祁枫将刀抗在肩上,看着远去的水柱挑挑眉。然而仅仅是从住院部的大楼飞出去而已,水柱便撞到了一层淡绿色的界,无论如何使劲,都无法撼动这个界分毫。
这团污水不停地变换着形状,撞击着这层界,然而魏先生准备了半天的界又岂是这么容易攻破的?无论徐峰用何种手段,甚至是变幻成三角锥,企图钻出一个洞,都没有丝毫作用。
“别白费力气了,刚刚忘了说,这个世界上还是有我砍不断的东西的,比如说,魏先生布下的界!”祁枫淡淡地说道,脚掌猛踏地面,反震力使他高高飞起,银色的刀刃再次向着污水组成的躯体挥砍。
徐峰没有避让,甚至连防御都没有,轻易地中了这一刀,分为两半之后掉落地面。地面上的污水再次凝聚,合二为一,仿佛怎么都无法杀死。
“砍上数百刀,我看你还有没有能力变成水!”祁枫轻笑着,脚步在淡绿色的界上猛力一蹬,向地面上的污水直冲而下。
可是地面上的污水明显不再想与他对战,急速流动,掀开不远处的井盖,流进了下水道。
“糟了!”祁枫变了脸色,急忙追进了下水道,可昨天刚下过雨,下水道中全是污水,根本无法辨认出徐峰在哪儿。
魏先生布下的界只笼罩了地面上的部分,混迹在污水中的徐峰,恐怕早已逃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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