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散步的人都回了家,我也在碉堡里做好了简单的伸展运动。进入这里已经快24小时了,今晚无论如何都得出去一趟,虽然想回家洗个澡,吃点东西,痛痛快快上个厕所,但这样或许会和蓝色火烈鸟擦肩而过,所以不能走远,只在碉堡外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好。
晚上11点,碉堡周围几乎已经没有人会接近了,要出去只有趁现在。我像进来时那样,从狭小的入口钻了出去。
混着植物气味的空气十分清新,我恨不得张开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来把它吸收进体内。一小阵晚风吹过,带来了另一阵凉爽,在碉堡里呆了快一天,我几乎要忘了还有风这种东西存在。我在原地活动身体,仰起头的时候看到了天上的月亮。明亮的光点上带着斑驳的痕迹,如果这个世界是什么人制造来做科学实验的培养槽的话,那么月亮大概就是他用来观察的小孔了,就像我在碉堡里通过射击孔观察外面的世界一样,至于那斑驳的痕迹大概就是玻璃上的污垢吧。
身体还没完全调整过来,不远处就传来了轻微的声响,我下意识地想到了蓝色火烈鸟,可仔细一听,这是人类的脚步声。我没有慌张,恋恋不舍地呼吸了最后一口清新空气后,我再次伏下身子钻进碉堡入口。手背终于被刮破皮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就算蓝色火烈鸟真的出现了,我也没有可以杀掉它的武器。我身处在这个碉堡里,手边连块石子都没有,我也没有那种可以从眼睛射出激光的超能力……武器!武器!
武器?
射击孔的前方,我坐了一整天的地方,正躺着一把手枪。月光和路灯光的混合物从射击孔里透过来,正好洒在枪上,这一切突然就有了种仪式感。
试探几下后,我拿起枪,意外地轻,这触感把我脑中关于下午碉堡外小孩和中年妇女的记忆唤醒了。这就是那小孩丢的玩具枪吧?
货真价实但废弃已久的碉堡,崭新但杀伤力几乎为0的塑料玩具枪,存在与否都未知的击杀目标,这一套搭配还真是滑稽。
我透过射击孔向外看,秋千上坐了个人,背对着我,大概在看着手机,屏幕发出了淡淡的光,我似乎可以看到他上扬的嘴角。
被我放在一边的蓝牙耳机突然开始震动,这比刚刚的脚步声更令我心惊胆战。我戴好耳机,按下接听键。
“距离目标出现还有……”
“什么?”我忍不住说出声来。
“五……四……”
“出现?是在这里吗?外面还有个人!”
“三……二……”机械音丝毫不理会我。
枪里有子弹吗?要怎么用?我很久没玩过这种塑料枪了,按照记忆摆弄了一下,接着就跪坐在射击孔前,枪口对准了外面。
“一……零……”
话音刚落,坐在秋千上的人,头顶上出现了一只火烈鸟。这只火烈鸟和前几天我在动物园里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羽毛变成了蓝色。蓝色火烈鸟细长的腿站在那人的头上,他却好像毫无知觉,甚至轻轻地荡起了秋千,蓝色火烈鸟就随着他一起晃动。
蓝色火烈鸟低头梳理自己的羽毛,然后晃了晃脑袋。
要开始跳舞了吗?我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手也开始发抖。看到蓝色火烈鸟跳舞的话,我也会跟着跳到死吗?
可是,它没有开始跳舞,而是保持原来的动作,站着没有动弹。一定会发生什么的,我屏住呼吸,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
火烈鸟的腿开始变粗,脖子开始变短,身子开始变长。我被它身体的变化吓住,愣了几秒,再抬头一看,火烈鸟那标志性的脑袋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变成了人类的脸,只是鼻子大得惊人,那原本大概是火烈鸟的喙,要完全变形大概需要一点时间。
蓝色火烈鸟正在慢慢变成人。“蓝色的人”就要出现了。
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我大概已经能猜到了。“蓝色的人”开始跳舞,然后这个一直被他踩着脑袋,或者说用脑袋“抚养”他成型的人也开始跳舞,然后一个又一个蔓延开来,人们都开始跳舞直到死去。跳舞瘟疫又要传播起来了。
要阻止这一切,只有趁现在杀掉蓝色火烈鸟。
我尽量把枪端正,晃晃悠悠地对着正在变形的蓝色火烈鸟,这似乎引起了它的注意。它张开双翅,不,双臂,还是不对,是粘着羽毛还没成型的双臂,鼻子和嘴的连接处裂开,发出刺耳的叫声,既非鸟的啼叫,也非人的怒吼,只是单纯的噪音,是两种互不相关的东西疯狂摩擦振动发出的声音。
火烈鸟的眼睛是红色的,蓝色火烈鸟的颜色自然也是蓝色的。两颗深蓝色的球体死死对准了我,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波动。
“准备攻击。”耳机下达了指令。
“再等等。”我听到有人对我说这句话,不是透过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通过大脑感觉到的。“再等等,过会儿会告诉你有趣的事。”
每说一个字,这个声音就会变换音调、音量、音色、语气、一切可以变换之物。
我下意识地察觉到,这句话是蓝色火烈鸟说的,它在拖延时间。它在完成变形前都不能离开自己的窝——坐在秋千上的人那头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
意识尚存,大概是因为我躲在暗处,和蓝色火烈鸟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中间又隔了铁丝网和厚实的碉堡墙壁。我应该扣下扳机。我知道自己应该这么做,但又忍不住感到好奇。蓝色火烈鸟究竟要告诉我什么?关于什么的?到底有多有趣?
想知道,想知道,想知道,想知道……
“再等等。”蓝色火烈鸟又把声音直接传送到我的脑子里,“是会让你开心的事,开心到想跳舞。”
真的吗?想知道,想知道,想知道,想知道……
耳机剧烈震动着,几乎要把自己的零件甩到外太空一般剧烈地震动着。手背上的擦伤火烧火燎地疼。
“攻击。攻击。攻击。攻击。攻击。”机械音毫无感情地重复着。
“蓝色的人”已经颇有人样了,唯独那双对人来说过长的腿还在慢慢缩短。
这时候,耳机的振动突然停了,机械音也消失了,却而代之的是普通的音乐,是上次手机突然没电时放的那首歌。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的头脑突然清醒了起来。
我开始随着跳跃的鼓点晃动起身体,随着节拍打起节奏。蓝色火烈鸟似乎也对这样的情况感到莫名其妙,有些措手不及,连腿缩短的速度都变慢了。它还想说些什么,可我已经闭上了眼睛。
在眼前的黑暗中,我深吸了一口碉堡内浑浊的空气,然后扣下扳机,接着睁开眼。塑料手枪发出声响却没有射出任何子弹一样的东西,那个小孩好像根本没有往里面放子弹。虽说只打了发“空气枪”,但却吓到了坐在秋千上看手机的人,他猛地抬起头,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做贼一样地站起来快步跑进黑暗里。即将完成变形的“蓝色的人”跌落在地,明显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应该补一枪吗?可枪里根本没有子弹,空气枪对这家伙有用吗?
结果,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蓝色的人”开始在地上抽搐,他的身体开始腐烂、液化,最后竟无声地炸裂开来,蓝色的体液溅地到处都是,我躲在碉堡里所以没有被波及到。
所以说不能近距离杀死啊,不然就会溅上一身恶心的东西,而且一辈子都没法清洗干净。
很快,蓝色的体液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向空中漂浮,慢慢变小,最后消失不见。是融进空气中了吗?我们每天所呼吸的空气里,除了氧气之外还有这种“蓝色物质”,它和氧原子、氢原子、氮原子、灰尘和各种无线电波一起遍布在我们身边,紧紧地把我们包裹住。
可是,至少在这碉堡里,我是安全的。
完成任务后,蓝牙耳机没了电,我也浑身脱力,顺势瘫倒在地上,一边呼吸着带有灰尘气味的空气一边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鸟鸣声叫醒的。一开始以为是清晨出来遛鸟的老人,但当睡意退去、感官恢复后我立刻察觉到了不一样的地方。我带进碉堡里的包和毛毯,以及之前别人剩下或扔这里的漫画和杂物都不见了。在射击孔边朝外望了一眼后,我立刻转身要从出口爬出去。
爬到一半,我突然开始向后挪动身子。在这种狭小的通道里,倒退要比前进更艰难。好不容易回到碉堡里后,我摘下挂在脖子上的耳机放在地上,然后再次匍匐着进入小隧道。
刚爬出来,我就闻到了植物的气味。和小区里发育不良的短草,活不过五年的矮树不同,是真正的植物发出的味道,及其浓烈。
我来到了森林里。刚刚身处的也不是城市小区里被铁栅栏框起来的碉堡,而是被遗忘在森林里,爬满了青苔的碉堡。
清晨的森林里云雾缭绕,周围都是要三五人手拉手才能包住的大树。迈开脚步,踩在断枝和枯叶上发出的声音,比透过那耳机听到的任何音乐都要来得悦耳。
我有了种回归的感觉。我终于回到了森林里。
可这究竟是哪?往前又是何处?
还有,如果这次跳舞瘟疫真的又在人类中蔓延开来,那么人们是像16世纪时一样跳舞跳到累死,还是像动物园里的火烈鸟一样被吓死呢。
我毫无头绪,只知道这森林里绝不会有蓝色火烈鸟出现,而我要做的只有慢慢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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