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光下影
“一块三芬格尔重的白面包，一壶清水，再来一块一芬格尔重的熏肉。”
莱恩的语气有些生硬，完全不似他面对仑德时候的那般宠溺般的温和。
莱恩看着那个长度与高度基本相同的面包店老板吃力的拖着自己那三百多斤重的身体费力的给他称着面包与熏肉，整个人都趴在了魔法秤前面，用他那双紧紧眯着一条小细缝的眼睛看着魔法秤上显示的数值，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今天的工作出乎意料的顺利，似乎在过往的几年了，都没有比今天这单生意更加简单的了，而且收获还不少。”莱恩想着，然后从怀了掏出了三枚铜币。
这个钱袋子子里有着将近三十枚铜币。
天好像更暗了一些，莱恩拿起被那个肥猪老板包好的面包和肉，走出了店门。
他刚刚走出来，就看到了之前撞到自己的那个少年人跑了过去。
离开了赛尔福尼大街，他看着四周与记忆中分毫不差的街道，犹豫了一下，还是打消了想要去别的地方确认一下的想法，因为他不放心把仑德一个人留在家里太久。
毕竟卡洛那个家伙也确实是一个卑鄙的小人，要是把仑德那个战五渣自己一个人扔在家里太久的话。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要是仑德真出了什么事，那自己到时候哭都找不着调。
等到他回到下水道的入口出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明明一共才过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给他的感觉像是足足过了半天。
不过他也并没有多想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在潜意识里他认为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很平常的事情，都是和他过去上千个日日夜夜里所发生过的所经历过的相差无几。
他顺着梯子爬了下去，然后摸着黑朝着自己和仑德的那个小小的“家”走去。
空气中是熟悉的味道，潮湿，腐烂，阴暗，却又有些一点点名为温暖的东西。
莱恩或许自己都没有发觉，此时的他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不过他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心悸，他的后背几乎是在一秒钟之间就被冷汗浸透，一股让人绝望的恐惧从他的心底腾然升起。
可这一切都毫无预兆。
“仑德？！”
莱恩的心蓦地一颤。
然后他疯了似得跑了起来。
“你不要出事……”
“都怪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仑德……”
莱恩从来没有觉得这短短的一百米竟然会如此遥远，遥远到像是隔着整个无尽之海，像是隔着生与死的边界。
他麻木的在黑暗中狂奔，像是失去了光感的苍蝇，像感知不到自己回声的蝙蝠。
终于。他看到了光，那光有些微弱，有些摇晃，空气中的沼气也变得活跃了起来。
空气中出现了血腥味，味道随着他靠近火光的距离不断缩减的同时变得愈加浓郁，直到他看到了几个站在一起的光头，和一个趴在地上身下有着一大摊鲜血死活不知的男孩。
大脑一片空白。
莱恩踉跄的走到了那个趴在地上的前面的跟前，然后缓缓的抱起了他，仑德的身体很轻，抱起来毫不费力，就像是抱起了一片羽毛，一片树叶。
仑德的眼睛紧紧的闭着，面部有些扭曲，嘴角噙着一抹鲜血，身上有些数不清的伤口。
莱恩觉得自己的心有点疼，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地在上面咬了一口，然后又用爪子把它抓的鲜血淋漓。
周围的那几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戏谑的笑，用着一种看小丑的表情看着他，他们似乎还在说着什么，可莱恩却什么也听不到，愤怒与哀伤两种情绪就像是吞噬理智的火焰一样将其燃烧殆尽。
莱恩站起身，想与这几只臭虫般的家伙拼命，可入目的却是那几个人更加戏谑的笑容。
“噗呲~”
刀剑入肉的声音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难听，恰恰相反，这声音莱恩甚至觉得它很是悦耳，只是听到之后自己的身体就变得有点奇怪了。
莱恩觉得自己有些冷，他的身体止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个身体瘦弱无比，却有着一双明亮的、浅黄色的、像是同阳光一样颜色的眼睛的少年。
其实他在遇见他之前一直都很讨厌阳光，因为每当新一天的阳光顺着那小小的井口照进下水道的时候，就代表着他又要出去弄吃的了，这真不是一个轻松的活计。
莱恩微微的低下头，看了一眼那个熟悉的刀尖，他努力的想要转个身，却发现自己竟然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算了吧……
莱恩想着。
即便转过身去，也改变不了什么，转身……仍是一把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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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号，完成梦境；完成程度，78％；判定天赋：优秀；已出现苏醒迹象，预计苏醒时间，一分钟内。”
莱恩的耳边传来了一阵莫名其妙的声音。
他困难的睁开似乎重逾千斤的眼睛，入目的，是一片明亮的烛光。
“哦？他醒了？”
莱恩听到了一个有些低沉的男声，声音像是从自己的左边传来，又像是右边，可是他没有办法确定，因为他没有办法转动自己的脑袋，此时的他正平躺着，视线之内除了一片明亮的烛光之外只有一小块天花板。
似乎除了刚刚的那个声音之外还有其他人，因为他听到了羽毛笔的笔尖划过牛皮纸的沙沙声。
那声音真让人沉醉，其实他很羡慕那些会读书写字的人，他们可以用自己的文字记录很多的事情，可以用那根小小的羽毛笔去书写很多很多光怪陆离的故事，莱恩曾经最大的愿望，就是拥有一根属于自己的、漂亮的羽毛笔。
莱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件事，可是他的思想却不受自己的控制。
这种感觉很讨厌。
莱恩突然想起了一个故事，一只青蛙被困在了一口枯井里，然后那只青蛙就天真的认为自己所看到的那片井口大小的天空就是整个世界，并且他还盲目的相信自己，只相信自己所见到的，所认知的。
有那么一瞬间，莱恩觉得自己就像是哪只坐井观天的青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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