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当天，手术室。
“林医生，器具检查完毕。”
“药品检查完毕。”
“巡回护士已就位。”
林镇点了点头，看向被手术照明灯和各种器械环绕着的小芹。
林镇的视线投了过来，小芹的小脸上挤出了一个勉强微笑，显得有些紧张的说道。
“林叔叔，过了今天小芹就会好起来吗。”
林镇坚定的点了点头。
“一定会的，我发誓。”
小芹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陈志在一旁开口。
“林医生，手术期间不要和患者过多交流，以免个人情绪影响手术。”
林镇闻言点了点头。
“准备麻醉。”
说完林镇看向角落里的覃秋。
“小覃，这次特地批准你参与手术，虽然没有什么实操部分，但是也算宝贵的经验，你要把握好机会。”
覃秋在一旁点头致意。
“开始手术。”
随着林镇的话落音，手术室陷入了安静，只剩下了心电监护的滴答声和器械碰撞的咔咔声。
纯白色的空间。
纯白色的盛物皿。
纯白色的仪器。
小芹躺在所有纯白的中心。
“林医生，胸腔切口已完成。”
“林医生，体外循环已建立。”
林镇点了点头。
“开始下一个阶段，打开心室。”
终于到了重要部分，在一旁的覃秋紧张异常，她紧紧的盯着正在手术的林镇和心电监护，希望手术一切顺利。
而天不随人愿，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林医生！病人的血压开始下降了。”
“加大输血量。”
“林医生，病人的心率急速下降。”
“准备注射阿托品。”
覃秋的心揪了起来，眼睛死死的盯着心电图，他知道，每一次的跃动都是小芹拼命在和死神做着抗争，一个幼小而又鲜活的生命此刻犹如风中残烛。
在纯白色的空间里，小芹如同折翼的天使般躺在光和人群的中心，无法预料她是否还能再次张开羽翼飞翔。
“一定要坚持住啊小芹，你明年还要看风信子，还要和小月一起去游乐场，一定要相信自己。”
此时此刻，覃秋也只能在内心里暗暗祈祷。
然而焦灼的情绪仍在手术室内蔓延着。
“林医生，病人心率仍未上升到正常值。”
林镇咬了咬牙。
“加大剂量！”
一旁的陈志开口。
“林医生，这已经超出之前的手术方案了，你这么做没有家属同意，不合规矩吧。”
林镇眼睛红了起来，他头上冒出青筋怒斥道。
“这个时候还规矩规矩！人命重要还是规矩重要！给我注射！”
护士长一副为难的表情看着林镇，眼神有意无意的扫过陈志。
陈志冷哼一声。
“出了什么事你自己负责！护士长，还不备药。”
护士长赶紧走到一边，拿着针管汲取着药液。
覃秋在一旁紧张的看着这一切，突然，她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双脚不由自主的向前迈步，似乎要阻拦什么似的微微伸手，同时紧紧的盯着护士长手中的药瓶。
“护士长，这是...”
她认识这个药瓶，长期在科室工作的覃秋这点区别还是能够分辨的，护士长手中的这瓶药并不是林镇医生所说的阿托品，而是效果相反西地兰，这是什么情况，这种低级错误连自己都不会犯，护士长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护士长闻言并没有说话，而是转过头狠狠的盯了她一眼，覃秋的脚步停了下来，有些怯懦的低下的头。
此时站在手术台上的陈志突然说话。
“那个实习生在那里捣什么乱呢！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吗！”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还不过来给林镇医生擦汗！”
“是...”
一时间覃秋也只好喏喏的答应，自己只是个实习生，是自己搞错了也说不定，不能因为自己的猜测影响手术进程，想到这里，覃秋不敢再多言，赶紧走到了林镇的旁边，拿起方巾为林镇擦汗。
此刻林镇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也不知道是被陈志气的还是紧张所致，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心电监护，一刻也不敢放松。
在一旁的覃秋此刻的内心也是万分煎熬。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断的反问着自己，整个人心乱如麻。
随着药剂的注入，小芹的心跳并没有恢复，反而再次开始下降，林镇的情绪激动了起来，向手术台迈了两步，死死的盯着躺在中央的小芹。
滴。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给药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随着心跳逐渐下降，林镇心急如焚，焦急的来回踱步。
滴。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自责的质问着自己，明明做了完全的准备，为何结果还是这样。
滴。
覃秋紧紧的捂住了胸口，感觉自己有些呼吸困难，他看着渐缓的心率，那条波动着细细的绿线仿佛是生命之绳，维系着小芹与这个世间的联系。
滴。
随着心电监护发出的滴答声一次比一次要慢，林镇有些失态的大喊了起来。
“快快快，准备临时起搏器。”
正当林镇准备下一步动作时，陈志突然在旁边冷静的说道。
“不必了，林医生，病人的心跳已经停止了。”
滴~
随着一阵刺耳的长鸣声，心率栏变成了一条直线。
天使。
陨落了。
没有人说话。
纯白色的空间里只回荡着心电监护的长鸣。
林镇死死的咬着下唇。
过了一会林镇脱力一般，缓缓下滑跪在了地上，眼睛的红色渐渐褪去，充满血丝的双眼失去了神采，他慢慢的举起双手，看着消毒手上尚未凝固的鲜血，突然扯下了头套，扯着自己的头发大哭起来。
他嘶吼着，仿佛受伤的野兽。
一旁的覃秋不由自主的留下了眼泪，他从未见过一个30多岁的男人如此失态的样子，相对于刚进医院看到林镇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简直天壤地别。
没有人上前劝阻，手术人员各自缓缓离开了手术室。
隔了一会，覃秋听到了外面的喧哗声。
“请您不要这样，这是手术室。”
“砰”的一声，手术的门被推开，小芹的母亲快步走向手术台然后跪倒在台前，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小芹的父亲也在一旁默默的流泪。
他看了看在一旁痛哭的林镇，缓缓走了过去，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
“林医生，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林镇闻言双手越发用力，仿佛头皮都要被他扯了起来。
“都是我的错，都是的错...”
说话间他不断的用头敲击着地面，额头都已经蹭出了血，小芹父亲见状连忙拉起了他，林镇却宛如烂泥一般再次跌倒在了地上。
整个手术室宛若化作名为悲痛的地狱，覃秋感觉心脏已经承受不了这样的场面，转身离开了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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