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做什么,都被看穿了,并且还被对方将了一军。雪之下阳乃剩下的方法只有走为上,她必须尽快回到家中,向母亲报告发生的变数。
“既然小雪乃已经准备好带着井上君一起回家,我就先走了。”阳乃打算在笑容还能维持的时候离开。
“嗯,稍后见。”雪乃轻轻点头。
伦宏一直压着帽檐,坐在行李箱上休憩。
雪之下家的车子发动后扬长而去,这时由比滨才悄悄地拉着八幡的袖子,问:“小企……那辆车……。”
“哎呀,这种包租车都长得差不多啦……”八幡说出违心的话来掩饰。
“是那辆车没错,如果八幡你当时因为痛晕过去了什么也没有注意到的话,我可以证明是那辆车。”伦宏正色道。
“你……”八幡哑口无言。
伦宏说得不假,八幡也听他提过,入学时的那场车祸,他就在人群里,还拨打了报警和急救的电话。
“尽管那只是场意外,但是……”伦宏欲言又止。
“我还是希望能和比企谷同学以及由比滨同学表示歉意。”雪乃接着他的话往下说。
尽管那只是场意外,但那场意外对雪之下雪乃、由比滨结衣、比企谷八幡三人都产生了不小的影响,在八幡第一次来到侍奉部时,雪乃就已经认出了身为受害者的他。她在面对八幡和由比滨的时候也始终心怀罪恶感。
她现在想起来入学当天伦宏有意无意地话语,不是无心之言,而是一开始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他作为那个时候俯瞰了整场事故的人,一切都尽收眼底。
“我不知道还需要做什么才能让雪乃消除对你们的罪恶感。毕竟就如八幡所说,当时的事故已经按照最合情合理合法的方式处理完毕。”伦宏低着头,帽檐把整张脸都挡住了。
回想起伦宏的所作所为,八幡了然,“你对我伸出援手,甚至与我成为朋友,都是为了帮雪之下赎罪吗?”
“我不敢奢求你原谅我这些行为的私心。但我依旧能堂堂正正地回答你,我的确是把你当做朋友看待的,你是我出生起到现在为止,唯一的一个朋友。”伦宏语气坚定。
八幡叹了口气,“你果然是个固执的家伙。”
然后他转头看着雪之下雪乃,“雪之下,你也没有必要心怀任何罪恶感,就算没有那场事故,我的高中生活未必会和现在有多少区别。我是怎样的人我自己最清楚。”
他此刻的说辞和对由比滨说的相似。
雪乃默然。
她自己也好,伦宏也好,都明白这份罪恶感不是简单的话语就能消解的,但八幡当着面这样说出了原谅的话语,却也多少让雪乃心里的负担轻了几分。
“就是就是,责任根本不在小雪你身上,不用太在意。而且我们是朋友啊,这点小事怎么会计较呢。”由比滨也试着安慰雪乃。
“谢谢你,由比滨。”她的声音有点颤抖,“也谢谢你,比企谷同学。”
“错误重叠错误,歧路再生歧路。人生便就是这般的无可奈何。”伦宏缓缓地说,“过去发生之事已不可能改变,但是现在和未来还在手中,还来得及。”
“我说你小子,真的是雪之下雪乃至上主义啊。”八幡为了缓解气氛,语气轻松地吐槽了一句。
伦宏无言笑笑,没有否认。【我早就决定好了,我的全部,都将为她所用。】
沉重的空气也随着这句玩笑散开,雪乃轻咳了一声,“差不多也该走了,伦宏。”
“嗯。”伦宏站了起来,“那么诸位,我们在这里暂时别过。暑假剩下的日子里,有空再一起出门去玩吧。”
“再见。”八幡、由比滨、小町、户冢和平冢静齐声说。
雪乃和伦宏点了点头,钻进别馆的车里,驶离了学校。
在目送车子消失在视野里后,八幡拉起自己的行李箱,对小町说:“回家吧,小町。”
“好!”小町笑着回答。
他刚要和妹妹离开,手机震了一下。来了一封邮件。
是伦宏发来的,“再有几天是你的生日了,请期待一下生日礼物吧。如果想开派对,提前跟我说。”
“派对就免了→_→。”八幡回复。
旁边的由比滨也收到了伦宏的邮件,提醒她别忘了八幡的生日,并附带了一个加油打气的表情。
“小企的生日啊……”由比滨轻声呢喃,她已经开始考虑该送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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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
“我想先回趟别馆,洗个澡换身新衣服。你要回住处一趟吗?”伦宏问雪乃。
“你不是东西都准备好了,又回去一趟,会不会太费周章。”
“第一次去你家,心情紧张,出了点汗。”
“……”
一个小时后,伦宏从别馆再出发,去雪乃住处接她。之后车又走了四十分钟有余,终于到达雪之下家。
“建筑公司社长兼县议员的家,就是气派。”伦宏站在大门外感叹。
“这话从你口中说出,充满了讽刺意味呢。”雪乃视线偏向别处。
“哈哈……”伦宏干笑了一声。
门口的保镖见到二小姐回家,将大铁门拉开,雪乃抬步向前走,“进去吧,我的父母还有姐姐应该都在。”
“嗯。”他无比郑重。
雪乃进入庭院的同时,保镖也向在屋内等待的雪乃家人作了报告,他们立刻来到玄关。
她带着伦宏进门后,看到父母和姐姐在玄关,下意识说了一声“我回来了”。
伦宏也向三人鞠躬,“突然造访,给伯父伯母还有大小姐造成不便,还请见谅。”
“井上少主您客气了,您能光临,寒舍蓬荜生辉。”雪之下夫人微笑着说。
“客人来了就不要让人一直在玄关站着了,快把他请进客厅吧。”雪之下社长说。
【嚯哦,居然是夫人先开口。】伦宏不动声色,心下确认了这个家里,雪乃的母亲比父亲说话更有分量。
“嗯,那我就打扰了。”伦宏谦和回应。
“伦宏,我先回房间换衣服,你和妈妈他们聊完,再上来好了。我就不下来了。”雪乃换好鞋子,径自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头也不回地交待伦宏。
“是是,我又不是笨蛋。”他语气柔软。
夫人本来还想责怪雪乃的说话方式,但是伦宏对他们和雪乃的的态度差异明显,只好作罢。
伦宏在三人的带领下步入了客厅,刚一坐下,一旁的佣人立刻给主客倒上了红茶,他轻轻点头表示感谢。
“少主和平时见到的样子不大一样啊。”雪之下社长说。
“我今天是以雪乃的男朋友的身份拜访,只是一个晚辈,伯父请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不必加上敬辞。”伦宏保持微笑,“社交场合和私下里,自然是有些区别的,也请勿见怪。”
他说得轻巧,但雪之下夫人无法断言现在的交谈是不是也属于社交场合。
“那么……井上君,请问你和我家雪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雪之下夫人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从时间上追溯起来的话,正式确定关系是在那次拍卖会后,就是伯父伯母也有出席的那次。此前只是社团成员和部长的关系。”伦宏面有羞涩。
“不知我家雪乃有什么地方能让井上君如此喜欢?你刚才虽然只和雪乃说了一句话,但我还是看得出你的态度很特殊。”社长问了第二个问题。
“不不不。伯父您说反了,是我有幸被雪乃看中,我们的交往也是雪乃点头,才开始的。”他的表情越发的羞怯,旁人看上去和漫画里的纯情少年一样。
不过夫人却捕捉到了话里的潜台词——井上伦宏很在乎雪乃的意思,雪乃可以说一不二。但也意味着,谁要是让雪乃不开心了,他也会不开心。
他不开心,后果可想而知。
“不过我还真是意外呢,当初的舞会上,还以为自己被井上君看上了呢。”阳乃捂着嘴轻笑。
“那还真是我唐突了。我只是觉得如果财团要和贵社合作的话,都是年轻人比较好交流,大小姐也的确是一个优秀的生意合作伙伴。”伦宏的羞赧一扫而空,彬彬有礼地说,“事实也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和雪之下大小姐的合作,的确十分成功。”
一语双关,既指生意,也指那短暂的结盟。
“对了,我今天来拜访之前,有差遣别馆的人送来些许薄礼,不知道伯父伯母是否收到了。”
“这个自然是收到了。不过井上君送来的礼物都太贵重,就这么收下反而让我们觉得受之有愧呢。”夫人优雅地笑着。
“请不要这么说,你们是雪乃的家人,登门拜访备些礼物是应当的,如果能合了各位的心意,就再好不过了。”伦宏一脸诚恳。
前提——雪乃的。
夫人依旧抓住了重点。她明白,雪乃得到了一颗强大的“棋子”,已经不是那么好掌控的了。万幸,她和他的关系目前对雪之下家没有坏处。
伦宏从坐下开始交谈起,说话绵里藏针,稍微玩味一下就能注意到他的潜台词,但他故作羞涩与诚恳,让雪乃的家人不好揭穿。
韬晦而招摇。
之后,雪乃的父母又继续问了伦宏不少问题,比如两人的认识、两家的合作之类的,公私皆有提及,伦宏从始终保持着谦和有礼的态度,回答私事的时候只说无关痛痒的部分,公事则尽一个合作者的本分,会谈论一些利于生意上往来的东西。
会谈持续了近一个小时,直到换了一身衣服的雪乃出现在客厅,她的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应该洗过澡了。
“妈妈和爸爸跟伦宏聊得很合拍呢。”她说。
“你和井上君的交往对家里而言是件大事,当然要多和他聊一聊。”雪乃的父亲和蔼地说。
“是吗……不知道妈妈觉得我们的交往是否合适呢?”雪乃将问题抛给母亲。
“关于这点,你自己决定就可以了。”夫人明白就算真的反对,也是有害无益,不如放手,做出一个宽容的姿态来。
雪乃颔首,然后对伦宏说,“到我房间里来吧,你和爸爸妈妈也聊得差不多了对吗?”
“是的。那我现在就上去。”伦宏站起身来。
他向三人又鞠了一躬,“我就先失陪了。”
雪乃转身离开了客厅,伦宏跟在她后面离开了。
“阳乃,你怎么看?”夫人问阳乃。
“我也拿不准,不过雪乃只要保持这样,对家里来说也不是坏事。剩下的就是她和井上伦宏究竟能将这份关系维持多久的问题了。”阳乃答道。
雪之下阳乃没有说出来的是,她已经开始觉得妹妹和伦宏的关系肯定有内情,理由是井上伦宏曾说过的话里别有深意。可惜她无法查证。
也许妹妹这一次,不再是等着被谁选,而是主动去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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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了?”雪乃坐在床边问道。
伦宏盘腿坐在了地面的坐垫上,“你的母亲是聪明人,虽然我和他们只是聊了些无关痛痒的话,但想必她也一定解读出我话里潜藏的意思了。”
“具体点来说?”
“雪之下家的利益得失将受到你的心情左右,而他们已经无力干涉你了。”伦宏将声音放得很低,“换言之,你现在是自由的。”
雪乃轻轻点头。
“你的父母对于我们关系始终持有疑问,他们在聊天过程中时不时地会对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我对你的想法等等发出疑问。”说到这里,伦宏忍不住笑了出来,“再怎么严厉又有掌控欲,他们作为父母会有的操心也一样存在呢。”
“这样啊?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当然是回答一些他们可以查证的事实,谎言可以被揭穿,事实不会。只不过,我没有说完整而已。”
“这是我们的……秘密。”雪乃双手紧握。
“嗯。”
“再有的话,就是关于两家今后的公事合作问题,那部分,公事公办了。”伦宏说完这句话,起身走到门口。
“要走了?”
伦宏伸出手指,放在嘴边,示意雪乃不要说话,然后他拉开了门。
雪之下阳乃果然在门后偷听。
“姐姐……”雪乃皱了皱眉,“伦宏你把声音压得很低,是猜到了她会在门外吗?”
“当然。”伦宏走到门外,“我差不多也该回去了,雪乃你好好休息。要回那个公寓的时候和我说一声,我来接你。”
“好啊。”
“剩下的时间还给你们,只是有一点……”从开门起没有看阳乃一眼的伦宏扭头,与她对视,“不要欺负雪乃。”
说完施施然走下楼,离开了雪之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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