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试胆大会只是夏令营的活动之一,吓人的工作由高中生志愿者们来做,伎俩也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东西,比如路上藏个录音机播送经文,披着床单晃悠,暗中摇晃大树之类的。能够产生一定的恐怖氛围又不失去趣味性,很适合小学生们参加。
不过伦宏在带领众人走一遍试胆大会的路线时,也忠告所有高中生,这片山林由于保存得比较原生态,所以路线上一般来说人迹罕至的地点在晚上会意外的让人不安。
他们全程走过一遍后,在终点的废弃神社内放置了提前准备好的护符,都是伦宏让人事先安排的东西,做得都还算亦真亦假。
回程的路上,他们又在考虑要不要设置点路障之类的增加效果之类的东西。
八幡始终一言不发。
回到会合地点后,伦宏开了个头,“如何,时间差不多了,诸位可有得到答案?”
答案当然是在指鹤见留美的事情。
路上一直有说有笑地众人瞬间陷入了沉默,问题太过棘手,伦宏昨晚讨论时说得不差,这一事项已经超出了他们这些高中生的能力范围。
找个厉害的人物出面,一面把鹤见留美推到中心,一面安抚其他人的情绪,只要肯花时间,根除问题并非不可能。但他们和小学生们相处时间只有三天不到,按部就班绝无可能。
所以他们没有得出一个可行的方案。
叶山缓缓地说:“只有让留美去和大家交谈了,找一个合适的场合。”
“驳回。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合适的场合这种说法原本就模棱两可。”伦宏说。
“那一个一个谈呢?”叶山不死心。
“两面三刀,阳奉阴违,人之常情。”伦宏已经没有看他了。
他的视线落在八幡身上,八幡当然明白。
伦宏的视线里只有一个意思——你如果不想做,我会出面,只不过手段无法保证比你的好。
说是逼迫,也不是逼迫。毕竟他们两个已经达成了无言的共识,此刻需要的不是最好的方法,而是最快捷有效的方法。
无非就是伦宏觉得八幡的方式比自己更柔和一些,才会这么暗示八幡。
八幡表情没有丝毫地退却,他露出自信的笑容,走出来一步,“好好利用这次的试胆大会如何?”
“吊桥效应?”知道八幡已经决定了,伦宏开始顺着他的话往下问。
“很清楚嘛。参加试胆大会却被不良少年追得到处乱跑的危局,最能直接反应这种效应了不是吗?”
“让我们来扮演不良?”雪乃发问。
“别的人且不说,至少雪乃你是演不像的。”伦宏笑着说,“八幡的意思是‘活人比幽灵更可怕’之类的。”
“还不够,真正可怕的人是……”八幡打算补充,“身边的人。因为信任的不彻底,又没有想过何时会背叛。意料之外所以可怕,放在她们身上,就是‘朋友最可怕’。”
雪乃感觉有人在看自己,扭头对上那个视线,“怎么了?”她小声问。
“八幡的言辞太过鲜血淋漓,我有点担心你。”
“你是我最后一次选择尝试彻底相信的身边之人。”
“我也只对你抱有绝对的信任。”
说完两人会心一笑。
声音很小,并未干扰到其他人,他们还在听八幡的讲话。
八幡提出制造出极限的绝境,人在真的害怕的时候,只会想着保护自己,无暇顾及他人。甚至会考虑牺牲其他人来保护自己。当她们之间暴露出这丑陋的本性时,就是分崩离析之时。
“破坏性的呢。”伦宏轻笑,眼神没有丝毫戏谑,“出典是夏目漱石的《心》里,先生对‘我’说的那段话吧?”
在其他人都绷着脸思考八幡的话时,伦宏已经完全理解了。
八幡轻松地笑笑,“是的。只要都变成孤家寡人了,哪还有心思去争执。”
做出决定性的发言后,又具体地讲解了操作细则。
除了伦宏以外,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为什么井上丝毫不觉得小企的做法很差劲?”由比滨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难道你也是这么想的?”
“这个就任君猜测了。不过八幡的想法我不反对,现阶段需要的是破坏。破坏围绕着鹤见留美的那圈关系。”伦宏闭上眼活动筋骨。
“这种思维方式,也是井上同学和比企谷同学成为朋友的原因吗?”叶山微微一笑,“可我还是想赌一次,赌她们会团结一致,赌她们都是本性善良的好孩子。”
伦宏不置可否。
八幡却意识到了伦宏话里的其他东西,他把伦宏拉到半边,低声问:“你说现阶段,是指什么?”
“破坏和再生,是一对并蒂莲。”伦宏摇摇头,“事情只做一半可不够。只是再生的时机并不在此刻,等那一天到来了你就明白了。”
他的话让八幡脸色一下子暗了下去,井上伦宏已经做好了最差劲的计划,却也做好了比他更长远的计划。
伦宏回过身,对讨论的其他人说:“如果没有异议了,就执行比企谷八幡同学的计划。”
叶山尽管分到了最糟糕的角色,也依旧表示愿意好好扮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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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冢静提议让大家想些怪谈来创造恐怖氛围,但是效果却不太好,都是些虎头蛇尾的鬼故事,结果就改为给小学生们在迎宾楼里播放名为《学校怪谈》的DVD。
在他们沉浸于DVD的内容时,其他人也开始了试胆大会准备。
关于如何让鹤见留美所在的一组被安排到最后,叶山提议说由高中生来指定顺序,理由是毫无准备更加惊险刺激。
八幡对于叶山能够编出这样光明正大的理由感到佩服。
伦宏则表示他来进行诱导,这片林子他最熟悉,他可以扮作行动诡异的鬼来她们堵死她们的路线,迫使她们跑到叶山、三浦和户部所在的位置。
至于台词,八幡让他们在背不下来的情况下就看着手机说,毕竟一边说话一边摆弄手机的样子也不奇怪,在即将制造出的局面里,这样子进行对话会更加有压迫感。
三人碰头结束后,伦宏和八幡去给负责扮鬼的女生们帮忙,叶山则去和三浦以及户部说明具体步骤。
只可惜这次的服装是由小学老师们做的,娱乐性大过了恐怖性,巫女服、恶魔装、雪女浴衣、猫女装……诸如此类,更像是为万圣节准备的。
“这身浴衣很适合你哦,雪乃。”伦宏对雪乃的雪女扮相点头称赞,“如果雪乃穿上十二单,怕是世间的一切美景都将逊色吧。”
“那请你到时候为我准备最精美的十二单。”雪乃调皮地笑了。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伦宏喜形于色。
“不可以。”雪乃速答。
伦宏败落。
雪乃轻轻地拍了一下做出失意体前屈的伦宏肩膀以示安慰。
八幡那边则和扮相性感的由比滨以及可爱的妹妹小町有说有笑,时不时地吐槽几句。
很快,叶山他们也回来了,他看人都到齐了,提议道:“开始最后的作战会议吧。”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作战计划有多恶劣,绝不会留下好的影响,也没有好的结果,但都认真地参与到了作战中来。
伦宏只是偷偷地告诉雪乃,这个作战无论如何只能做到达成一半的目的,他已经在着手准备剩下的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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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战展开得十分顺畅,虽然一开始无论是负责点名分组的小町,还是负责扮演妖魔鬼怪的由比滨,也在一次又一次的送出小组过程中镇定下来,能够应对自如了。
要说有什么可惜的地方,就是由比滨的演出效果实在不具有恐怖味道。
在被派出的分组只余下两三组时,叶山三人悄悄地离开起点,前往作战地点。
伦宏则进入森林,取出骷髅面具和黑色斗篷,雪乃看到伦宏扮相的时候也也吓了一跳。
“你从哪里弄来的这身?”
“原本试胆大会就在日程表上,这身早就备好了。”伦宏摘下面具,“从雪乃的反应来看,效果还不差。”
“不过你现在要让自己的扮相看上去更恐怖?”
“恐惧的诱导效果可是很强的。”
雪乃对伦宏兴致勃勃的样子哭笑不得,“你不该跟我详细说一说你的想法吗?什么叫只有一半?”
“破坏和再生。我们的作战将会破坏让鹤见留美受到排挤的那群人的关系,从而破坏她被孤立的局面。不过却无法再生一种新关系,让鹤见留美脱离孤独,所以需要准备一个能让她获得其他人认可的契机,促成再生。”伦宏整理斗篷,“做一想三,无论何时都要考虑得足够远,这是我的个人习惯。”
“托你的习惯的福,我觉得很安心。”
“嗯。”伦宏有点害羞。
他从林子里看到最后一组已经出发,迅速戴上了面具,往预定路线走去。
“加油。”雪乃认真地说。
伦宏点点头,消失在了夜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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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见所在的一组行动上完全没有变数,八幡他们扮演的鬼怪根本没有吓到这些小女孩。
直到她们在从海老名那里离开,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一个黑斗篷骷髅面具的身影挡在了路上。
她们正打算冲过去围着伦宏笑话一下这个扮相时,伦宏却突然身形一闪,消失在路边,他借着黑夜在女孩们的视野外绕到背后,发出嘶哑地吼声,吓得女孩们往后退了几步。
他又突然将斗篷一挥,从路上消失,斗篷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早已看不到了人影。
伦宏这手是和变魔术的人学的,原本是为了打发时间吓唬别馆佣人玩的,没想到在这里用上了。
原本就已经被吓到的几个小女孩,看到人影像幽灵一样不见,徒留一件斗篷在地上,恐惧迫使他们撒腿就跑,根本没有注意到路线上设置的引导障碍物的人为性。
她们跑了几分钟后,才停下,发现已经远离路线,周围没有一点灯光,只有模模糊糊地动物叫声。
这个地点在伦宏的计算之内,叶山三人早已在附近等着,听到声音后立刻向这边走来。
看到白天和她们玩得很好的哥哥姐姐突然出现,除了鹤见外几个女生急忙跑过去,哭哭啼啼的,本以为会得到安慰,却听见三浦冷漠地说:“哈?在我们面前哭哭啼啼是想讨安慰?现在的小学生未免太得意忘形了,稍微给点好脸色就以为是朋友了?”
“可不是吗?刚刚还对我们准备的节目很不屑来着,这会儿怎么就突然害怕了?”户部的语气像极了小混混。
本以为找到了避风港,却发现比刚才的人影更危险。
“不好好教育一下,她们还真以为自己是世界中心的小公主了,动手吧户部。”三浦冷笑。
“等等。”叶山出场。
听到这话,女孩们松了口气,户部则按照剧本露出不满的表情,“我要把这些小鬼揍趴下,不可以?”
“留一半放一半,如何?决定权嘛,就让她们自己来。”叶山语气冷淡而残酷,伦宏听得都想鼓掌。
原本以为是救星,结果是更危险的人。
几个人已经快要绝望了。
户部踹了一脚树,“快决定!”
喂,那可是长了十年的银杏树!伦宏在心里指责,他完全没在意小学生们的处境。
鹤见留美理所当然地被第一个推了出来。
户部又说出了下一句台词:“敢告诉老师的话,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做什么哦。反正你们的脸我都记住了。”
这下彻底封死了退路。
“还有二十秒。还差两人。”叶山无情地宣告。
接着是一个叫由香的女生被推了出来,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叶山已经开始了十秒倒数,伦宏好整以暇地望着鹤见,她从被推出来起,就一直紧握相机。
即便如此,也要救她们吗?你果然才是那个善良的孩子。伦宏有点欣慰。
鹤见也如伦宏所料,在倒数快结束时,对着叶山三人连续按下了相机的闪光灯,在三人出现一瞬的失明时,她拉着其余其人迅速逃离了这里。
昨天跟着伦宏和雪乃单独行动时,伦宏有拿出山林的地图解说过。
伦宏对于她能这么快记住很是赞赏。
“辛苦了。”他从树后出现,对叶山三人说。
伦宏看着渐行渐远地女孩们的背影,“恭喜叶山同学,你赌对了五分之一。真正本性善良的孩子,只有鹤见留美一个人。”
叶山默然。
对于他的沉默,伦宏视而不见,继续说道,“鹤见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我会帮到底。此后再与你们无关。”
说完往在更远一点的地方观看这幕的雪乃和侍奉部成员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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