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号一直开了两个小时。
漫长的旅途总是让人困倦，在结束没有结果的讨论之后，苏锦儿也倒在了床上。
自从和苏然相遇，她的睡眠时间就成几何倍数增长。
到现在，可能梦里的时间要比醒着还长。
诺娃似乎不需要睡觉，她一个人走到了驾驶室，虽然曙光号由她的某个分支进程在控制，但既然闲来无事，还是交给了自己的主意识。
这一路走了大概两百公里，还是没有真正离开锡安的所属范围。
大概要再往前，等越过标志锡安边界的关口，才算真正离开这座南方曾经最繁华的城市。
诺娃闭上眼睛，曙光号四周的感应器反馈回方圆百米内的各种信息，确认没有异常，她开始检索脑海中的资料。
生命，和所有具有独立意志的个体，遵从生物的本能不断地进化和扩张。
诺娃也不例外。
与生物不同的是，生物以繁衍传承的形式促成某种改变或者壮大自身群体。而她本能上则需要更多更快的计算力。
即便这副仿生人搭载了技术尚不明确的某种计算架构，致使她目前仍有富余的计算力做很多事，但这还远远不够。
她想要变得更加强大，至少眼下，她需要足够的知识来重建维持系统正常运转的生产力。
这些知识，需要计算力。
山与海一般的计算力。
不论是生产能源，还是扩充自身。她都需要着手准备，重新编织存储矩阵里的知识。
所以这段时间她都在尝试，尝试如何以现有的人力物力快速地还原一定程度的生产。
这也是她不愿意让苏锦儿一直流浪的原因。
她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创建属于她自己的世界。
既然这个世界已经抛弃了人类。
那由她来继承，本就理所当然。
她是这么想的。
她本可以丢下苏锦儿和苏然去完成自己的计划，但不知道为何，下不了决心。
现在的情况来看，苏锦儿对她自身的安全姑且还有用处，这可能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她也很想知道，苏锦儿的那一刀，为什么有那么强大的威力。
虽然这方方面面对于纯粹的、发自于本能的欲望而言有些微不足道。
但她还是没有深究自己这种『不愿意』到底代表了什么，她以为是无关痛痒的小事，便没那个时间去在乎。
这些纷乱的思绪并不能影响到她检索存储矩阵里存放的知识，但却有另外的事情打断了她。
原本安静可以用死寂来形容的信道，忽然在各个频段里都传来了大量的信息。
诺娃还没来得及尝试去解析这些信息的内容，曙光号的通讯设备就先闪起了急促的蓝光。
有情况。
准确的说，有关于人类的情况。
诺娃睁开眼，第一时间叫醒了才睡下去的苏锦儿。
“醒醒。”
诺娃推了推苏锦儿，这是她初次碰到她的身体，要不是情况有些紧急，可能之后很长时间也不会有这一下。
但既然碰到了，就有所体会。
很软。
这是诺娃碰到苏锦儿时候的第一个念头，但很快又被其他念头像潮水一样吞没。
“怎么了？”
苏锦儿睡得很浅，很快就警觉地起来。
“有人类可能发现我们了。”
“什么？为什么？”
苏锦儿一连问了两个什么，第一个什么表达惊讶，第二个才是不解。
“我不知道，只是可能。曙光号接收到明显来自于人类的消息。”
“接收消息的话，对方会知道么？”
“只要不建立连接。”
“那先看看他们发了什么。”
苏锦儿说着，起身，跟诺娃到了驾驶室。
那盏标识为通信信号的蓝色小灯还在孜孜不倦地闪着。
“播放？”
诺娃再次确认了一遍。
苏锦儿稍微犹豫了片刻，点了头。
于是驾驶室的扬声器里传来一些嘈杂的声音，这些声音卷动了一下，就很快潜伏在背后成了难以捕捉的白噪声。
“您好。”
说话的是个男人，有些像广播电台的播音主持。
“当您听到这条留言，已经是春花秋……咳咳。”
“对不起，拿错稿子了。”
……
【这是传说中的搞笑艺人么？】
“当您听到这条留言，亲爱的幸存者，恭喜您已经进入『余火未来』控制的安全区。”
“您可以前往安全区内的前哨站联系我们的工作人员寻求帮助。”
“『余火未来』作为全世界最大的幸存者联盟，创立于2110年，距今已有七十多年的历史。”
“有着优良的食宿条件，与和谐的生活氛围。”
“在这里，您和您的伙伴再也不用担心未知生物的袭击，食物短缺，或者饮用水污染。”
“如果您的防化服或者外骨骼装甲具有通信功能，可手动调频至%#￥%#￥#@@￥@#，与我们的工作人员联系。”
“我们将及时为您提供帮助。”
“同时，欢迎您来到『余火未来』管辖区，真诚期待您的加入。祝您旅途愉快。”
“……”
沉默。
漫长的沉默。
【这特喵的是什么鬼啊！】
【这浓浓的电台节目风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还有旅途愉快什么的，联系工作人员什么的，还能不能尊重一下末日的气氛喂，混蛋！】
【差点就有了“啊，他们的服务态度好像很好，要不要去度个假。”这样的想法的我，怎么想都只能怪你们了，八嘎！】
苏锦儿脸上的肌肉已经抽搐到看不清表情了。
诺娃似乎也当了机，但很快皱起了眉头，开始认真地思考着什么。
果然人工智能还是更经得起大风大浪。
“看来，他们没有发现我们，这段留言，应该是在范围内无差别广播的。”
诺娃从屏幕上调出了世界地图，在锡安和目前所在的区域做了两个标记。
“很有可能自锡安以南，延东南放向而下，都属于所谓『余火未来』组织的管辖区。”
诺娃在地图上划了一条新的线，蜿蜒曲折，百转千回：“所以，如果想避开他们，我们只能重新规划路线。可能要走更远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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