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位……那个你叫徐大爷是吧?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顾律师啊,我也没其他事情,就最近有点烦恼……』
『怎么说?』
『顾律师,你能教教我怎么让老婆早点回家吗?』
这句在每个男人看来都挺心酸的话,此时出自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大爷口中,则显得十分诡异了。
顾逍一口水直接呛着了喉咙,咳嗽几声缓了缓,
『额……那你悄悄跟我说说,你怎么觉得你头上绿了啊呸有点不对劲的呢?』
『哎我老婆,你也应该认识的,就那个四号楼301的,她啊没啥别的爱好,就喜欢在家里玩电脑。』
『这不是坏事啊,现在互联网这么发达,应该与时俱进嘛——』
『她也是这么说的呀!我那儿子嘛就给她买了台电脑,还装了个什么盒子,就两根耳朵,一天闪来闪去的那个——』
『路由器。』
『对对对就是这个!她自从上了网,还搞起了个什么叫秋秋的东西,在网上和人家聊天!——』
『QQ。』
『对对对就那个企鹅。我看着就烦,那电脑一天到晚敲门声,每次一敲我还以为有人来了就去开门。我老婆就骂我傻,我不服啊!我怎么傻了!这声音这么像,万一真有人开门怎么办?』
『嗯嗯的确很不好!那冒昧问一下,她在网上和谁聊天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她不让我看的!我说你就让我看看又没有关系,她就把我推开说不行不行。』
『嗯……的确很可疑……可是这和回家有什么关系呢?』
『哎说起来我就生气。有一次我拖地板,拖着拖着那女人就跳脚了,还说什么把什么线踢掉了,我又不懂这个,白挨一顿骂——』
『于是她离家出走了?』
『这倒没有,就她最近突然喜欢跳什么广场舞了。她不让我去我也不想去,结果有一次我吃好晚饭去散步,看到那女人竟然和其他老男人一起跳舞——』
顾逍又猛呛了一口水,摆着手示意大爷继续往下说。
『我那时候就气了,都几点了还在外面跳舞?我叫她回家,她就突然怕得要死。有什么好怕的呀都这么多年夫妻了,真是的……然后她每天晚上都要十点多才回家,饭也不再家里吃,你说顾律师……她在外面干什么呢?』
『她在外面能干什么?她看你反感她玩电脑,当然选择照顾你的感受。她去外面锻炼锻炼身体,再结交一点朋友岂不美哉?跳舞自然要一男一女,哪有女的和女的跳的?我记得你腿也不好,她想和你跳都没有办法。听我的,这没事,等她玩累了就会回家了。』
『真的吗?哎呀真是太谢谢你了顾律师,那我就当这些没有发生是吗?』
『当然,你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那感情该多深厚啊!好了下一位——』
顾逍理了理头发微笑着说道。
『额那个你号!顾律丝,我一直丝呢的粉丝!你能告诉握你层公的秘诀嘛?!——』
『好啊,第一步你要有个这么可爱的妹妹,第二步你要会一口流利的普通话,第三步打开成功的大门!好了下一位——』
『顾律师啊!孩子一到补课就发烧感冒老不好怎么办?带他去看医生也看不出什么毛病啊?』
『没事,多半是装的,打一顿就好。然后下一位——』
『顾律师,我还有七天就要开学了……』
『不想开学?哎呀正常的了啦,我像你这个岁数的时候我也不想开学——』
『不是……我室友有狐臭……』
『噗嗤——』
『遥你没睡着是不是!我听见你笑出声了!快点起来帮我一下呀!!!后面还有好多好多人啊——』
『顾律师……你说人生有什么意义?』
『这位大爷麻烦你先把烟掐了,别让我妹妹闻到这种东西——』
『该有的我都有了,不是我的,我也得不到……』
『那个这位大爷,你可以想象这个世界还是这么美好,你应该还要遗憾或者缺少的东西吧?那就趁还有力气的时候去跑去跳去做倒挂金钩啊!——』
大爷突然深吸了一口气,眯起眼睛淡淡说道,
『所有的缺与不缺,都是人类的妄想啊……』
『来来来这个座位给你,你来讲!』
顾逍望了眼台下依旧黑压压的人群,还有舞台左边不断朝着自己亮起闪光灯的两位记者,还有他们身旁那一脸笑得春风得意的张大妈,顾逍愈发感觉浑身难受。
正在顾逍坐如针垫之时,突然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小男孩悄悄走上了舞台。他太没有存在感,以至于直到坐在顾逍面前,才使得注意到他。
『哎你有什么问题想问的?是室友有狐臭还是人生太迷茫?』顾逍叹了口气强打起精神问道。
『顾律师……』
他声音有些胆怯,低着头看着交缠在一起的手指,终于像是鼓起全身勇气一般说到:
『我想请问,如果在学校里收到同学欺负,应该找谁,怎么办……』
台下的声音依然轰吵,台上却一时间寂静无声。
好似空气突然凝固,温度骤然下降,顾逍的心脏产案件漏跳了一拍。
遥猛然抬起头看向顾逍,青年脸色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惨白。他咽了咽口水,伸出手拿过水杯将其中所剩的一点水一饮而尽,拎起椅子上挂着的外套站了起来:
『遇到这种事我很抱歉……但除了靠自己,谁都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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