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从稀薄的云层间洒下,月明星稀的夜晚,凉风吹拂。
顾逍望了眼放在桌面上的起诉书,神色有些烦躁。他将外套一脱,径直走向了阳台。
伴随着前不久异乎寻常的炽热,一丝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寒意又悄然而生。晚风夹杂着树叶息壤的声音,顾逍深吸一口气想要平静下来。
身后传来阳台门被推开的声音,一抹发香飘入他鼻尖。不用回头,他便知道是谁。
『遥,高姐她……怎么样了?』
『回来后就变得十分安静了……刚刚睡下了。』
少女没有靠近,只是站在门处轻轻地回答着青年的问题。
顾逍沉默了下来,只凭感觉他也知道少女想要询问他的问题——
『哥……那些照片,都是我在住院时候的事吗?』
顾逍恍然心头一刺,连忙转过头解释: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遥,这些照片只是拍摄时机问题,那段时间也一直是高姐在陪着我——』
没来由的,一阵慌乱从心底里冒出。他突然开始害怕看见遥的表情,他害怕看见不信任,害怕看见那陌生感,他感到莫名的恐慌——
然而当他下一秒对上少女的视线时,却只看到了她嘴角边一抹淡淡的笑意——
『遥一直都相信哥的……』
在那种甚是亲密的时机拍摄,对方很显然是有备而来。在这个关头对方甩出这样的照片,无疑是致命一击——不管是在法庭,还是在社会层面,都变成了肮脏不堪的关系。
他没想到因为自己那时的原因而使高筱柔陷入这样的困境,他更是疑惑自己撕毁离婚协议的举动究竟正确与否——
离婚,是高筱柔的要求——
而他,作为一名律师却罔顾了当事人的想法——
那种协议虽然饱含深意,但毕竟只是文字游戏,外行人自然看不出端倪;可现在的结果,却恰恰往着所有人都能理解的,最不好的方向走去。
他后悔没有听从遥的建议先发制人,他在最不该停止的时刻停下了脚步——
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可遥却依然相信着自己——
顾逍鼻子一酸,强忍着冲动,他转过头去看向月亮。良久,他突然开口:
『遥……能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吗?就一会儿……』
他迫切需要一个人的空间去安静,去思考,亦或者只是想要逃避遥对自己无条件的好意,他感觉胸口仿若压了一块巨石般,连呼吸都堵了起来。
身后一直没传来动静,良久,阳台门打开,又关了上来。
周围再次变得安静起来,顾逍掐了掐日子,距离一审开庭也不过一周时间而已。仿佛力气被抽空了一般,他蹲坐在地上,将头靠在栏杆间,慢慢闭上了眼睛。
一道视线凝聚在自己身上,顾逍突然睁开眼,便对上了隔着一面玻璃门的黑瞳——
遥以同样的姿势坐在屋内地板上,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与顾逍对视着。
月光倒映在玻璃上,宛如纯白的光辉洒在少女清秀的脸庞。顾逍微微愣神,嘴角边慢慢上扬起了一个弧度。
宛如镜子一般,少女也轻轻笑了起来。
只一抹,一笑倾城百媚生——
顾逍呆呆地怵在原地,他多想永恒时间在此凝固,好让他永远记下这幅模样——
突然少女收敛起了笑容,回过头东张西望了番,在顾逍刚脱下的外套间翻出了他的手机。隐约听到铃声,顾逍也起身进了屋子——
『哥,你的电话——』
『这么晚是谁?』
『未知号码……』
顾逍接过递来的手机,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一串没有备注的数字,疑惑间按下了免提:
『喂?请问是谁?』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窣,顾逍皱起了眉头——
『喂,请问你是……』
『是顾律师吗?——』
一阵怪异的男声从电话那头传出,叫唤了顾逍。
『这里是——』
『请问你现在手头上,是不是有一件离婚的案件?——』
『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案子?』
顾逍瞬间警觉了起来,他给遥打了个眼色,遥立即在平板上记下了这串电话号码——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因为我暂时也不会出现。你现在肯定是不同意以这种方式离婚吧,那我可以帮助你——』
『我想我们的目的是不同的——因为无论如何,我都会让我的当事人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离婚——』
『可是如果你没有我的帮助,一审开庭的时候,这个案子就会有结果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断断续续,却也的确说中了顾逍的顾虑——
顾逍的目标的确是让高筱柔能够脱离这段离婚关系,但对方显然是贼喊捉贼地想给她安一顶潘金莲的帽子,而自己也顺势成了臭名昭著的西门庆了——
所以只要自己能熬过对方先发制人的一审判决,那就还会有日后反杀的希望——
就在这时,忙碌的兄妹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刚才还关紧的卧室,一条门缝悄然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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