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
疾病与灾难的象征。
在黄昏下,在我的时间停止的时候,我,遇见了它。
……
……
【喂~集儿~?】
【我说了很多次了……】
朦胧中我能感受到有人在拍打着我的脸。不用说我都明白是谁,我们高二3班的班长兼我的男青梅竹马——清水键。为人品行端正,着装标准,礼仪良好,给人一种THE 优等生的他在私底下和我相处时可以说是令人惊讶的没礼貌。
【别用那个名字叫我,我叫叶山集!】
一把推开了他的手,我瞪大了眼睛,他最怕我这一套。从小只要我瞪大了眼睛,那就是打架前的预告。
【行吧行吧,在不吃饭午休时间就要过了哦~?】
吃饭,午休。我看向了教室的一角,那里挂着个略有些古老的钟,嘀嗒而至的秒表不慌不忙地运作着,时钟的指向告诉了我准确的时间——十二点半。
以我们学校的校规来计算,距离上课还有半小时。而我面前半开的便当盒则告诉我我一口饭还没动。
【说实在的,你今天怎么了?很不在状态啊?一下课就睡觉什么的……】
该说不愧是我的青梅竹马吗?确实我这一天都非常困,出乎意料的困。连我早上出门的时候都险些睡在大街上。
要说这是因为我一个人住,那也不太可能。如果说是疾病,那或许今天我就有了早退的理由。不过无论如何,我也还是不太愿意承认自己的异常。
【没事啦,我的事还用不着你瞎操心。】
打开了便当盒,我拿起来筷子,而就在此时……
嘎嘎——
【嗯?】
【怎么了?】
【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乌鸦的叫声?】
【没有啊?你幻听了吧……】
幻听……刚才那么清晰的声音真的是幻听吗?怀抱着疑问,我看向了窗外,我的座位就在班级靠窗的角落,所以看窗外的风景还是十分方便的。再加上我的班级在三楼,属于不算太高也不算太矮的位置,既能清楚地看到蓝天,也能清楚地看到教学楼下方的景色。
而就在我看向窗外之时,一支黑色的羽毛在我面前缓缓下落。我看的十分清楚,那确实就是乌鸦的羽毛。而就在我关注羽毛的同时,时间却又像是被冻结了一般——我听不到时钟的声音了。
【什么鬼……喂,键……嗯?】
呼唤名字却没有反应,我把视角转了过来却发现键竟然凭空消失了。整个教室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
我再次看向窗外并打开了窗户以寻找更多的视野,我向着操场望去,那里却也空无一人。正当我疑惑之际,黑色的羽毛再次从我面前飘落。
【…………】
我哑然了。
不是因为疑惑,也不是因为焦虑。
而是因为——恐惧。
天空被染成黄昏色,我能感受到异样的风吹拂着我的脸。而我眼前那黑色的巨物则充斥了我整个视野。
【啊啊——!!】
惊叫声下意识的喊出了喉咙,我甚至没有时间判断那是什么,未知的恐惧驱动着我的双脚向外跑。我跑过走廊,路过其他教室却始终没能看到一个人。
下楼!、
下楼!
我来到了楼梯口,然而却又看到了不可名状的黑影,紧接着,天空被染黑,黑影的低语无视了距离径直地传入我的耳中。
赶紧跑!
只要有路就赶紧跑!
耳边往复着我的脚步声与喘息声还有……黑影的低语。
无论我跑得多快,跑得多远,眼前的走廊却像一直在延伸一样,耳边黑影的低语从未断绝。
我岔气了,脚也使不上劲,我不敢回头,我知道,它,就在我的背后。
但是,我已经跑不动了。
【哈啊……为,什么……】
是啊,我开始思考起为什么了。
为什么我会判断它们是来伤害我的,为什么它们要来伤害我。
然而,一个声音给予了我回答。
【乌鸦,接受他吧。】
转瞬间,天空恢复至黄昏,我的面前出现大路——通往校门口的大路。未知的力量充盈了我的双脚,我知道,现在正是逃离之时,然而,我的身体却无法动弹。渐渐地,我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流失,胸口开始发疼,滚烫的液体从我胸口流出,银晃晃的刀尖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不可思议的转过头,却看到了一个女生,她飘扬的长发让我看不清她的脸,愈加嘈杂的低语遮蔽了我的听觉。
刀刃被抽出,我失去了最后一丝力量,而就在倒地前,我看到了——
疾病与灾厄的象征——乌鸦。
……
……
叮铃,叮铃。
硬币被弹至空中后落入了我的手中,在尚且不算拥挤的街道上,这个声音我听得十分清楚。
【天野高中,一名男学生迷之死亡……么……】
浏览着手机屏幕上的讯息,我只是冷冷地叹了口气。确实,对于常人来说,这种死亡结果只能打上一个“迷”字。但是对我来说,不,对我们来说……
【又是她在搞鬼么?】
【嗯,到处寻找“钥匙”。已经有很多被害者了。】
回应我的是一个有着黑色长发的少女,细长的头发抵至她的腰间,眉前两撮刘海互相交叉。暗淡的眼神似乎什么也映照不出来。十分朴素的着装——深黑色的长袖毛衣,衣领部分十分地宽松,下身则穿着热裤,白嫩的大腿从中伸展。因为确实是美少女,所以走在路上关于她的回头率也十分地高。
明明我和她都是女生……!
不过也对,或许是我没那么天生丽质吧。
【音。】
衣袖的一角被拉住,我的昵称被轻声呼唤,这是她呼唤我时一贯的作风。
【真的要去吗?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哈啊……】
刚才她的那句话从我和她在车站碰面时到现在,她已经说了差不多有二十次了,就算我再怎么有耐心,我也该厌烦了。
必须得让她认识到去那里的重要性才行!
想到这里我便打算加重语气,然而……
【音?】
眼前的这位美少女此刻正歪着头,略显死板的表情却不知为何透露着一股惹人怜爱的气息。
【没关系啦,圆,有我在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下意识地去抚摸了她的头,而圆则带着将信将疑的表情微微地点了点头。
可恶!为什么这孩子这么可爱!?
咔。
十分清脆的脚步声,清脆到让我的注意力离开了圆。
虽说是混杂在人群之中,但我的直感向来准确,它告诉着我,人群中有个十分异常的存在。
【音?】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护着她,她再次对我提出疑问。
【是异变。】
【需要帮忙吗?】
【不,不用,我想我已经找到他了。】
目光锁定在了一名身着大衣口带口罩的中年男性,从外表看他确实与常人无异,但我的直感告诉我,他,就是异变。
而正当我打算进行下一步时,那中年男性与我四目相对,紧接着他便开始逃亡。
【圆,到下一个集合地点等我。】
【嗯。】
……
长达数十分钟的追逐,期间与无数个路人擦肩而过,在一条又一条的车流之中穿梭而过,然而被追逐的异变对象却始终没有疲惫的迹象,这样看来,异变的罪名是坐实了的。
那么,对付异变就要用一些特殊的办法了。
【哈啊,哈啊,唔!?】
【吃惊吗?】
出现在眼前的,是与之前都市所不同的场景,残破的大楼,歪曲的电线杆四处耸立,没有风,没有水,没有人们的呼声,这是一个可以被称为“死寂”的空间。
【门景……】
【有点意外呢,你居然知道这个。】
这是我发自内心的感叹,毕竟,我所见过的大多数异变都不知道“门景”这一说法。
【你也是……异变……】
【听你这口吻我还真好奇你究竟知道到什么地步了呢。】
解开了外套的搭扣,拉紧了手套,我向着异变对象走近了一步。
【为什么!?你就不想要钥匙吗!?】
【鬼知道我为啥会和你们这群为了钥匙而杀人的杀人犯不一样。】
似乎是被我戳中了痛处,那中年男性呆呆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而就在这时我才看到,他手里握着一张沾染了血迹的照片。
【你把你家人给杀了吗?】
【!!】
如同窒息一般的表情挂在了他脸上,他无意识的后退了半步,但颤抖的身躯却没有允许他逃跑。
【钥匙,只要有了钥匙……!】
【抱歉,那是不可能的。】
握紧了拳头,我便径直地冲向了异变对象,并,挥出了拳头。
……
【音。】
圆的声音从我背后传出,此刻的我和圆正在公园休憩着,因为有些累所以我便拜托了圆去帮我买杯饮料,她倒也很懂空气,没过一会就帮我买来了。
【Thank You~】
橙汁,我最喜欢的饮料之一,虽说对圆注明过饮料的种类,但她却依然能准确地选出我喜欢喝的饮料,不得不说她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死板。
【今天的那个,不是我们要解决的异变吧?】
【嗯。】
圆的回答十分简洁,这也省去了我追问的时间,我拿出了手机并打开简讯。
那里确确实实地写着“天野高中”——我们的最终线索。而就在我盯着手机屏幕时,一条新的短信被发送了过来。
【异变个体名已搜索完毕……】
轻轻地滑动屏幕,选择性地跳过一些内容后,一行名称进入了我的视野。
【黑川……翼……】
十分有既视感的名称,然而我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听说过,不过,这个名字也成为了我们除了那所高中外的另一个线索,这或多或少也拓宽了我们前进的道路。
【圆,我们走了。】
【……(细吸管的声音)】
好可爱!
不对……
【好啦,我们走了!】
……
……
【本日十二点二十分左右,星原镇天野高中,一高中生离奇死亡……】
哔。
电视被关闭,我的房间回归了寂静。
【集儿……】
沮丧地躺在床上,闭上眼就是今天那令人恐惧的情形。前一秒还在说笑的集,下一秒他的胸膛就突然绽放出了血花,当同学报了120,他就已经咽了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
【键~晚饭做好了哦~?】
门外传来了我的姐姐……不,不如说是义姐的声音,随意地应付了一句【我不想吃】后,我便继续躺在了床上。
平常这个时候,我不是在看电视就是在玩电脑亦或者是找集聊天,然而当今天他离开了我的时候,我的脑子却陷入了一片空白。
既然什么都不想做,那么干脆睡觉吧。
怀抱着这样一个心态,我合上了双眼。
……
风,呼啸而过的风。
冷,刺痛心灵的冷。
当我睁开眼时,眼前的暴风雪让我不敢相信我在做梦,然而当我试图掐自己的时候却又感受不到任何痛楚,这就是所谓的清醒梦吗?
正当我这样想着,我的背后竟然响起了巨大的警报声,伴随着警报声,一场雪崩向我袭来。尽管知道这只是梦,但本能依然驱使我向前奔跑。
奔跑,奔跑,奔跑……
因为是在梦中,我完全感受不到累,而就在我狂奔之时,风暴向我袭来,我的眼前又陷入了黑暗。
热,融化肉体的热。
闷,令人窒息的闷。
回过神来,我发现我屹立在了一片沙滩上,不可思议的是,我仍然处在梦境之中。我看到遥远的海岸线上,有什么正折射着异样的光芒,我想向那走去却又发现怎么走也走不近。
【喂~你~】
有人在呼唤我,我转过头,发现了一个人影,看体型似乎是一位女生,然而她的脸却因为耀眼的太阳光而无法看清。
【你叫什么名字?】
【清水……键……】
未加思索脱口而出的名字得到了女生的认同,而她则不断地重复着我的名字。
清水键,清水键……
一遍又一遍,渐渐地,我发现她的声音变得空灵,甚至带有回音,随后,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并逐渐崩塌,我抬头望去,破碎的天空清晰地印着一扇巨大的门。
【清水键!】
【呜啊!】
巨大的喊声将我带离梦境,睁开眼的瞬间,义姐的大脸便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你干嘛……】
虽说我对于义姐的各种行为早已见怪不怪,但实际碰到她那怪异的行为还是让人忍不住问两句。
【晚饭不吃,早上赖床,你这样下去可是会变成废人的哦。】
【不也挺好吗……变成废人什么的……】
【好什么好!?赶紧给我起床刷牙洗脸吃早饭!】
【呜……!】
【再不起要迟到了啦……!!】
就这样,我的又一个早晨在我义姐的生拉硬扯下开始了。
【集……】
吃完早饭后,我习惯性地照了下镜子,与平常无异的仪表却因我那沮丧的表情而显得十分奇怪。
我摇了摇头,我知道,集不会希望我变成这样,如果他在看着我的话,肯定会笑话我太过颓废。
【得加油才行。】
为自己加了把油,我迅速地收拾好了书包并推开了家门。
【我出发了~!】
……
……
【清水键……么……】
秋日早晨,略显萧瑟的街道上,黑发少女凝视着名为清水键的少年。此时,一直乌鸦从她的头顶略过,掉了的几片羽毛落入了她的手中。少女紧紧地握住了羽毛,随后便消失在了街道之上。
……
……
【序章到这里就结束啦。】
【爸爸,那个黑发小姐姐是谁呀?】
火炉映照着木屋,一名幼童躺在儿童床上,而床边,被幼童称作爸爸的男人手中则捧着一本陈旧的书。
【这个嘛,要知道她是谁可得等到以后的故事啦。】
【哎~?我想知道嘛~】
【不可以哦,好孩子该睡觉啦。】
【那,爸爸,明天再给我讲故事,好嘛?】
【嗯,我知道了。】
【约好了哦~?】
【嗯,约好了。】
整顿好了孩子之后,男人便合上了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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