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暴戾与猖狂,如午夜风雨中轰然鸣响的暴雷,搅弄得风云卷涌,漫山遍栗。又被那细雨轻柔,柔和得顺从,清风和煦,清朗得世故。
失了这满天满地彻夜轰鸣的豪放和暴怒,变得温顺的是雷电,承得落寞的也是雷电,于是雷电也就不再是雷,亦不能称之为电了。
待得一切末了,那不伦不类也就隐于那山林间,云空间,碧波间;层层云霾经历了离散聚拢再离散,倒也显得怠惰起来。
如此,碧空万顷,天地间一片开明。
明亮得开朗,开阔得通明,此为开明。
······
睡梦时分的一场暴雨,濡洗得这城池愈加显得优雅、天真,朝着那一抹来自于遥远东方的晨光,敞开湿润的温襟。
哎哟这古老的优雅的城,在几近无人知晓的无月夜承接那雨露的润泽,此时又怎好意思独埋你彻夜的伤怀?于是朝阳早早地抬起头来,久居城镇的人们自熟知其习性,从干燥绵软的被榻中悠然醒转,抬头开窗迎接崭新的一天,顺带怅惘一下略带惋惜的昨天。
七彩的虹桥,在朝阳下、半空中、城墙上,缓缓升起,代表一种幽幽然梦幻,梦幻着莫名优雅的诗。
“啊啊啊啊我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完了完了现在多少点了?不会已经迟到了吧?”
在与夜雨一般不为人知的小巷子里做了一夜恬然的美梦,此时被市井的喧嚣闹醒,全然不知先前发生了什么似的,大小姐惺忪着朦胧的睡眼,片刻后又震惊般圆睁。
“等等等等我的钱包呢?为什么我口袋里就剩下这么一点点点钱了?完全不够我坐马车回学院的啊!”
大小姐忽然觉得窘迫了,但又迫不得已地维持自己伪装的从容,抑制住自己抓毛跳脚的冲动。
“哎?”她忽地又停滞了,她怔怔然透过狭隘的巷子口,眺望着天空。
“好美的彩虹。”
······
“米斯特先生,全班统共二十三人,除开今日负责考勤的伊莉丝·安娜儿·瑟芙蕾坦同学,以及就连开学典礼也未出席,本学期累计缺席二十九天的芙拉·贾尔同学外,其余人员全部到齐,以上,完毕。”
少年操着洪亮的声音,默诵出早已滚瓜烂熟的台词。
毕竟一个是新学年刚开学二十九天就连续二十八天都迟到的奇人,另一个则是从一开学到现在就没再教室露过面的,奇葩。如此每日重复,自然记得清楚。
“嗯。”米斯特先生的嘴角抽搐着。这货就不能讲小点声么···每次他一靠近自己说话,那种震耳欲聋的失鸣感,总是使他有种自己与世界脱轨了的错觉。
下次再是这样我就得给我的耳朵施加暂时削弱听力的魔法了,唉,我可怜的耳朵。
但这样子似乎又不太妙···
一边自言自语地呢喃着,米斯特先生看着恭恭敬敬向他三鞠躬的学生。似乎是班长吧?高高瘦瘦戴着一副和他那四四方方的脸一般正经的黑框四方眼镜。这样想着,他用余光瞄了瞄规规矩矩坐在座位上的男男女女,他们的表情似乎并不如他一般痛苦,反而还气定神闲,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听觉敏感嘛?不过角落那边那个,你给我把校服拉链拉上,话说你大热天老罩着件冬季外套是想怎样?还有那边同座那对男女,对没错就是你俩,我可注意得你们够久了,别以为把书立在那儿我就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了,呃,我好像还真不知道···所以说那萝莉初代院长也不知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的居然把教室给设计成现在这样阶梯式半圆状。讲台在最底下你是要我怎么监管学生的不纯之情啊,你这岂可修萝莉还我八卦之魂。
“老师。”
不过给他的嘴加上拉链也是不太人道啦,万一他们恼怒起来奋起反抗,闹到现任院长那里去的话,我辛辛苦苦才混到的工作不就吹了?这样可不行···
“老师。”
似乎有人在叫我?是不是有人在我眼前晃手掌啊?哎呀好白的手。不过话说回来,好像东方有个成语叫做“掩耳倒立”的?嘿东方人真逗,不过它的意思好像和现在这境况差不多,有空再去图书馆查查吧。
“老师。”
“嗯?什么事?”
“吓!”
不是你一直在叫我么,你怎么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话说你谁?
“呃,同学你是?”
他的身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名少年,约莫一米七五的身高吧,将将到他脖子的位置,以至于少年需要仰着头来同他讲话。
是东方人么?看起来相当松软的头发与弯月般的眉毛,以及眼睛都是出自东方血统的纯粹黑色。
尤其那双眼睛,湿润,柔和,虽甚大不错,却微微显露着羞涩。惨淡的漆黑下漾着属于少年的丰神。细看来,却还是完全的孩子气,闪亮,闪亮的灵敏与秀媚,精灵般的光晕,活泼而自然。似蛰伏于幽寂云丛的闪电,伺机在墨浸云潭中浪漫出金色暴雷。
“······”
台下众人寂然皆之。
“所以说,同学你哪位?”
抛下莫名其妙的班主任不管,最靠近讲台的位置上,一头棕发,脸上雀斑星罗棋布的女孩开口了。
面对对方的疑问,少年也不知该作何回答,但他忽然想起有过一面之缘的某人的作态。遂眼睛直视发问的女生,在雪白皮肤上点缀着的殷红唇瓣微翘,随后,歪了歪脑袋。
“哎?”
如此,堪称完美的作答。
“‘哎’什么啊···”
果不其然的标准回答。
而后少年颇感兴趣似的,微微一笑,而后向着台下,不如说是台上,睁着好奇的眼,视线在他身上扫来扫去的同学们,困惑道:“哎,梅希尔未同伊讲么?”
“哪位?”
金发少女亦困惑道。
“哎?”脑袋歪得更低了。
“‘哎’个鬼啦!你是过瘾了是吧!”
这下子不仅是金发少女,少年的举动引发了全体同学的集体吐槽。
“哎呀呀真是热情呢。实是梅希尔自己说到这里只需报上她名讳就万事具备,伊竟不识···那个死萝莉···”
“哎,萝莉?”
处于掉线状态的米斯尔先生不知为何对此产生了反应,面对少年与其余众人狐疑不已的目光,他只吞了口唾沫,稍微润湿一下干涸的喉咙,便用稍微有些嘶哑的嗓音问道:“萝莉···梅希尔···你是在说大魔导师阁下么?”
“哎哎哎哎?”
不知为何而沸腾的台下。
少年再次歪了歪脑袋,他确实有些上瘾了。
“是的。”
台下再次沸腾。
“大魔导师!是在说那个魔法师业界传奇的最强魔法师,同时也是我们希斯特丽雅学院的初代创始人的那个,大魔导师——梅希尔·萝拉阁下么?”
“···是哦”
“哎哎哎哎哎哎!”
更加沸腾的教室。
“如此伊竟还有理说我上瘾···”少年无奈地自语道。
“那么那么,安静点啊,唔···请安静点。”少年无视场内其余人由于震惊与难以置信而制造的喧闹已经众人难以置信的炽烈视线,咳嗽两声后开口道:“那个···”他顺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叠的整齐的白纸,摊开,上面密密麻麻也不知写了些什么。
“那个···本人,名字,白玄之。性别···男。年龄,十六岁。其他的跳过。家庭教育良好,从小受家中长辈打磨,且平时亦无懈怠,努力练就健壮体魄,床笫之事,略懂一二。唔···接下来,找到了。我成绩优良,具有求真务实精神与强烈的求知欲,相信可以在不影响伊兴趣的基础上伴以前行。唔嗯,啊,哦,还有:我五毒不沾,品学兼优,善于理财,为人温柔体贴,恪守孝道,对妻子忠诚,不搞外遇,不出轨,一心为妻子着想···”
“哎哎,他忽然在做什么?”
“嗯···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干嘛···”
“是不是进学校搞传销的?不过他到底是在讲些什么?什么床第,妻子的。”
“嗯···为什么伊莉丝到现在还没来?平时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到教室了吧?”
“本人···哎哎,那个,靠窗那边第三行第四第六桌的那两位女同学。请不要交头接耳啊。”
“是!”
“那么继续···如上,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为了少奋斗二十年,为了登上成功的直升飞机,我,白玄之,在此向您诚挚建议:梅希尔·特兰·萝拉女士,请您···”
“哦哦哦!”
突然传来的拍桌声打断了白玄之的夸夸其谈。白有些不爽地看向声源。
米斯特老师不知为何显得亢奋,五官很痛苦似得扭曲在一起。
白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居高临下地俯视抱着头蹲在地上不断发出怪声的米斯特先生。
一副猛然忆起被忘却了的重要事项的作态。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
“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这位是来自东煌帝国伽俱罗学院的转校生——白玄之同学,他今天正式入学, 初来乍到,那个···”
“报告!”
米斯特先生终于也体会了一回会话被突然打断的不满了,遂双目略带怒气地瞪向声源。
从教室门口奔将而入的,是穿着一身脏乱校服,金发编织成的三股辫早已杂乱,松散不堪,白皙的小脸灰扑扑,拥有一双绿宝石一般眼睛的,伊莉丝安娜儿·瑟芙蕾坦小姐阁下。
直直奔进教室的她猛然停住,接着先是“哈,哈···”地喘着气,随后抬头,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瑰丽眼眸。
“咦?”
第一点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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