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序 士郎
当你做梦时你是否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这看似是一个很傻的问题，因为人人都会做梦，第二天在照常的地方醒来，梦的余韵就会在你清理口腔的时候提示你——你刚从梦中醒来。
这是理所当然的，即便很快你就会将那个梦忘得一干二净，转而开始回应你肚子的要求，诸如此类，更加现实一点的问题。
但如果情况更加不同呢？我是说，更为异样……或者，太过真实的梦。
就像此时此刻，天空中巨大的齿轮转过了今晚的第三十二圈。风夹杂着细微的沙石，悄悄地拨撩着我和远处山丘上的那个男人。
朝阳慢悠悠地从远处的地平线上升起，我知道梦即将结束。
那男人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站在遥远的山丘之上，静静地等待着太阳照常升起。齿轮默默转过第33圈，地上斑驳的剑宛若被遗忘的墓碑一样沉默不语。
这是我的梦境，每晚如此。我决定照旧不去和他搭话，因为他也照旧背对着身子，没有丝毫交谈的想法。
毕竟是自己的梦境……
“快点醒来吧……”
太阳渐渐升上了地平线，浑浊的日光洒在天空中那硕大的齿轮上，没有边际的土地上，每一把剑上，空气的每一颗尘埃上。
刹那间，齿轮停止了运转，太阳也停止了升起，光影静止。只有风依旧在缓缓地流淌，从每一把剑，到自己每一寸皮肤。
梦即将醒来……
但那男子仍旧一动不动，仿若那不过是一块被意象美化的岩石。
一时间，我感到一丝好奇，完全没有来由的好奇，或许说……是种莫名的吸引力。自己来这里多久了？五年？十年？还是最具说服力的十七年？
但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第一次……
为什么自己会想要和一个连外貌都不知道，只是照旧出现在自己梦中的人说话呢？又有些什么可以谈吗？自己不明白！
但当自己意识到这件事有多么没有意义的时候，自己已经离那个男人越来越近了。越是靠近，太阳的光辉就越是刺眼，但那人的身影也是渐渐清晰了起来——那或许只是一个只在梦中存在的人。
男人的周身，被数把利器所贯穿，银白色的头发在朝阳中随风摆动着，他衣服上的猩红，不知是其本身的颜色，还是那男人的鲜血。但他依旧挺立着躯体，一动不动地眺望着远方。但，那男人的身上，纵使已是满目疮痍，却依旧散发着生命的蓬勃生机。
他是活着的，但仅限在梦中。
“你……”
“你……”
那声音仿若自己的回声，却又有着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东西。既感到莫名的情切，又那么让人排斥，就像是……
“你是谁？”
“我吗？我只是一个没有名字的人。被所有人都遗忘，永远停留在时间里的……一个没有名字的男人。”
“我……好像认识你，但印象却又很模糊。好像……”
“时隔几十年后，镜子里的自己……熟悉，陌生，排斥……”
太阳再次缓缓升起，齿轮也开始了转动，唯一永恒不动的，仿佛只有剑丘上的那个男人。越发
“你该走了……”
“我无论去了哪里，最终还不是要回到这里。有些时候，我已经开始搞不明白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了。”
“是吗……”
光……眼前的光开始越发的耀眼起来。太阳像是就在自己的眼前，燃烧着，将这梦境，连同自己也烧尽。
“你是谁？”
齿轮开始飞速地运转起来，风开始疯狂地呼啸起来，强烈的日光下，一切都仿若向着遥远的虚无奔去，扭曲着，一点点消失于一点。视线里只剩下白……没有尽头的白……无线延展的白。
但那男人依旧不动，但那身躯业已开始泛白，不久也要消失在无尽的白中。
“我不是说过吗？只是一个没有名字，完完全全被遗忘的男人。”
“那样……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吗？”
“或许……没有吧。所以，无论是你，还是‘他’，都让我感到羡慕。至少……”
光于一瞬将静止，眼前的一切都完全消失。耳旁，机车的轰鸣声，鸟儿早晨的鸣叫声，风吹过梧桐树发出的簌簌声，还有真由理在自己耳畔呼喊自己名字的声音……
“啊……梦又要醒了。”
日复一日，从自己搬到冬木市以后，自己终归还是没有任何改变。就这样，日复一日的活着。
妈妈……你到最后也没有告诉我答案。
算了，就像往常一样醒来吧。洗漱，吃饭，和妹妹一起上学，回家，练习剑道，睡觉，再回到那里……
至少……自己还是活着的，就像妈妈希望的那样。
至少……
齿轮照旧转动着，剑也只是静静地插在沙丘中，这个世界一成不变，如同那个没有名字的男人。他只能默默地伫立在剑丘上，看着别人的故事，开始，演员进场，慢慢落幕……
做观众自然是有观众的乐趣，但是，也有难以言喻的孤独。无论是喜是悲，自己都只是一个观众，看着无数个世界中，无数个少年少女的故事。但……那都与自己无关，而“他”与他。
至少……
“有人记得你的名字。”
“士郎哥哥！士郎哥哥！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
我知道！我知道！藤村士郎的，平凡的一天，照旧要这样开始。
“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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