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玖:风未平浪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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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青炎城主大人昨天深夜出去嫖,被人打成重伤了!”
苍天城城主青炎黑曜被不明人物所袭击的事件发生的第二天早晨,不胫而走的各种流言蜚语莫名其妙地传遍了整个苍天城。还是那家名为清净阁的小茶馆,还是那一群茶余饭后嚼舌根的闲极无聊之土,又围坐在了老位置的那一桌,仿佛人生的意义只有用吐沫星子喷别人一般,开启了今天的高谈阔论喷模式。
“开玩笑的吧?我们苍天城的城主大人可是天火之国的英雄,怎么会……”
“我听说的是,城主大人昨夜偷偷出去跟老情人幽会,被仇家派来的刺客偷袭了,为了保护情人而身负重伤,生命垂危呀!”
“城主大人戎马一生,没想到最后却为保护情人而死,真是侠骨柔情、千古佳话啊!”
“慢着!要是城主大人就这么挂了,我们苍天城会怎样啊?我们今后的生活怎么办?”
此时,关于昨晚城主黑曜被不明人物袭击、身负重伤,青炎家全体卫兵彻夜搜查,惊动全城的一系列小道消息正是清净阁中聚集的一桌桌闲人沸沸扬扬的谈资,也是此时苍天城中各处百姓热烈讨论的话题。有不少百姓对此事深表同情,也有不少百姓发挥劳苦大众的脑洞智慧,为事情的经过脑补各种不靠谱因素来添油加醋,甚至还有些百姓谈论得津津有味。当然也有一些百姓担心黑曜城主的安危生死,只不过那是因为怕自己的生活受到城主身亡、青炎家倒台的殃及,并不是真正担心为苍天城奋斗征战、辛勤劳碌、遮风挡雨的黑曜城主本人的死活。
此时清净阁茶馆中的百姓们肆无忌惮地胡乱谈论着黑曜城主时日无多之类的小道消息,殊不知茶馆中正有一道普通人看不见的神识无所谓地细听着他们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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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好像……也被差评了的说。”苍天城中部的青炎家宅邸正殿家主卧房内,琥珀漫不经心地收回了放出去打听风声的几缕神识,简单地对一旁身缠闪烁着治疗仙术符文的绷带、躺在卧榻之上的父亲黑曜汇报了一下百姓之声。
“嗯……………………”卧榻之上的黑曜沉吟着听了琥珀的简单汇报之后,黑发长须的老脸上囧囧有神地泛着囧,“苍天城在我们青炎家的庇护下风调雨顺、宁静安稳,赋税也是全国一般标准。和其他县做做样子、中饱私囊不同,我们扶持民生的工程是真的没少做……苍天城的百姓就不能有点素质吗?成何体统!”
昨夜黑曜倒下的时候还真有点生命垂微赶脚,但是经过大丫鬟青云的一番仙术治疗与细心陪护,被百姓们胡乱盛传为命不久矣的他已经恢复了些许精神,只是还无法活动地躺在卧榻之上,静养一两个月就能痊愈。只不过,也像琥珀之前中二宣言的时候一样,平白无故地被全城百姓有意无意地喷了一顿。好面子的黑曜城主这次算是颜面尽失,心灵遭到一万点暴击,心理阴影面积难求。
说实在的,苍天城这种大城市实在谈不上民风淳朴,中下层百姓有的确实生活压力大,有的是自己物欲横流自找的生活压力,一个个忙着挣钱、忙着养家、忙着想歪招挣外块、忙着阿谀奉承往上爬、忙着嫉妒仇富想不开、忙着发泄压力传谣中伤,各个都难以仓廪实而知礼节,富山好水照样出刁民。
“本来就是个难得素质的世道,爹你也不是今天才发觉的吧?话说回来……”琥珀在一旁故作满不在乎地说着,出其不意地突然将话锋指向关键之处,“你昨晚上为什么突然跑出去了?那个袭击者用了什么诡计才骗得你将计就计?”
“反正不是美人计!”卧榻之上,黑耀闹脾气地嚷嚷着,翻了个身面向另一侧,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得直皱眉,“不孝女儿琥珀,爹现在需要静养!你退下!”
“诺……糯米的诺……”琥珀无力地按照古装剧标准回答应了一声,懒得理这个倔老爹,转身走了出去。
不管父亲黑耀那边有什么隐情,不管他接下来的态度怎样,走出房间的琥珀已经一脸冷意地暗自决定了,这次事件,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必须要让敢伤害她家人的幕后黑手还是幕后组织什么的彻底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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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天城中百姓的平均素质确实不太高,民风也完全算不上淳朴,然而也不是所有百姓都对城主大人的死活漠不关心。
“城主大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死呀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城主大人振作呀!城主大人你死了我们苍天城可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呜呜……可怜的城主大人啊!呜呼哀哉!城主大人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死啊!城主大人!你死了我们全家老小以后怎么活啊啊啊啊啊!”
青炎家宅邸大门前的大道上水泄不通地聚集满了举着标语横幅大声哭丧的布衣百姓,男女老少一个个聚众闹事游行示威般对着青炎家宅邸这边大呼小叫,完全搞不清他们是来关心黑曜城主安危的还是来捣乱砸场子的。
由于苍天城中的众多八卦人士已经将城主大人重伤病危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雨,很多心思缜密的百姓想明白了青炎家当家城主的死活可能直接关系到整个苍天城的大局,搞不好还会牵连到他们的切身利益,他们当然是禁不住瞎着急起来。
从今天早晨起,就有众多被谣言吓慌了神的苍天城百姓自发地聚集起来,临时找来大块的破布、以木炭写上大字做成标语横幅,拿出各家的蜡烛点上当做祭奠死难者的蜡烛,成群结队呼朋引伴地聚集到在青炎家宅邸大门前,大呼小叫地给黑曜城主叫魂,祈求城主福大命大,死而复生好继续帮他们这些在乱世中无力生存的无能之辈遮风挡雨。
幸好青炎家宅邸广阔,城主黑曜卧床养伤的正殿卧房位于宅邸中部,不会被这些“好心好意”的百姓此起彼伏的乱叫唤吵得没法安生养伤,只是在宅邸外围各处忙碌工作的青炎家仆人们就都难免被吵闹得切克闹心、没法专心干活了。
青炎家的仆人们商议一番,考虑到再这样下去,骚乱可能进一步扩大或演变成踩踏事件,造成不良影响。于是,经过一番简单的准备,仆人们将一架梯子搭到了青炎家宅邸外围高墙内侧,由最适合应对这种情况的、身穿侍女装、一侧竖着团子头发型的侍女青兰爬上去进行驱赶,不对,是说服被谣言吓慌的百姓们解散。
“各位请不要吵了,城主老爷的伤势并无大碍!各位不用担心,我会将各位的好意转达给老爷的,请勿继续在这里聚众喧哗!”青兰勉为其难地爬上梯子,强装笑容地从高墙墙头探出秀美的面庞,对着民众们客客气气地辟谣喊话劝散。
“少在那里愚弄大众了!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城主大人伤势严重、时日无多,事到如今还想为了稳定局面而隐瞒实情欺骗百姓吗?”
“纸包不住火!就算你们一时隐藏城主大人的伤情也没用!城主大人要死了!苍天城大难临头没有希望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叫负责人出来!就算城主大人死了也要有人对苍天城负责!对我们今后的吃喝拉撒负责!”
“你个下人知道什么!女流之辈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三人成虎,人云亦云,很多时候谣言就是这样盖过真相的。本就被谣言吓得担惊受怕、杞人忧天的百姓们听到青兰的安抚之辞,反而更加受刺激,一个个情绪激动地挥舞着横幅大喊大叫,掀起阵阵翻涌的人潮涌向院墙这边,与大门前十几个负责维持秩序的青炎家看门卫兵推挤起来,就差往青炎宅邸这边扔石头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青兰收起脸上装出来的笑容,露出腹黑的抖S本色,拿出三个灌注了灵力的瓶子,朝着宅邸前挤满民众、人潮拥堵的大街上一扔,“请用,你们的罚酒。”
碰、碰、碰!
随着三声瓷器破裂的轻响,青兰扔出的三个瓶子在半空爆裂开来,里面装着的胡椒粉、辣椒粉、芥末粉凌空爆散开来,形成一阵清鼻子辣眼睛的催泪烟雾,片刻之间就弥漫覆盖了宅邸前大喊大叫的混乱人群,并立竿见影地掀起了一阵咳嗽喷嚏的声浪。
这下之前还热切几分、保家卫国地聚集起来嚷嚷胡闹的百姓们各个涕泪横流地捂脸而走,一盘散沙地往回退散而去,还真有几分不吃苦头不老实的奴性赶脚。
望着在喷嚏咳嗽鼻涕眼泪中四散溃逃的大批搞事百姓们大举撤退的人潮,墙头上探出脸来的青兰不禁露出无奈感慨的神情,“世上明明有这么多的人,为什么正经靠谱的就没几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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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同一时间,青炎家宅邸内部,离开黑曜养伤房间的琥珀步伐略急促地沿着雕梁画栋的实木走廊走着,暂时没有确定前进的目标,却只能思索着、摸索着、探索着继续前行,不能就此止步。
重伤我爹的那伙人还在盯着苍天城伺机而动,之前那一手能让爹受那么重的伤就够惊人的了,但是,恐怕那还不是他们的杀招……
沉思着的琥珀在快步走到走廊拐角附近的一扇打开的格子窗前时,突然停住了脚步,从这里看出去,正好能看到琉璃所居住的侧殿宅邸那边,还能望见房檐围墙上方显露出来的、远处苍天城城区中的高耸宝塔与钟楼,这些原本都是司空见惯的景色,此时看来却有所不同了。
现在,几乎是凭一己之力扛起整个青炎家族的父亲黑曜暂时无法战斗地倒下了,琥珀必须在一段时间内代替父亲守护好青炎家与苍天城以及自己珍视的人们与心爱的人。虽说在这鱼龙混杂、良莠不齐、民风不淳朴的苍天城芸芸众生中,真正值得她保护的人们只占很小的一部分,但是她依然要为了守护这里而赌上所有。
爹,你就安心养伤吧……我,不会输的,无论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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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天,天火之国西北部边境,焱州西北边界的山地地区那边,林立的山崖之间的一座边防关卡哨兵岗亭。
天空中阴云密布,隔绝了这里炙热的阳光,盛夏的空气沉闷而潮湿,天边盘旋的燕雀低飞来回,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这里是易守难攻的边境山地地区前沿,距离边境最前线的边防驻军基地还要往前一段距离,只是一个设置远望侦查哨兵岗亭的观察地带,没有太大的军事意义。在这要么风沙呼啸、要么阳光暴晒的恶劣环境中,犬牙呲互的险峻山崖之间,一座不起眼的哨兵岗亭坐落在一座危险延伸而出的悬崖边缘。在这里四处眺望确实视野很好,但是岗亭中的哨兵们可能只是打个盹就会不小心跌下万丈深渊。
“所以说那绝对是欺负新兵啊,军队里就是这样,老兵打压新兵,新兵再混成老兵,拿更新的兵出气……说白了,还是穷,没给长官送够礼!”
“是呀,要不怎么安排我们这些穷乡僻壤出身的来这危险艰苦的位置放哨呢?怎么不安排第三千人队那几个来部队里混军功镀金的军二代来呢?”
“听说了吗?第五千人队的长官校尉其实是那个啊!好几个秀气的小男兵已经被他那个过了……没办法,谁让军队里没有军妓,都是憋得呀!嘿哈哈哈哈!”
“我说,你们几个……”在这简陋憋屈的哨兵岗亭中,其他三个士兵都在没正事地胡乱闲聊,只有一个血气方刚的士兵专注地举着水晶片仙术望远镜认真眺望放哨,“现在可是执勤期间,闲聊可是有违军纪的!再说,这里是我们天火之国焱州与霜州边境最近的地界,就算这十几年间,霜州蛮族那边没有动静,我们也不能放松……”
“你刚才说有违军妓?嘿哈哈哈哈!兄弟,原本还以为你挺正经,原来你也挺花花的呀!嘿嘿嘿,哈哈哈哈哈!”旁边一个不正经的战友大笑着,伸手猛拍这个认真放哨士兵的后背,不但打断了他严肃的话题,还拍得他望远镜都端偏了。
“……”认真士兵恼火地刚要给那个欠揍的战友几下子,突然在偏离原位的望远镜视野中恰好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远处阴霾的天空尽头,有着一道道发光的线条横亘长空,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但是线条前端似乎在朝着这边延伸,似乎是什么东西正在飞来。
“等一下!你们看!那是……”这个认真的士兵只不过是最近几年才迫于生计参军的穷苦人家新兵,从军经验有限,当然没见过那些线条,要是换成个经验丰富的老兵,恐怕已经吓得将望远镜脱手掉落了。
就在那个认真士兵严肃地提醒战友们的下一刻,远处天边几十里之外那些横穿天空的线条的前端,突然随着一阵闪光,以更高的速度发出一点点快速飞射的光点,倏忽之间已经径直朝着这个哨兵岗亭逼近而来。
其中一个极速逼近的光点拖着银亮的轨迹,瞬间射在这个哨兵岗亭旁边,随着一声轰隆巨响,爆发开来的是冰寒的灵力冲击。破木头临时搭建的哨兵岗亭在这超远距离的射击之下,碎木横飞地分崩离析,每一片崩碎的木片都被瞬间冻结,在坠落之前就崩碎成更加细小的木屑。
在飞沙走石的接连一声声爆响与四处爆散的寒气之间,那个认真的士兵全身冰冷剧痛地从哨兵岗亭化为的碎木片堆底下挣扎出来,忍不住发出一声声痛苦的悲鸣。他的一条腿的膝盖以下部分已经不见了,膝盖那里的断口没有流血,血肉与骨头都被一层冰晶冻结了起来。他惊恐万分地挣扎着,拖着剧痛的身体尽量爬行开去,一转头却没看见其他三个战友的身影。
旁边是一个苍白冰晶组成的巨大冰锥之花,瞬间爆发的冰属性灵力凝结成一个大刺球般的冰锥之花,覆盖了多半个崩坏的哨所。前一秒还和那个认真士兵谈笑对话的三个战友,此时都已经支离破碎地被冻在了这冰锥之花中,飞溅而出的鲜红的血肉内脏都被冻结在了其中,为尖锐的冰棱染上一层腥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失去了一条腿的认真士兵趴在那里,脑中一片空白地望着战友被冻结在冰锥间的残缺尸骸,口中发出毫无意义的慌恐叫喊。紧接着,他一抬头,看见了,远处那些飞速逼近的发光线条的真面目。在这短短半分多钟的时间,那些极速飞行的东西已经跨越了几十里的距离,逼近到肉眼都可以依稀辨别的距离。那是一匹匹身披铁甲马铠的雪白战马,只不过它们身体两侧都长着骨头翅膀架子与冰霜凝结成的晶体翼薄片,这诡异的翅膀上向后喷流着发光的冰属性灵力,借助喷射反作用力与翅膀的空气力学,不用拍打翅膀就能如战机般在空中高速飞行;每一匹冰翼战马上都骑着一个全身铁甲的蛮族战士,身背特制的冰霜弓箭,手持带着寒气的刀剑或长矛。那是天火之国乃至九州大陆各国都忌惮三分的危险宿敌,霜州蛮族曾经几度纵横踏遍九州大陆的冰翼铁骑。自从上次被天火之国击退,时隔十几年,又有霜州蛮族的高机动航空冰翼马铁骑杀到了焱州的边境。
这是那个胸怀抱负的认真新兵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这些空战霸主霜州铁骑,因为其中一个骑在高速翱翔的冰翼战马背上的蛮族骑兵已经对准他拉开了流动着冰属性灵光的弓箭,半覆盖式的钢铁头盔下的粗犷面庞露出杀意的狞笑。
下一瞬间,随着灌注强大冰属性灵力的羽箭激射而来,又一朵冰锥之花在山崖上轰然绽放,其中斑驳地夹杂着被冻结的刺眼腥红,显得分外妖艳,甚至有种残酷异样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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