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孔如同人的心脏般，在跳动中缓缓扩张。
伽看它很碍眼，她不喜欢，因为不喜欢，所以，打算将其毁掉。转身正面对着黑孔，在她头顶某处打开了另外一个孔，仿佛是火焰汇聚所在，肉眼可见，但实无形质的火焰在流动中，慢慢汇聚，一层包裹一层，层层覆盖，圆转如球，顷刻之间就已经扩张到数十米，上百米的直径。
极端的高温扭曲了空间，简直都要听到空间被烧熔的声音，然后，就看到伽手向前一推，火球脱离孔，压向破虚伸过来的硕大的头。
这是她的全力一击，就算现在是她这许多年来最虚弱的时刻，这一击也绝不可硬接下来。但，要避开的话，这一击将渐趋稳固的孔打碎，到时他得再等几十年，才能回到这边。
两难之中，他就嗅到烧焦的味道，眼前，已能看到宛如太阳般白炽的火球，他闻到了自己身上肉被烤焦的味道。
他被卡在两界通道中，很多手段没办法施展，只能眼睁睁看着伽这样羞辱他。纵横天下这么多年，一直以来都是老子天下第一，何曾这般狼狈过。
“这边不欢迎你，滚回去！”
这关键时刻，这女人不想着逃命，竟胆敢来打搅自己的大事，真真自寻死路。破虚大为恼怒，更坚定了之后要将她打死，让她死得极惨，死得惨绝人寰。猛兽般的头张开嘴，吸气，周围的气体尽数被卷进去，甚至还出现了局部真空。
让老子心情不好，你们也别想愉快地过日子。引动体内的核，澎湃的能量涌出来，这一口气极是绵长，之后喷吐出来，破坏力也是极大——地狱之闇！
黑色的光从破虚的口中喷吐而出，撞击烧过来的密实的火球，两股巨力相互冲撞，黑光笼罩周围数十公里的范围。云雾蒸腾，烧沸了地表，更生出一朵巨大的死亡蘑菇。
看到这一地狼藉，伽忽然昂首大笑：“这可真是绝景！可惜，你这辈子是没指望再看到了，破虚。今天，我就要将这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尽数毁灭，将这个无聊的世界，一如当初我灭杀一族那样！”
形还没有死，所以她听得到这话，更清楚地知道，这最后一句，就是说给自己听的。这个疯女人，一如她所说，正打算重演她当年灭杀九尾猫妖一族那样。
在伽有所动作的时候，孔突然出现了剧烈的变化，猛烈地扩张到极致，这点点时间，并不足以叫破虚做出应对，而破虚对此亦感到意外，他没想过，在这瞬间，自己所统领的世界，他所掌管的这边，竟然会出现计划之外的变故。从孔的对面冲过来两条身影，随后孔恢复平静。
“听你这么说，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做掉一族的，王！”
她称为伽为王？
这两人的身份，又是为何？
除了伽与形之外，苍流和霜瀑脸上的表情也都很丰富。
她称伽为王，不过，就现在的天耀看来，现在的伽虽有十分实力，能毁一国，灭一洲，可与他们战斗，胜算也极是渺茫。只是他们称伽为“王”，想是多年前，在另外一界中原隶属伽一脉。
振动黑色的羽翼，她有精灵般的美貌，高贵仿如天使，又有魔王般傲慢，先前说话的就是她，正面应对伽，丝毫不惧：“你吃了前世之果？看样子，你真是堕落了不少。就算吃了前世之果，也不过恢复这一点力气。想来，当年那一战，你受的伤，伤到了根本。”她有一头清爽利落的齐肩短发，眼里，有怀念，也有怨怼。
这当下又来两位本领极好的大妖怪，本事绝不在霜瀑之下。这等级别的大妖怪，别说是平日难见一二，就算是许久之前的跨界战争，也没能见到一两个，倒是没想到，在这场几乎可说是小小的纠纷中，却出现这许多。
今天，简直就好像是大妖怪们聚会的时日，极是热闹。
在他们眼前，自己这些人本还算得上可观的战斗力，简直就和蝼蚁、炮灰一样，无关紧要。
这等差距，绝非数量可弥补。
伽没有说话，她显然和眼前的女子是认识的，她脸色没有表情，谁都别想从她脸上看到一丁点儿情感的波动，哪怕是观察再细微之人，也休想分辨出眼前这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只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毫无疑问，你很厉害。我们交过几次手，每一次我都输。不过，最后一次，好歹我坚持了七十二个小时。许多年过去了，我觉得我最近又进步了不少，恰巧你退步了许多。看你心情不是很好，我陪你消消气。不收你钱。”
伽沉默了有些时候，等对方忍不住要张口说话，这才打断了女子罗里吧嗦的废话：“嗯，是有些时日没见面了，以欣和凌虚。今天是什么日子，好些许多年没见的朋友，一下子都冒出来，我很吃惊。”
你的脸上可没一点你很吃惊的表情。
说话的语气，就好像是在无感情地，干巴巴地念书。
谢以欣是堕翅族最后一人，与伽相似，她的族人在过去久远的岁月中，在长期的战乱中，一一战死。与她一起的凌虚，性别为男，却分不出种族，实力高深莫测，有“闲人”之称。这两人都是伽在过起最为得力的部下，知她极深，虽听命于她，却不臣服，彼此之间，更似合作的关系。
“你们来做什么？”
看你的表情，不是很想知道的样子。好在许多年之前，谢以欣就知道伽就是这样的人：“当然是有些事要来这边处理，至于是什么事，现在不能告诉你。不用担心，我虽然很不喜欢你，可你毕竟是我们的王，我总不会看你现在脆弱就动手把你弄死了。”
她虽然这样说，可看她的眼神，说话的语气，分明很想现在就动手把伽杀死。
“嗯，看到你也好，等我们手头上的事做好了，就带你回去吧，看你混这么差，我都心疼，哦，肝也疼。”
伽也没动怒，她无喜无悲，简直就是失去了情感机制，变成了机器人：“带我回去做什么？”就算是明显的问句，也听不到一点疑问，垂下手掌，“你既然不喜欢我，不希望看我活着，现在机会难得，动手把我杀了不是一了百了。”
听伽这样说，谢以欣就知道，她思维有些混乱，以前虽然也是个神经病，好歹没这样严重。也罢，像她这样有些年岁的人，总是有那么些叫人伤心的过去，很多时候，都会莫名地爆发，然后叫她的仇敌抓到进行复仇的机会。很多年前，魔界是流行过这样的故事桥段，她看得多了：“是机会难得，我也这么想。不过，像我这样本事了得，身份地位又高的高手。就算真要杀一个人，也得光明正大地走到他面前，等他准备好，才好叫他了无牵挂，无怨无悔地死在我手上。瞧你这样子，就算我把你打死了，旁人也会觉得我趁人之危，胜之不武。我不喜欢这样的。”
“这么难得的机会，以后不会有了。你应该把握机会，不该轻易放过。”
谢以欣和她的同伴面面相觑，她果然病得很重。记得以前听鬼医说过遇到这样的事该怎么做，对了，就是尽可能让她冷静。
谢以欣叹了口气，不管是谁，活了许多年，也都偶尔会有些精神方面的疾病，区别在于严重程度，伽这个样子，是真的很严重：“我看你真是病了。我认为你该睡一觉，醒来，你会发现这个世界大不一样。”
“就你们两个？”
当然只有他们两个，站在这儿的，能让你的脑子稍微清楚些的也就我们了。与谢以欣一同到来的杜凌虚这当会儿才张口说话：“比起以前，现在的你，好解决许多。我也不是给自己脸上贴金，让现在的你稍微冷静一些这事，我们联手，说不上轻松，可也绝不难。再说了，你是吃了前世之果才有这般能为，那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就算时间不多，也足够杀死你们，再毁掉这个世界了。”
虎落平阳，那也是虎，龙搁浅滩，也还是龙。伽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
谢以欣挑衅：“那很好啊。我就站在这儿，你快快过来把我杀了，我恰巧活腻了。”
“你会后悔。”
“怎会。不过，我确实很想知晓什么叫后悔，后悔是种怎样的感情。正好你能教我，很好，你快快过来告诉我什么叫后悔，我接着就是。”
总觉得，让她们继续聊下去，很浪费时间，这火药味也越来越大。直觉告诫自己，应该立刻打断她们之间的互动。但是，要插入她们之中，要说上一句，并不简单，普通，光是站在这里，就已经是奢望。好在鉴娜和傀那转了两笔大额款项到天耀的账户上，他现在说话是有几分底气：“等等，这位小姐。我姐现在有些气糊涂了，她现在说的，都是气话。我看你这样美丽动人，肯定是位胸怀宽广，心地善良的人。”
这话说着好听，但一点用处都没有。但是，谢以欣听到了这位人类少年对伽的称呼“姐”，她没想到伽在人世还有一个亲人，稍微有点吃惊：“你说错了，我胸怀既不宽广，人也不善良。我认识伽很多年了，差不多也有两三千年的时间，我的记忆很好，但是，我不记得她什么时候有个弟弟呢？真是令人吃惊，原来如此，她在这一界找到生她的母亲，也不对，她的母亲很久之前就已经死了。”
原来如此，这女人岁数已经这么大了。两三千年前就认识伽了，真是可怕，人类的记忆仅可保有两百年，可她的记忆竟能连续数千年的时间，真该说，不愧是妖怪。
“怎么说了，我确实是她弟弟。”
“我知道她有个大哥，不过被她给打死了。嗯，竟然还有个弟弟，实在是出乎我意料。”谢以欣托着下巴，若有所思，接着抬眼看着天耀，“怎么说了，我不觉得你在撒谎。毕竟你和乱长得很像。”
从他开始说话的瞬间，杜凌虚就一直在注意他，毕竟，和谢以欣一样，他很多年前就认识伽了，当然，他比谢以欣更早，他见过乱：“看样子不只是像的问题。按照道理，有她在，这个人间的人，不可能生出完整的双胞胎的。”在生下她之后，只怕连宿主都会在瞬间死掉，除非她愿意做出牺牲。
“嘛，听她说我的灵魂，是源自于她。我觉得挺可惜的，我原本能当兄长的，可惜，现在只能当弟弟，平白小了她一级。”
杜凌虚和谢以欣面面相觑，灵魂分裂之法，不可能创造出全部人格的生命，这是无数先贤证实过的：“不可能的。”就算灵魂确实能分裂，也必然存在极限，从眼睛就能看出来，眼前这个人，有十全的灵魂，并不残缺。
悬空岛的文献里，应该不会有错。也就是说，许多年以前，乱果然留下了复苏的手段。
曾经在一百岁的时候就拥有现今三巨头的实力，天赋强到连苍天也要为之妒忌。
这样的人站在眼前，果然很想一巴掌就把他拍死。这才几岁，就拥有这个程度的灵压，真是了不起。他们自然不知道，天耀能有现在的能力，是鉴娜和傀做出牺牲换来的。他是有天赋，但没有达到能让杜凌虚和谢以欣也为之侧目的程度。
谢以欣收敛自身妖力，和杜凌虚退到一边去：“兄妹，姐弟，是这样的关系啊。我没有兄弟姐妹，不太理解这样的感情。不过，看你们自相残杀也挺有意思的。虽说我是个心胸既不宽广，也不够善良的女人，但是，谁叫我心情好了。你的这位姐姐，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小心别让她给打死了。”
虽说现在的伽估计不晓得自己，想来也不会认可，突然冒出来的“弟弟”，不过，在外人面前，总还是要表现姐弟相亲相爱的样子，毕竟是一家人了：“我姐对我很好，她应该不会打死我才对。”
伽并非没有从天耀身上感到熟悉、亲切，不过，在她数千岁的记忆里，她就记得和自己同辈份的就一个人，那就是她的兄长，叫“乱”，至于母亲什么时候诞下一个弟弟，她确实不晓得。事实上，在她有限的记忆之中，母亲很早就死了。她在混乱中失去了这几十年的记忆，相对于过去那庞大的记忆库，这几十年的回忆只不过是少少的一点。
伽并没有“自己有一个弟弟”的记忆，纵观自己的一生，自己的亲眷少得可怜，活到现在，能算得上有血缘关系的，也都死光了，是这样回复天耀的：“我不记得自己有个弟弟，我们这一族，在很早之前，人都死光了。我家没再领养小孩子，你要撒谎，也不该在我面前。真要说的话，你还不如说你就是搞大我母亲肚子的那个男人。那样，我可能还有信些。”
听这话，她真的病得很重。很遗憾，伽出生于数千年前，在那段古老的岁月之前，天耀表示，人类的文明都才刚开始萌芽，他的祖宗都不晓得在哪个山洞里窝着，他断然是没有可能搞大伽她妈的肚子的。这完全不好笑：“休说是几千年前，就算是现在，我的第一次也都还给我未来的老婆留着，我可以肯定，你爹不是我。说起来，我一直都觉得你开的玩笑都不好笑，现在听你说这话，我更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她显然不打算继续浪费口舌，伽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不能把时间消磨在这里：“我也觉得不好笑。你既然想当我弟弟，也不是没机会，下辈子吧！”
听了她这话，又隐约察觉她身上妖气的流动，天耀知道她要动手，即刻摆开架势。
“你这架势……”
“怎么呢？是不是觉得你弟弟我真的很帅？”
怎么说呢？伽确实在天耀身上看到最是熟悉，最为怀念的兄长的身影，只是他这样的发言，已然承认他之身份绝非是乱。她生来多疑，乱又是亲自死在她手里，哪怕心里有些熟悉感，也很难相信站在自己眼前的人类会是自己的弟弟。
气氛稍微缓和，但，就在天耀松口气的时间，伽突然上前，她只是跨出一步，就扭曲了时空，逆转了因果，伸出的手，快速抓住天耀的脖颈，在天耀看来，简直就是：她的手原本就在那里。他不管做什么动作都避不开这一抓。哪怕是得到了傀个鉴娜的力量，他和伽的差距也没有缩小多少：“我只有一个亲人，而他，已被我亲手杀了。倘若他不是死在我手上，说不准，我会信你，会是他。”事实上，伽打算就这样捏碎他的喉骨，将天耀杀死，但很显然他下不了手。就在她即将捏死天耀的瞬间，她的手不听使唤地松开，只是维持将天耀吊在半空的姿势，“你要我信你，便不要还手，让我杀了就是。”
他虽然很难受，但绝不会死，甚至，还能说话。她看到他脸色难看，竟又收了两分力气。
“很可惜，这辈子我是当不了你哥了。下辈子，如果还有这缘分，我再争争就是，总不能再叫你这样为难。要是我死了，你会开心些，也不妨就这样就捏碎我的喉咙，我会笑着死去的！”
听了他这话，伽又是一呆，不知为何，看到他这张脸，再听他说这话，她就想到许多年前，自己亲手杀死乱那一天。那个时候，乱是这样说的“要是我死，你就能活。那我欣然接受这份安排，你好好活下去。我不还手，直到我妹妹亲手送我上路！”
“不要恨自己。”
“我们这样就很好。”
“就算在另外一个世界，哥哥也会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可爱的妹妹活得很好。”
……这一次，哥哥要睡久一些，你晚些……晚些再唤哥哥起来……
伽的思绪陷入混乱，过去的沉积的记忆不断浮现，肆意冲击着她的神经，她呼吸渐见急促，身上散溢的强大气息也渐渐紊乱，抓着天耀的手，力气一分分减少。
——啊，是了，是自己用这双手，亲手将自己的兄长，自己最敬爱的兄长，对自己最好的兄长，亲手杀死的……
“我不想的……”
沉寂了许久，伽身上的气息在紊乱中飙升，肆虐的妖气，卷起飓风，燃起硝烟，她的情绪极不稳定。谢以欣与杜凌虚同她相处的时间极长，看她这样，就知道这个人类少年要是了。但是令他们讶异的是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死。伽在无意识中，克制自己杀害这名人类的冲动。
“姐姐，你不要在自责了，他没怪你。再怎么说，哥哥比妹妹早出生，本就是为了照顾妹妹，保护妹妹的，你这样子，他只会更难受。”
“你什么都不知道，瞎说什么？你能理解吗？我亲手杀了自己的兄长，我啊，我把自己唯一的亲人亲手杀死了，你知道吗？我都不晓得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还活到现在，我好后悔，为何那时死去的不是我！”
“所以说了，你无需自责了吗？”伽实力强悍，如山岳厚实沉稳，不见其高，这一身盈溢杀机，更似**大海，不见边际，亦难探其底。可天耀全然不忌，他见伽声音越来越高，张口吐出雷霆颤音，声音比她还大，“我知道你很痛苦，但他已经死了。他作为兄长，自然是希望你能好好过日子，而不是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你这样痛苦，岂不是枉费了他这一翻苦心营造。而且，你也该正视我这个弟弟了吧？我们一早不就说好了，这事结束，我们就认真过些普通人喜欢的时日。这些鬼鬼怪怪的，我们再不去理会，只要把阳炎带回去……”
伽满眼疑惑：“阳炎？阳炎是谁？”
“她叫我哥，也称你姐，你真是一点都不记得呢？”
“姐姐？我怎么会是你姐姐？不，不对，我确实……我是你，姐姐……”
伽这失魂落魄，跟神经病一样的模样是怎么回事？谢以欣和她认识了许多年，了解她颇深，可眼下这模样还是第一回看到：她很难理解，像伽这样的人，怎么会对待亲情如此看重？妖怪们自然不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他们也都有家人亲眷，但是，包括自己，她谢以欣也未从见过，如此看重感情的妖怪。
她从未见过如此不似妖怪之人，事实上的伽的身份在他们那里有多种猜测，毕竟，她们一族之中，几乎没有男性，但乱的存在，打破了这个惯性。
不同于谢以欣，杜凌虚眼神看来颇为柔和，他不习惯于对外表露自己的感情，但是，他确实是一位感情细腻的妖怪，虽然他本身没什么情感。
“雪凝姐姐……”伽听到这微弱的仿佛呻吟一样的话，她回过头去，恰巧看到阳炎醒来，阳炎抬眼看到伽，昏沉之中，没注意到伽的异常，自然而然地说出，“阳炎肚子好饿……”
雪凝照顾了阳炎好一段时间，听她说肚子饿，条件反射一样做出回答：“哦，等我一会儿……”脱口而出之后是沉默，看着阳炎那对绯红色的眸子，伽无言无语，只是瞧着阳炎，作为“人”的记忆在复苏，之后，那满头银色的长发从发梢处开始转黑，身上那恐怖的不可估量的气息也在刹那间消散无踪。天耀看她的身体好似失了依凭，就要摔倒，赶紧走上去将她扶着：“姐，你没事吧？”
谢以欣撇了伽眼，她眼光老到，经验又足，很快就看出雪凝的现状：“你用不着担心，虽说寿命不长，可她一时半会也死不去。现在这样，只是因为脱力，耗费了太多体力罢了。你叫她小心些，下次见面，我可就不像这次这样好说话了。下一回，咱们可能就是不死不休的对手了。”她张开翅膀，微一震动，直上九霄，与杜凌虚消失在天耀等人眼前。
过了些时间，鉴娜恢复了不少体力，显是觉得还待着有些尴尬，当下就和天耀做了告别：“少爷，我先回去了。”她这回出来没请示主任，可能会受些惩处，不过看天耀安全，他也就放心了。
天耀看着鉴娜，想到先前自己吻她的事，脸上有些不自然，不好歹他是有担当的人，当下就道：“嗯，你先回去，你的事，我会跟老太太说，你不用担心。”他倒是忘了，自己本来有许多问题要问鉴娜的，但见她离开也没再说什么。这些问题，便等下回见面，再问她，也是不迟。
只是，他既然答应鉴娜，可妮可丝怎么办？他有些头痛，这事真难处理，他叹了口气，妮可丝脱离他的身子，她只道这事已结束了，便接触了契约。
“天耀哥做得很好哦。”妮可丝说着，忽然踮起脚尖，在天耀脸颊上轻轻吻了下，“这是奖励。”
天耀看着她，又叹了口气。
妮可丝知道他在想什么，只道：“天耀哥，莫非你在担心鉴娜姐姐的事？没关系的，妮可丝不介意的。”她这样一说，天耀反而更觉尴尬，什么叫你不介意？你可知道，你这话有多少歧义？好在眼下较为重要的是雪凝，这些事暂时也不用费心思量，以后再考虑也完全来得及。
邵烈和钰慧出身仙流殿，想来手上掌有不少密闻，届时再让他们回去帮忙问一句，是否有能延缓姐姐躯壳衰老死亡的法门。
就在距离战场不远之处，一名年轻的和尚走上来，目光似鹰如隼，凌厉扫过，就落在天耀一干人身上，他手里拿着张制作精细的请柬，瞧见这几人，他脸上浮起淡笑，赞叹：“了不起的年轻人，这等绝景可不多见。倒是期待你们的光临，五十年一办的浮云武斗会！”
和尚叫少林
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事实上，他今年已满80岁。
乃是来自浮云国的代行者。
和尚双手合十，低头一笑，这几人年少有为，极为出色，他几十年见过极多出色的年轻人，可数来算去也没能找到能和他们比较之人。他略微思量，也不急着将请柬发出，只是记下他们几人的气息，便转身离开了，打算将手头上的事处理了，这再来找他们几人，想来那时，以他们天赋奇才，必然更上一层楼，届时，必然更加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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