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展的比我想象的还要顺利许多。原本那几个商人是不愿合作的，不过搬出希维尔路希菲尔家族的千金这个身份后他们立刻老实了。毕竟路希菲尔是王国内部的老牌大贵族，同时还是一个术士家族。更别提希维尔本人还是个天生术士，卖个面子给她对那些商人而言并没有什么坏处。
然后，根据从其中一个商人那里得到的名字和一些特征，我调取了执行队内的档案，确认了一个目标。
于是我和希维尔到了贫民窟的一间院子外，一个洗衣妇的家。
“应该是这里了，我一个人进去吧。”我确认了一下随身携带的地图上的记录。
“不需要我一起吗？”
“不，不必了，你在外面还可以帮我看着，万一，我说万一要是他跑出来了，帮我拦住他。”
“不怕我和雷米一样？”
“这件事还是放过我吧。”
我苦笑着一个人走进了晒满衣服的院子，希维尔如我预想的走开，躲进了路边的阴影，在我的位置完全看不见她的存在。
做好心理准备，我敲开了门。
“请问一下，是伊莉芙吗？“
“我就是。”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的人类女性，面容有些憔悴，身上一股子肥皂味。她应该就是我要找的人了：伊莉芙，一个寡妇，靠帮别人洗衣养活自己还有两个孩子。这个点孩子应该还在孤儿院那边的学校里。
她看清我身上的制服后把手搭在了门框上，做出了阻拦的姿态，想来是不会邀请我进屋了。
“有什么事吗？先生。”
她的声音虽然平静，但是还是有一丝掩不住的颤抖。不过她的目光倒是毫无畏惧，直视我的眼睛，没有退缩。这点让我很意外。
“安雷斯在吗？“没有绕弯子，我直接发问。她在听见安雷斯的名字的时候手抓紧了门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先生。“
“不，你明白。我从一个商人听说你买了很多药。据我所知你是为别人洗衣过活，还带着两个孩子，我不感觉你需要用到，或是买得起那些药。”我稍微避开她，把目光向屋内望去。但她立刻挡在了我面前。
“先生，窥视别人的住所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她语气严厉，让我有种是面对学院老师的错觉，“我的孩子受伤了，你应该知道，小孩子玩闹的时候很调皮。至于我买药的钱，恕我无可奉告。”
“好吧，”我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她的回答，不过下一秒我突然开口，“刀伤？”
她的脸变了一下。
“还是涂了毒的刀具。”我尽可能露出一个恐怖的微笑
伊莉芙的脸彻底变成灰白色。
“你说什么？！”
“你拿的那些药其实是伤药和解毒剂，毕竟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毒。挺好解的。”我观察着她的表情，“不过，我其实换了一种配方，你懂吗？我对炼金术还是有些研究的，我并没有采用常规毒药而是用的我自己调配的毒药，虽然药效相似但是解毒剂……有些无毒的药材相遇后，虽然时间有点久，但是最后他们会变成剧毒。你明白吗？”
我的语气非常平淡，尽可能让我的话听起来是在问你吃过午饭了吗一样平淡。让它带有真实性，让她相信我说的话。
显而易见的我成功了，我可以看见她眼睛里的动摇。愤怒，伤心，最后化作了哀求。
“先生，我求求你，我不能说。”
和预计的没有错，她确实知道安雷斯在哪。
“他给你钱，让你帮他买药，显然他想要你的帮助，不是吗？现在就有个机会。”
“不，我，他是我的兄弟。我想帮他，不能害他。”
“你现在才是害了他！”我大声的打断了她的话语，“他现在是涉嫌走私。你知道审判官会给他定什么罪吗？”
“相信我，要上绞刑架的名单上的名字从来不会嫌多的。”
她捂住了嘴，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不过我却露出了微笑：“但是你现在有个机会，不是吗。我多少还是有些职权，要被绞死的名单上被划掉一个名字，其实也是可以的。”
“我劝过他的，让他不要做这种事。但是他不听我的。”
“那么你现在还有给机会，就在你面前。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让他送上绞刑架。”
其实就算没有我的保证安雷斯被捕了也不大可能会被送上绞刑架，最大的可能是他将在牢里呆一辈子，或者被送往北方的矿区服役。不过这种事我不可能会说出来。
我只是看着面前的伊莉芙，我只需要一个地址。只要知道安雷斯的藏身处我会马上调集人手进行抓捕。然而事与愿违。
“不，我答应过他的。我不能出卖他。”伊莉芙咬住了自己的下唇，闭上了眼。
“你走吧，我不会说的。”
愤怒，这种情绪在我的头中炸开，安雷斯的所在之地就在我的面前，但是对面的知情人却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现。那一瞬间我甚至生出了把伊莉芙抓回去严刑逼供的想法。不过最后我还是忍住了。先不说我没有那个职权直接抓人，我也不喜欢对人用刑。于是我选择了另外一个办法，可能会让其他人不齿、但应该算是个非常有效的办法。
“听着，我明白，他对你很重要，甚至你敢这样和我说其实也就是说你不害怕被我带走、最后死在牢里，对吗。”我靠近她，压住内心那种难受的感觉驱动着自己的身体，朝她低语，“但是你想过没有，你要是死了，你的孩子怎么办呢？一个十岁，一个八岁，没错吧。失去了父亲，然后再失去自己的母亲。甚至那个可能会帮助他们的人都会因为剧毒，命不久矣。雅森这个城市虽然算是和平，但是真正是什么样，你应该清楚的。再或者……我现在转身离开，可能就在离开这里的路上就会遇见他们……他们现在应该还在孤儿院那边的学校吧。”
“你说他是你的兄弟。那么是不是一直以来其实是他在帮助你呢？执行部的记录下你只是个洗衣妇，但是却养活了两个孩子，而且也远不像其他人那样辛苦。这也是你买药钱的由来吧。”
“那么他也不会想看见悲剧发生的，对吧？”
伊莉芙睁开了眼睛，看着我。那种眼神让我讨厌，让我害怕。难受，痛苦，我感觉自己的良知在谴责我。但是我却不能躲避她的眼神，甚至还要让自己看起来神态自若，好像我说的话只是在谈论晚饭吃什么一样平常、淡然。我不能让她看出我的不安，我必须让她认为我没有撒谎，让她知道要是拒绝我就会去做那些事。
去做那些让人不齿的事。
“他们还是孩子，先生。”她的语气平淡，平淡的让我害怕。自我出生这么久以来，不管是在克希尔帝国还是雅森我都没有听见过这种语气。我担心她会不会就这样在我面前自杀。
“我其实已经在给你机会了。”我避开她的眼神，拿帽子盖住自己的脸，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厌烦一样转过脸，尽可能压抑声音，“两个孩子，一个走私犯。二换一，大好未来的两个人换一个即将上通缉榜的走私犯。而且我保证不会让他死，这已经是最大的善意了。”
隔着帽子，我听见了她报出一个地名。
“你是个恶魔。”
话语像是一把利剑，刺入我的心脏。甚至它们的作用下我都想忘记那个地名，然后向面前的人弯腰道歉。
可我仍然强迫自己记下来那个地名，同时尽可能的使自己冷漠，甚至我的理智还没有忘记提醒我炸她一下:“感谢。但是我想你也明白，欺骗往往不会有好结果。”
孩子和兄弟，我逼迫她做出了选择。我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我转身像逃跑一样离开了院子，不想在那里多呆哪怕一秒钟。
……
“走吧。”站在希维尔身边让我感觉要好一点，但是我不想在这里多呆，不想站在可以看见那个院子的地方。
希维尔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跟在我身边。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偷听谈话，但是她肯定明白我的心情不好。
走出一段距离，我发现希维尔似乎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怎么了？”
“不，没什么，走吧。伊米尔。”她牵起我的手，在我耳边说了一段话。
我愣了一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谢谢。”
……
“妈妈，我们回来了。”两个孩子兴冲冲的冲进房子。
“彼得，赫尔。”伊莉芙坐在桌子前，脸色苍白。她看着走到自己的面前的孩子，伸手抱住了他们，泪水在她眼中打转。
“没事了，没事了。”
似是梦呓一般，她在他们耳边念叨。
“妈妈你怎么了？”
“对了，妈妈，我们在路上了一个好漂亮的大姐姐。”
伊莉芙立刻把赫尔拉到自己面前：“她有没有对你们做什么？！”
“嗯？”
“她说要我们把这个给你。”
一封信，一个鼓囊囊的小包。
“尊敬的女士
请你原谅我朋友的无礼，但是这件事对他而言确实非常重要。他的言语或许会对你造成不必要的困扰，但是请你相信我，那只是无礼的谎言，他本性并非如此。至于有关你兄弟的事，我深感抱歉。
附上的金币是我对于我朋友无礼的歉意，请你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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