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团团围起，辱骂、嘲笑、殴打。始终没人会施予援手，剩下的只有冷眼旁观这一切。就像欺凌行为是理所当然的存在，理所当然的存在于此，然后成为理所当然的旁观者。只要找寻到那一个“合理”的点，便可构成一个整体。
而我就是那个“平衡点”艰难地维持着脆弱，宛如玻璃一般易碎的平衡。
事至如今，我应该着眼于现在。忘却掉那段屈辱的不堪过去。警惕着任何人，也不让任何人对我怀疑，继续用我仅会的敷衍了事，应付的所有人直到我能够找寻到自由，睁开束缚任意飞舞。
韩莹莹的往事让我回想到过去，虽然苦痛并不能互相比较，但是那一份被包围着的绝望感我还是能深有体会。
不如说，是再熟悉不过了。
从霍佳文的手上逃离出去，我不作停留，马上走去车站。
“杏、杏陶……”
有人从背后叫住我，转过去是跑得气喘吁吁的韩莹莹。看见她，难以琢磨的感觉油然而生。既非是讨厌，但也惧怕着、不想去靠近她。她大概是一路奔跑过来，栗色的发梢黏住脖子，前额的刘海也挂着汗珠。
想不到她是个运动白痴。
“那个，早上的……那个……”深吸了几口气，她终于从虚脱中回复。刚做完激烈运动，使她的脸颊泛出红晕。“其实早上，我、我不是拒绝杏陶。只是、该怎么说呢……我觉得，那个时候的杏陶不是现在的杏陶……有一种，是杏陶的身体，可是身体里面却是另外一个人的感觉。”
说完，韩莹莹压低下巴，水汪汪的眼睛微微抬起。她小心谨慎地观察着我，像是怕我有任何的不悦。突然间，我好像变成了调戏良家妇女的恶人，心中生出了些许的罪恶感。但是在韩莹莹面前从来不露出真实感情的我，或许真的是不折不扣的恶人吧。
不过……此时杏陶不同彼时的杏陶吗。这种说法倒也没说错，可是，那不关我的事喔，不要怪我。
“嗯……啊……所以呢？”我不解地问道，头很不自觉地歪向一边。长久的习惯很难改正，最近我已经想通过催眠手法强行纠正过来。
“杏陶不会觉得，我这种说法很奇怪吗？”她的眼睛微微眯起，语气更加的谨慎。
“为什么会奇怪？”
“呼……真是太好了。”她长长吁气，得到我的答复韩莹莹终于放下心来。不安的俏脸转悲为喜，她翘起的嘴角拉出十分绮丽的弧度。红扑扑的脸蛋上好像增加上某种色彩，这一下子，韩莹莹似是绚烂的光晕。
可这种雀跃的表现却是让我大为不解，我直截了当提出我的疑惑。
“我这么粗暴（大概）的……对待你，不是，强硬地和你，吻、吻在一起。难道你不会生气吗？”
应该要生气的吧。
肯定是要生气的啊！
韩莹莹摇了摇头，眼神中的坚定让我觉得相当不妙。
“虽、虽然，杏陶的那一下，真、真的很粗鲁。但是现在的杏陶、并不、讨厌喔。”韩莹莹的视线一会看向我，一会又瞟向地面。这种尴尬的气氛，连我也脸红了起来。为什么我会脸红嘛，不应该脸红的啊。
“如、如果是现在的杏陶，我、我、我什么事……都愿意做……”说到最后，韩莹莹的话音已经细弱得听不见。雪白的脸变成烧红的铁块。
怎么回事，感觉韩莹莹的身上好像飘散出十分好闻的味道。
不、不要。不要被迷惑了！
就算是知道了她以前的遭遇，可也不能就因此改变感官。回想以前，不也有人用同样的手段来狠狠玩弄自己嘛。宁可杀错，也绝不能放过。不想回到过去，就要坚定自己的态度。为了不被欺负。
“我、我说啊，那、可是我的本性啊！”我的嘴角抽搐，尽量把自己弄得是个十恶不赦的浑球。“早上的亲吻也好，现在的我也好。这通通都是我，你应该要讨厌我的。绝对要讨厌我。”
“若真的是如此的话，我全部都接受。悲伤的杏陶、怒火中烧的杏陶、任性妄为的杏陶。只要是杏陶的一切，我会试着去接受。我一心只看着杏陶的优点，忽略了杏陶也是存有缺点的普通人。既然我口口声声说爱着杏陶，那么杏陶的一切我都该去接受。若是，今天早上的KI……KISS是杏陶对于爱的表现方式的话，我也同意毫无怨言地接受。那就是杏陶的本性的话，我会尽我所能去承受。”
韩莹莹的回答顿时令我哑口无言，真的要说是上升到爱情来讲，这无疑是一份过于沉重的爱。
因为太沉重，所以反而是我无法承受这种重量。
看见她闪烁出坚定光芒的眼神，我再一次选择了逃避。
为了逃避，我越加的变成不择手段的小人。
“……既然说是喜欢我，那么将你全部的秘密告诉我也没关系吧。就像上次，你闭口不逃的……讨厌男生的原因。”
要是她可以知难而退，那该多好。
“爱”这种东西，会让人坚强，也会让人软弱。那种摇摆不定的不安令人厌恶，所以我讨厌“爱”这种低俗的东西。
我……还真是自私。
韩莹莹刚才还坚定不移的表情瞬间土崩瓦解，她的伤口已经腐烂发炎，我现正为了自己将腐蚀物倒进她的伤口里。
快点讨厌我吧。
不要再触碰我了……
我也不想要伤害任何人。为了自己而伤害他人的行为，我不想变成她们……
我故意露出恶心的笑容，实际上我根本笑不出来。
“……杏陶为什么想要听呢？”她强颜欢笑，却也难以掩饰其中的苦涩。
“因为互相喜欢的基础，就是不能对对方有所隐瞒。就算不说也没关系，大家也能相安无事。”
“对不起。我……一直在欺骗着杏陶。什么纯真的恋爱，根本没有这回事。至少我的身上已经沾满了腥臭的味道。”
她缓缓低下头，脸上难掩的悲伤之色恍若把夕阳独特的温暖所吞噬的深渊。
“我不想要杏陶讨厌我，只有这个绝对不要。绝对……不要……”
韩莹莹紧紧抱住自己，手臂上能清晰看到红色的指痕。我不明白这会有多大的苦痛，那瑟瑟发抖的模样叫我于心不忍。
“对不起……我不能说。”
接着，她魂不守舍地离开。我始终没办法忘怀，那个可怜兮兮的背影。柔弱得如同玻璃制成的细丝，一个不小心就会粉碎。
韩莹莹离开了。
至少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她不会再找我。但是我伤害到她了，不断用手指戳着她流血的伤口。要不是这么做，那只会是无聊的闲话家常。将虚伪摆上桌面，饰以宝石和水晶。到最后会是我受伤。
虽然……另外一件难以释怀的，就是韩莹莹对自己过去的事情。照霍佳文所讲的，被男生围住然后想强行脱掉她的衣服。仅仅是这样就会害怕成这个样子吗？很难说，毕竟女生的心思让人捉摸不透啊。
韩莹莹离开之后，我也回去了。今天我特地绕远路回家，花了不少时间。除了有“不想回家”这种无谓的烦恼之外，强烈的罪恶感依然是最大的因素。
信号灯亮起红色，蜂鸣器“嘟——嘟——”发出缓慢的提示音。
“呦，晚上好。”一旁的人以慵懒的腔调说着：“通过流言蜚语来确切知道一个人的名字，还是第一次遇见啊。”
“……”我向对方投出目光，过了一秒又把目光收回。
“这个高中过去那么多年已经没有发生过这么好玩的事情了，你这个转校生，莫非是能改变学校格局的制胜之剑吗？”
“不好笑，别说了。”我不自觉吐槽道，可听见自己的声音没想到居然会低沉到这种程度。有点像那时哭着求饶的哭腔。
“啊，是吗。”
“……”
什么什么君没再说话，我同样没有想要说话的心情。围绕在四周的剩下蜂鸣器单调的声音。
“今天看到你和霍佳文黏在一起了。”他的话语上蹿下跳没有脉络。
“怎么了吗？”
他似乎是在犹豫不决，半晌没有说话。我催促他说下去之后，他才徐徐说道。
“有话快说啦。”
“我不想对你的交友圈说三道四。我想提醒你的是，不要和霍佳文走得太近。那家伙狡猾善变，因此坑了我不少钱。”
什么什么君满腹的牢骚开始让我悔不当初，总感觉这个人抱怨起来就会没完没了。
“这也是你和他之间的问题。”
“所以，我才想提醒你嘛。像我这么聪明的人都被他骗掉钱财了，我权当是破财挡灾。如果像你这么单纯天真的人，谁知道会不会是骗钱那么简单呢。”
“……你的意思是骗色？”
我有点后悔说出这个猜想，他眼中的鄙夷很是扎人。
“瘦成牙签谁要你的色。大长腿、大**的丰腴女人才能漂亮嘛。真不知道那些喜欢幼齿的家伙的想法。言归正传，你和霍佳文交友是无所谓啦，但不要深交。”
虽然我很想开玩笑说“深交”是什么体位？很可惜，我没有那个心情。
“绿灯了。”
他轻轻推了下我的后背，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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