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半醒的海拉尔和切尔雷被芬密尔聚集起来，芬密尔对海拉尔说了什么悄悄话之后，两人被锁进房间，房间内很快传来敲打什么的声音，随后是切尔雷嫌弃的话语。“什么啊这是”、“我不干啊，好恶心……”、“别靠近我啊！”之类的话说了不少，随后是惨叫声和悲鸣。
……
“我不想提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大约一分钟后，两人离开房间，切尔雷显得有些神经紧张，不，与其说是紧张不如说是半崩溃。
面色惨白，脸颊颤抖，看上去似乎经历了以前从未经历过的恐怖事件。
与其相对的，海拉尔一脸满足，似乎吃饱了什么东西，舔舐着嘴唇，遍布全身的恐怖黑色雾气没有丝毫消弭，反而变得更加庞大，房间内似乎被黑雾占据，令人感到窒息。
“你看，很简单吧。来把米拉娜，来信仰我吧。”
“不要，我有信仰了，离我远点。”
看上去相当抵触的样子，米拉娜恐怕是知道构建信仰的过程有多么恐怖的。
通过特殊仪式构筑的信仰和一般的信仰有巨大的差别，这种信仰是不可移除的，不是心灵上的，而是肉体上的信仰。
也就是成为被信仰的神明的代表，像神官一样的东西。
切尔雷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接受肉体信仰。
通过和海拉尔建立关系，芬密尔三人也就有了存在于世界的基石。
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信仰自己，那么身为神明，就能长久存活下去。
虽然以前也有精神上的信仰者，但凡俗终究是善变的，信仰谁能够获得最大的好处，那么就信仰谁，转变信仰是一瞬间的事情，就算信仰某位神明，也没有为其献身的觉悟。
“这么一想，肉体信仰就像结婚一样呢。”
“你在说什么鬼话啊……”
切尔雷瞟了一眼海拉尔，差点昏死过去。
海拉尔身边的黑雾居然收束起来，变成了一头木炭一般的直发，扭曲不堪的下半身也渐渐有了双腿的迹象，海拉尔身高下降，大约降到了一米五出头，双目变得水灵有神，皮肤光滑稚嫩，像是个豆蔻少女。
“不好……”
这家伙之前是个在出塔口被我按在地上吃土的家伙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啊……我回忆起来了，抱歉……切尔雷，我杀了你的子民。在几天前，在出塔口那里，实在抱歉。”
海拉尔低头鞠躬，唐突道歉，这让切尔雷不知如何是好。
“所以，我会尽快把他们从冥府接回来的，请不要恨我，好吗。”
海拉尔没什么气势地说出这些话来，让切尔雷混乱不堪。
“啊啊……如果能接回来就最好了……那个，请不要再道歉了好吗，我不擅长……尤其不擅长和小女孩对话。”
“真是失礼呢，我，虽然看起来是这个样子。”
抬起头来，海拉尔不知何时已经穿上一身黑色礼裙，长发整齐地披在身后，之前浑浊不堪的双眼发散出直击心灵的光。
“人类还没进化出来的时候，我就存在了。”
但是现在看起来，就是个小孩子啊。
突然，一个乌翼族哨兵叩开了会议厅的大门。
“公主殿下，城内八成以上的居民已经复苏，尚没有人员伤亡，检测出智力受损和失忆者已经交由医院照看。然后是，各族代表已经完全清醒，现在情况有些不稳定，他们希望尽快展开会议。报告完毕。”
米拉娜点点头。
“切尔雷，你回宫殿吧。那个哨兵，你过来把会议室清理一下，准备茶水。”
切尔雷这才回忆起被芬斯打断的会议，这是反对进军的各族代表们强烈要求召开的会议。
“啊呀，那些代表，就是我在这里看到的那群乌合之众吧？有下贱虫，水人，大块头和石头人是吧？”
“那些分别是下界虫、涡人、亚人和滚石人……”
“有什么区别嘛，反正是劣等种族，在进军之前灭族不就好啦？”
芬密尔微笑着说出了恐怖的发言，被米拉娜一巴掌掴倒在地，怒不可遏的芬密尔刚要站起，便被米拉娜一脚踹翻出去，没有一点神祗的威严。
“不愧是米拉娜（姐姐）……”
切尔雷和海拉尔同时惊叹。
“你们回吧，我来和臭虫谈谈。”
瓦哈扯开芬斯的兜帽，揪着他的短发前后摇晃起来。
“疼！芬斯怕疼！脸！芬斯的脸！！”
“别傻了，虫子，现在长了一张人脸了……呸，好恶心。”
芬斯确实摇身一变，之前惨白毫无生气的脸孔变得色泽正常起来，五官也不再恐怖，反而有点美男子的倾向。
“啧，区区臭虫。呸。恶心，起来，跟我来。别挣扎，不然打死你。”
在瓦哈的**之下，芬斯失去身为神明的尊严，被拽着离开会议室。
切尔雷和海拉尔也不好长时间呆在即将进行国事商议的会议室内，他率先离开，而海拉尔紧随其后。
沉默。
一路都是致命的沉默。
切尔雷不知道如何正视身边的冥王，他无法想象传说中可怖至极的【司死者】也会有这样的形态——人畜无害的少女形态。
切尔雷焦虑不安，不知如何处理这样的女孩，比起被信仰的神祗，这更像是女儿或者妹妹一样的家伙。
而且……确实，如果司掌死亡的神明在自己身边的话，就能让那些枉死的将士们复活，让那些本该活下来的人回到这个世界。
“海拉尔，冥界，存在吗？”
“嗯，是我家。”
“是什么样的地方啊。”
“很大的地方。”
当然很大吧，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如果是个狭窄的小地方的话，很快就告急了吧。
“而且财务紧张、犯罪率高居不下、交通堵塞、排水不畅、居民喜欢游行和静坐示威、恐怖活动成为最大的威胁、幸福指数低下、居民怨声不断……”
海拉尔这么说着，脸色渐渐变差，一股想吐的表情浮现。
“太现实了吧！”
切尔雷一直天真地认为冥界是个寒冷寂寞的地方。
“为什么大家一直都觉得冥界是个寒冷寂寞的地方呢。”
海拉尔说出了切尔雷的心声。
“大概……寒冷寂寞才有，死掉的感觉吧？毕竟死掉之后形单影只，所爱的一切都只能就此永别什么的。”
“稍微工作一下就能获得前往这个世界的车票。我调整过物价的。”
这个女孩从刚才开始就在说很恐怖的话啊！
冥府原来是这样的地方吗？真是骇人听闻！
“但是要付出代价……来冥府的大家都是十小时工作制，每天都有繁重的劳动并且没有报酬，与之相对的，居民有免费的住所和既定的工作场地……货币是存在的，但是用处不大，只能用来买买奢侈品。如果想回地面看看家人，那么要工作一百二十个小时，这样能够获得来到这个世界二十四小时的权利。但是冥界的速度流逝是这里的四倍，冥界的二十四小时不过是这里的六小时。”
“等等，这就意味着我们这里一天是他们那里四天，他们要在一天里干四十小时的活？”
“灵魂不会劳累。而且切尔雷的这个说法有问题……”
海拉尔这么说着，长叹一口气。
“但是会厌倦。冥界惩罚死者的方式就是如此。不管在物质世界是什么地位，不管出身为何，不管是否贫穷，在冥界都是一个‘齿轮’，冥界运作的齿轮。这是经过改革的，以前的冥界是用热水煮人，用铁棒打人的……太野蛮了，而且久了就觉得大家好可怜。”
明明现在的制度更可怜好吗……如果让我每天工作十小时，让我重复一样的日常，我会崩溃的。
切尔雷在心中哀嚎。
“而且越来越搞不懂现在的灵魂想要什么了。有了平稳的食物供应之后，他们需求更大的住所，然后是更好的娱乐，更好的交通，更好的排水系统，更好的福利体制，更多节假日。可恶，如果有机会，我要让他们全部滚回物质世界。既然要求多多，就有本事别死啊。”
“我会坚强地活下去的。”
切尔雷对那样的社会越发感到恐惧，甚至觉得海拉尔掌管那个世界的工作量远远高于自己身为塔王的工作量。
“所以偶尔会因为压力而不爽啊，但是由于法律的关系不能再冥界乱来，只好到物质世界，但又不能杀人，不然又是给自己制造压力。”
“就是啊……总感觉你年纪轻轻压力不小呢。”
“我在人类进化出来之前就……”
“说出来会不会感觉舒服一点呢？我如果处理政事到烦心了（尽管切尔雷几乎不处理政事），也会希望有人能够和我说说话。”
“说话……冥界只有我一个神明。”
“啊？其他的司死者们呢？”
“缺乏信仰死去了。本来就不容易收集到信仰，信仰我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谢谢你愿意和我建立关系。我能活下来，多亏了切尔雷。”
但是我几天前还把你按在地上吃土。
虽然那是全逆塔农最好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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