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公共汽车上,心里已经是紧张地不得了了。心跳加速,握着吉他的手都在颤抖着,哪怕平淡的表情也不能够遮掩。
冰樱啊……这种事情怎么能够隐瞒。知道我会自责的啊!
车门打开的一瞬间,叶冰枫就几乎是立刻跳了下去,向自家的方向跑去。站在门前,叶冰枫的心情硬是克制着,努力使自己更平静一些,但越是想平静,越是显得不自然,以至于开门的时候手都在抖,连最平常的那一句“我回来了”都没有说出口。
“呀!哥哥回来了啊,吉他修好了吗?”叶冰樱立刻是他回来了,小跑着冲向了他。那天真又美丽的笑容,让叶冰枫所有的说辞都忘光了。
无奈之下,他不再控制着语气,只是向她默然地说道:“坐吧,午饭之前说点事。”可惜他现在看不到自己是什么表情,不然他自己也能明白,那眼神中的无力和失神。
看见哥哥的失落,还用着那么严肃又悲伤的语气,叶冰樱也大概猜到是什么事情了,只得是正襟危坐,又怀揣不安地坐下,一直低着头,偶尔看一眼也坐在面前的哥哥,心里也变得有些紧张。
“为什么。”
“嗯?”
“为什么昨天这样对待自己。我说过不可以在那样太虐待自己的了。哪怕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也请你自己冷静一点。我是可以答应守护你一辈子,但不可能是做到每时每刻。”叶冰枫一开始还有些责怪的意思,但到后面完全是自责了。
世界的错都是自己的错,是在抗争之中存活下去,同时也是在弥补。
叶冰枫的话不多,却足以让叶冰樱猜到,已经让哥哥对昨天晚上的事情有所了解了;叶冰樱也是知道张柠沁是在乐校工作的,也是她将自己昨天拼命救下叶冰枫的事情说了出来吧。
“我先回房间了。”叶冰枫拿着靠在一旁沙发的吉他回了房间,还留下一句话:“冰樱,如果饿了,就叫我起来好了,不用担心,去休息一下。”
那笑容不管怎么看,都向叶冰樱传达着一种截然相反的悲伤。并不重、亦或者应称之为轻柔的动作,刺痛了叶冰樱的心;那种痛,比灵魂割裂还要难受千万倍,因为被伤害的不止她一个,而是两个人,而事出缘由就是因为自己。
叶冰樱很不高兴地做了午饭,自己一个人抽泣着,尝不出饭菜里的苦涩。
过后,站在叶冰枫的房间门前,很轻很轻地敲了敲门,却久久不见回应。在思索良久之后,从一小串钥匙里面分出一把最不显眼的小钥匙,**锁芯,扭开了门。
在床上的叶冰枫睡得很沉。书架上的书都收拾地井井有条,分门别类地摆在不同的层上。吉他靠在一旁,靠上一些的墙面上贴着一张便条,上面写着:
对生活悲观不是错,但对你自己悲观,那才是天大的错误。
叶冰樱控制住自己的脚步不发出声音,坐到床边,看着叶冰枫那安详的睡脸,小脸一点一点地开始泛红,脸颊发烫,还似乎在冒白烟一般。
突然,她似乎听到了叶冰枫的喃喃自语的话:
“冰樱啊……如果你不是妹妹,嫁给我不好吗……”
此话一出,叶冰樱的俏脸立刻是熟透了,又是很期待地等着他继续说出些什么,一直却又不见再吭声,才是有些小失落地站了起来。其实她心里,都已经被开心占了大半。
原来……哥哥也是在心里面很喜欢的啊……不然也不会那么照顾我了吧。也不知道哥哥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拒绝朴雨叔叔的帮助而要自己跑出来生活呢?还有妈妈给我的那封信……为什么要说可能永远也再见不到了呢?还将哥哥变成了我的监护人……这也都没什么的。
只不过……哥哥,希望你不要再参加转格者的战斗了。
不然……你会很痛苦的啊!
这份痛,就让我一个人承担就好了!
大滴大滴的泪珠顺着脸颊落在白色的枕巾上,脸都变花了。突然,一双厚实的大手伸到她腰后,将她揽到了床上,接着还听到了一句耳语:“乖,别哭。”
叶冰枫依旧躺在床上,第一次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不再有半点遮掩,虽然还是只会对着叶冰樱的感情表露,但至少,他不会再对这个世界不抱任何希望和信任。那片黑暗又寒冷的世界里,有了那么一小束光芒,哪怕不会再有实际的温暖,也让少年睁开了他那几近失明的双眼。
下午时分,叶冰枫草草吃过了妹妹做的午饭,回到房间时,留意到了放在桌上的那个褐色信封,欧阳凝落给他的信,搁置了几天也没来得及看。
轻松撕开信封的胶合处,抽出了那张白色的信纸。
致:
我是欧阳凝落的父亲,特此为执笔。很抱歉凝落的任性给你带来了困扰,有望能够有一面之缘,如果有幸能够光临,请于下周日高移贵步于本家大宅。——欧阳天苍
明天吗。不过估计冰樱是不会允许我去的吧。反正我也不怎么想去,欧阳凝落可不是那么表里如一的,像是准备一个陷阱还逼我跳下去。怎么看都像是鸿门宴啊;不过,走一趟又如何,反正杀了我他们也不会好过。
那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说服冰樱了。
走到叶冰樱的房间前,敲了敲门,听到那一声清甜的“请进”之后,才是拧开了房门。他很不自然地站定,动作总像是被什么拘束着一样。
“冰樱啊……我说件事啊。明天,我要去欧阳家一趟。”
对面的叶冰樱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又有用目光凝视着叶冰枫,“嗯,随便你吧,毕竟哥哥的事情我插手也不好。不过,我有个小条件哦。”
在叶冰樱欣然许诺的时候,叶冰枫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今天的妹妹大人怎么变得那么开明了?
“那就是,绝对不能让哥哥独自一人去呢,太危险了,不然以后就没有人来照顾我了呢?”叶冰樱嘟起了小嘴,显得分外可爱。“如果哥哥一定要去的话,那就把冰樱也带上好了,让我陪着你好吗?”
他真的愣住了,这个要求实在是太大胆了。
叶冰枫他自己想要从欧阳家里逃出来,凭他自己的身体素质他还是有一点把握的;但要带上叶冰樱,虽然不能说是负担,但那是逼着最后一定会用原子笔伤人的下场吗?
“嗯?哥哥在犹豫哦?是不是不想答应呢?”叶冰樱似乎读懂了他从不会被看透的内心,迅速将窗户锁上,重新走到门边,手指搭在门锁上,樱唇微启:“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将哥哥锁在这里了,不能够让哥哥受到一点伤害呢。”
“那好吧,你要站在我身后哦。不要认为我能够接受你被伤害而我只能束手无措地看着啊。”叶冰枫摸了摸妹妹的头,用着一如既往的平淡表情看着她,但眼神之中透露出来的,还是满满的痛惜与怜爱。
不知不觉间,一阵眩晕感蔓延上了他的脑袋,连叶冰枫自己也不知怎的,就倒在了地板上。
叶冰樱站在旁边,看清楚躺在了地上没有了意识的哥哥,“是真的啊……哪怕是微量也能够昏迷不醒的东西……哥哥,安心睡一会吧,冰樱会照顾好你的。”
天,渐渐地黑了,然后,夜也渐渐深了。
午夜十二点正悄然降临,不少人已进入梦乡,做着美梦;而对于一部分人来讲,他们的噩梦才刚刚开始。这不仅是对身体、体力的考验,也更是对精神的磨练,平静的夜幕笼罩之下,城市已是战火漫天。
“夜魂”,这个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也不曾有任何的抛头露面,就一直存活于阴影之中。他们不像电影中那些英雄人物一样,广为大众所知,经常会被媒体报道;而是将自己融入黑暗,默默守护者那份不起眼的和平。世界更加需要那些在暗处默默努力的人。
平海公园早已经没有了多少游客,在这时留下来的基本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一张石桌上,坐着三个人,互相背靠着背。男子像是在歇息,眼睛半开着,隐约看得见那模糊的青瞳;短发女子睁大了那双明亮的眼睛,扎着一条与头发颜色格格不入的黑色发带。另一名粉色头发的女孩轻轻地翻阅着手机上的内容,马尾辫静静地呆在她的背上。
但无一例外,三个人身边都有一支枪,一旁还有留着齐肩发的男子,以平静的面容一遍遍环视着,更夸张的是他手上拿着一把银光凛凛的武士刀。
一个淡金色的影子闪过,气喘吁吁地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对不起……有点迟了。齐飞,你们等了很久么?”重新整理好因为跑起来而变得凌乱的衣角,微笑着说道。
握着长刀的人自然就是齐飞,他倒是很从容地回答道:“你看吴映渊都快要睡着了,你说我们等了多久呢?叶冰枫呢?他不是也请假吧。”
没错,此时他看到的只有叶冰樱一个。
也许不知道,一个人的时候,你能够改变多少东西;也不知道,即便你回到了群体之中,这种影响也不会改变消去,它会伴你一生,一直到你死去为止。
其实它会是、你最与众不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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