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怎么样？”
“先生，再耍流氓我就要报警了啊......”
“不好意思啊，我是赵芳女士的家属啊，她怎么样！”
“赵芳女士啊，哦，在这边，还有请您放开手，不要拉拉扯扯！”
“对不起！请你走快点！”
“......”
“爸，爸！”
“呼......嗯？”就在大半夜钟鑫睡得正欢时，乐乐突然一脸惊慌地冲了进来。
“呜呜，爸，你快醒醒！赵芳姐出事了！”
“怎么了？”钟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意识一半还停留在梦里。
“赵芳姐住院了！呜呜，好像很严重！爸，你快醒醒！”
“什么！”这下，钟鑫彻底清醒了，慌慌忙忙出了门。裸露的上半身，只穿了大裤衩的下半身，也难怪医院的小姑娘把他当变态。
“嘘，病人现在睡了，需要安静，有话出来谈。”在病房前，一位女医生毫不犹豫把好不容易赶过来的钟鑫又“请”了出去。
钟鑫用手胡乱地摸了摸满是汗水的额头，焦急地问道：“医生，她怎么样？”
女医生可不吃他这一套，“哼”了一声吼，讽刺道：“现在懂得关心了？”
“不是，那个医生，我，我......”
“别解释了，她现在很好。”
“谢谢，谢谢！”钟鑫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但这只是现在。”
“什么！”钟鑫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她流产后身体本来就弱，你要是还让她一直做高强度的工作，她肯定是好不了的！”
“流产？”
“哼，身为丈夫你平时要多注重她的身体。”
“对不起，是我的错。”
接下来女医生还在训话，可钟鑫已经没有心情去听。他隐约猜到了赵芳曾经发生过什么，心里满是难过与震惊。
昏暗的灯光，寂静的走廊，钟鑫像一具尸体一样瘫在角落的长椅上，一动不动。在给乐乐打电话确保平安后，他准备在阴暗的医院里安静地坐一会。
“在难过吗？”不知何时，一个温柔和充满怀念的声音出现在了钟鑫的耳边。
“是啊。”钟鑫表面假装冷静不去回头看，内心却因为激动而开始颤抖。
“果然呢，每次难过你都是这样一言不发呢。”
“我......”
“好消极，都不像你呢。”
“人都是有情绪，会消极的。”
“可你答应为我而积极啊。”
“我做......”
“做不到？”
“不，我尽量。”
“尽量啊，果然你还是在消极。”
“求求你不要再逼我了。”
“果然还是在抵触啊，真像个倔强孩子。”
“我现在真的累了。”
“现在？你什么时候没累过？满口‘守护’，‘保护’，不过是谎言罢了。”
“是的，是谎言。我在欺骗大家。”
“大家？你欺骗的不是你自己吗？”
“什么！”
“来吧，做你想做的，你内心最想做，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
“来吧，我在等你。”
“我......”
“怎么不说话了？难道一辈子就在谎言中混混沌沌中度过？”
“我还放不下。”
“果断一些好吗？剪不断，理不清，哎，太贪心了，谎言与真实你都想要，不可能的。”
“......是我的错。”
“没错，是你的错，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能多陪我一会吗？”
“看来你有选择了。”
“就一会。”
“看起来决心还不小。”
“一会就好......”
“小心。”
“唔。”再次醒来，赵芳发现钟鑫居然顶着黑眼圈坐在自己身边。
“你怎么来了......”
“昨天家政公司给乐乐打电话后，我就来了。”
“抱歉......”
“来，这是新买的粥。”钟鑫坐在小心翼翼地将搅拌后的软糯的红豆粥，慢慢送入赵芳面前。
“我自己吃就好。”赵芳想要拒绝，可是每动一下，身体便剧痛无比。
看着倔强的赵芳，钟鑫无奈地笑了笑：“还是我来吧。”
“......谢谢。”赵芳无奈地道谢着。
服过药后，医院里的日子枯燥而乏味，即使有电视，赵芳也不想去看。
“我来教你唐诗吧。”看着装睡的赵芳，钟鑫掏出买早饭时，顺便去旁边书店淘到的几本小学生必读书籍。
“不用了。”赵芳虽然内心很渴望，但还是拒绝了。
“当然，先从第一首开始，《咏鹅》。”钟鑫没有在意，直接便翻看了书。
“这首我学过！”突然赵芳来了精神，一脸骄傲地笑道，“为此我给我家的鹅起名为‘清波’。”
“哇，真是好名字！”钟鑫慢慢扶起赵芳。
“当然了，我还会背呢！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赵芳的眼睛突然有了星星一样，闪闪发光。虽然内心仍有抗拒，但平时假装的冷漠，消失了一大半。
“好厉害，下一首是李白的《望庐山瀑布》，这首诗我个人还是蛮喜欢的。”
“这首诗好奇怪，瀑布像挂在山川上？”
“这是比喻。你想想从远处看水流，是不是像条长布？”
“嗯......”赵芳陷入了沉思，“我以前在村子里从远处看过阳光下小溪，淡淡的黄，闪闪的光，纯净又透明，好像塑料薄纱。”
“是吧，很好看吧，像一条布铺在绿草中间。”
“嗯嗯。还有这个三千尺是多长呢？”
“这个啊是夸张，古代差不多三丈为一米，三千丈差不多一千米。嗯，差不多三四十个我所住的楼堆在一起那么高。不过这个是诗人夸大了。”
“但是感觉好雄伟！”
看着天真的赵芳，钟鑫想到了乐乐。乐乐小的时候，自己好像并没有这样细心为她讲过。
“虽然不懂，但是我有点喜欢最后一句。”
“这句啊......”
......
就这样，两人的身影紧紧重叠着，一直到钟鑫饿到受不了的时候。
“我去买饭吧，身为病人你你也不能老饿着。”
“不，不好意思！”沉迷于古诗世界的赵芳这时才发现似乎有点过头了。
“怎么，不好吃吗？”
看着剩着饭菜，钟鑫有点担心，自己都是按照医生嘱托去买的，口味虽清淡但花样多，应该不会很难吃啊。
“......不，很好吃，我不饿，你吃吧。”
唉，这傻丫头居然害怕自己没吃，钟鑫笑道：“我在外面吃过了，这是专门给你买的。”
“专门给我买的？”赵芳身体有些微微颤抖，“......其实你不必这样做的。”
“怎么了？”
“我只是一个没有文化，没有相貌，脾气臭又生不了孩子的农村妇女罢了，你真的不必这样做。”
“呼，是啊。可是谁让你碰上了滥发善心的我呢？”
“......”
“昨天我似乎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虽然不记得完整的内容，但我知道我不能再这样消沉，用豪言壮语掩饰消极。我得真实的活着，用初心去面对我想做的。”
“你想做的就是把时间浪费在我这种人身上？”
“不，我想做的就是爱护我身边的每一个人。虽然我不能改变世界，改变过去，但我可以改变自己，改变未来。”
“......”
“要是以前的我绝对不会这么耐心为你讲解诗，送饭，我只会嘴上假装问候几句‘没事吧’，然后就离开。”
“这样说的话，我也想做到那个‘奇怪的梦 ’。”
“那么，希望有一天你也可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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