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缘落梦一场 ,缘生缘死终不悔。
微风轻拂,浮云淡薄,本是繁花似锦,温暖纯净的四月,可钟鑫此刻却如掉进冰窖,被冻成了冰塑:神情坚硬,手脚冰凉,血液被寒冷凝结。
人生在世,难免起起落落,有些挫折也没什么,可是现在摆在钟鑫眼前的是自己老婆和其它男人搂搂抱抱的场面。震惊,愤怒,痛苦......各种恶心的感情交杂在一起,钟鑫有些反胃想吐。站在他们的后面,钟鑫感到有些窒息,自己印象中温柔体贴,为整个家付出一切妻子居然能不顾丈夫和女儿,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天知道,钟鑫多么想冲上前去打得对狗男女满地找牙,可对老婆和女儿的爱意保留了他最后的一丝理智——老婆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女儿马上要回来了。
“爸,刘奶奶家的酸奶雪糕卖完了。”
就在钟鑫气得两眼发黑,灵魂出窍之时,女儿撅着嘴回来了。很显然在为没买到雪糕而闹别扭的钟乐乐,并不知道她老爸一分钟前看到了多么刺激的一幕。
钟鑫尽最大努力朝女儿咧出一个五官扭曲的假笑,然后用尽量平缓的语调道:“嗯,我们下次再来吧。”
看到父亲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钟乐乐像意识到了什么,心猛得抽搐了一下,身体也如触电一般颤动起来,要不是她狠狠得咬住嘴唇,拼命忍住,眼泪早就涌出。
“爸......”在回去的路上,乐乐打破了两人因各怀心事而沉默无言的压抑氛围,“今年要去踏青吗?”
踏青是家里每年必不可少的活动,每年初夏交替之际,一家人都会陪着乐乐做风筝,放风筝,赏桃花,野餐,其乐融融。
要是以前钟鑫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说是,然后和女儿讨论得不亦乐乎,可今天那极具震撼力的场面,导致他心绪不宁,注意力早就不在女儿身上了,所以他也就没太在意女儿的问题,“去不去都行,你想怎么样都行。”钟鑫拖着疲惫的身体和心灵,眼神空洞,无精打采敷衍得回答着。
“太好了,正好放松一下。”乐乐装出一副十分开心的样子,小心翼翼附和着父亲,生怕说错什么。不过,她这完全是想多,钟鑫现在满脑子塞满了今天看到的场面,没有耐心再去多想什么。
为了缓解所谓的尴尬,乐乐接下来有事没事得闲扯着,她也不在乎父亲的神情是否兴奋,言语是否认真,她只是害怕沉默,害怕突然来临的寂静。
终于,到家了。乐乐松了一口气。
“回来了。”保姆赵芳熟练地接过两人的外套,利落地放进衣柜,“怎么样,乐乐今天玩得开心吗?”
“嗯嗯,今天超级开心!”乐乐扭过身子朝着钟鑫微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有些傻和假但更多的是纯真。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拥有的朝气宛如闪耀的阳光,只要见过一次,便不由自主被感染,并深深印刻在脑海,让人想变成勇士去守护。钟鑫也不例外,这一笑,使他迷茫的内心突然明白了什么,呆滞的目光也慢慢有了神儿。
“孩子他妈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坐在饭桌前的钟鑫装出一副随意的样子,问着赵芳。而饭桌一旁的乐乐充满了诧异,刚夹好的菜也在慌乱中掉在衣服上。
“孩子他妈?”
“芳姐是最近新来的!还没见过妈妈呢!”乐乐连忙抢答到,完全顾不上去擦拭自己沾了油渍和菜叶的衣服。
新来的?没见过?钟鑫皱了皱眉,在自己的记忆中赵芳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大半个月,但她却说没见过自己的妻子......等等!钟鑫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也有很长时间没见过妻子了,要不是今天看到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亲热的场面,自己快要忘记这个人了。而且最可怕的是脑海里与妻子有关的事情居然极大部分是空白的!
“乐乐,你妈她最近是出差了吗?”钟鑫试探着看着乐乐,不敢问得太过直接,害怕让自己的女儿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
在钟鑫提问的那一刻,乐乐眼神里闪过一些复杂的情感,但她立马调整了一下情绪,反问道:“妈妈的事情您不是比我清楚吗?”
这该怎么问?说自己失忆,可为什么其他人的事情还记得?钟鑫陷入了沉默,内心却焦躁不安。
看着父亲陷入沉思的样子,乐乐反问道:“爸,妈去哪了呢?”
“你妈那几天不是说回奶奶家住几天吗?她最近没和你联系吗?”钟鑫也不管对不对,随口编了个理由。
“联系过几次,不过我忘了,嘿嘿。啊,我困了。”钟乐乐轻描淡写几句之后,假装打了几个哈欠,接着便离开客厅餐桌,走进了房间。然而细心的赵芳却发现她在背对父亲的那一刻,眼圈发红,眼角上似乎还挂着泪珠。
“赵芳你告诉我,这个家最近都发生了什么。”在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后,钟鑫再也忍不住了。其实女儿的异样他也有所发现,只是不想明说出来。
“我最近才来,对这个家的......”
“那就说你知道的!”钟鑫很少见得发飙了。赵芳一个无辜的保姆本不应承受这么大的怒气,但绿帽之耻,女儿怪异的行为,让他再也受不了任何遮掩。
“......对不起,我不知道。”
“你!”钟鑫气得站了起来,胳膊一甩将面前盛满米饭的瓷碗甩到了地上。“啪”,巨大的响声震醒了他的理智,“我累了,你收拾吧。乐乐问就说我不小心碰到的。”钟鑫闭上眼,用尽全身力气,深深吐出一口气。
赵芳看着这样的钟先生心里产生了一些本不该有的同情。“您今天为什么问起乐乐的母亲?”在收拾七零八落的碎片时,赵芳看着瘫在沙发上,像是没有了灵魂一样的钟鑫忍不住脱口而出。可话一出,她就后悔了。在平时,赵芳总是沉默寡言,除了必要工作和对乐乐关心之外,一直都是冷漠状态,这时突然主动和钟鑫说话反而显得有问题。
钟鑫从红木柜子上取下一瓶酒,猛地灌了一口:“我今天遇到她了。”
“不要喝!”赵芳吼了出来,把钟鑫吓了一跳。这个平时看起来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多少,柔柔弱弱,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小姑娘居然也会有这么大的爆发力。但他不知道,这一吼把赵芳自己也吓了一跳。
“我,我是说喝酒对身体不好......”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之后,赵芳的脸立马变成了番茄色,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紧张地把手放在后面扣着指头,整个人都被尴尬所包围。
“嗯,是不好。我记得好像也有人和我这么说过。”钟鑫没有难为赵芳,而是乖乖地放下了酒,可就在酒瓶与桌面触碰的那一刻,清脆的“咚”便成了钟鑫泪水涌出的前奏。
男儿有泪不轻弹,泪是一个男人的尊严,但是那个人也这样哭过,哭着欺骗了她,用所谓的“尊严”使她一无所有,所以赵芳对眼前的场景并没有什么同情之感,反而觉得有些做作。
“她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钟鑫抹着泪,心如刀绞。
“那她是什么样子的?”
“......”
她是什么样子的?什么样子的?直到这时钟鑫才发现,妻子在自己的脑海中似乎真的很模糊,不仅是现在不在家的原因,还有她的声音,容貌,性格,爱好......自己之前在街上认出她,认为她不可能出轨,想到她不让自己喝酒,为她产生难过的心情,只不过是像动物一样出于本能,自己对她似乎只剩下类似惯性的反应罢了。真的让自己去描述她时,却发现她在自己的脑中只是个空白的剪影,知道这个有这个人存在,却说不出她相关的一切,只能靠一些物品产生回忆。
“答不上来,就不要表现得这么悲痛欲绝。”赵芳一改面瘫,冷笑着嘲讽道,“这样只会让人恶心。”
“让人恶心......”
夜色凝重,钟鑫在卧室里独自倚在落地窗边,反复重复着赵芳的话。恶心。确实,自己是忘了妻子的一切,但看到妻子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时的痛苦却是真实的。就算只能靠本能反应又如何?自己本能所体现的就是爱,对妻子真实的爱!可为什么自己当时却不敢回答赵芳的问题呢......长叹一声,钟鑫迷茫了。
当眼睛扫向那面贴了壁纸的墙时,钟鑫目光却怎么也移不开了。那里为什么没有自己和妻子的婚纱照呢?不对,家里似乎就没有妻子的照片!
怎么回事?莫非妻子真的就这样消失了,消失于自己的世界!莫非,自己和妻子已经离婚了?钟鑫不敢再想了,强行止住自己的想法,自我自语道不可能,当然他也知道,这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醒来之时已经快到中午,因为假期原因,钟鑫最近不用去上班,但他不想独自的呆在这个令人压抑的房子,准备出去散散心。
“不吃饭吗?”
“不了。”
与赵芳再次见面,钟鑫有些尴尬,准备快步逃离,而赵芳却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 样,和以前一样冷淡。
“爸,你准备走吗,一会有人要......”
“叮咚,叮咚。”
乐乐话还没说完急促的铃声就催促起来。
“你......”
“东西拿好,我走了!”
开门的那一瞬间钟鑫惊呆了,门前的人居然是自己的......老婆!不过她快速扔给自己一个黑色塑料袋就急冲冲走了,甚至都没给自己说话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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