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弯弯曲曲的小巷，莎拉带着瓦伦丁来到一条石头房子的面前。
石头房一般低矮而粗糙，是掏空了一整个石头做成的，一般人们喜欢叫这种房子“宜居石”。这种房子是新兴城市贫民窟常见的样式。往往是产自某个依山的工业城市，那里的人直接用巨大的机械批量把石头内部雕刻成房子，再用蒸汽陆船大量搬运加工好的石头到需要的城市。
而这些已经被雕刻成房子的石头，只要搬过来，就立刻可以住人。
不过莎拉的朋友居住的石头明显要比一般的大得多，可能是内部双层的样式。也就是那种格外巨大的石头，可以雕刻出双层的房子。
“莱昂纳德，我回来了！”
莎拉用力地敲着石板门。石板门又厚又重，但是因为房间内部的通风很差，几乎是个空腔，所以在房间内的人也会听到很响亮的敲门声。
“来了来了，是莎拉吗？”
里面传来一个嘶哑的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老太婆一般。
莱昂纳德，听起来像是个男人的名字。可是听这声音，却绝对是个女人无疑。
接着，门打开了。
借着昏暗的灯光，瓦伦丁看到了这个有着男人名字的女人。
“时人莫小池水浅，浅处无妨有卧龙。”
这是石铭对瓦伦丁说过的一句话。石铭喜欢这种话，瓦伦丁也总觉得中国人可能满嘴都是这种话。在年轻时代的瓦伦丁的刻板印象里，中国人都喜欢说这种有哲理而无用处的话。
瓦伦丁是不相信奥乐格城有卧龙的。
不是因为奥乐格城没有卧龙，而是瓦伦丁认为龙和虎都已经在十年前的战争中全部死光了。这世界上已经没有龙了，龙与虎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现在是狼与狗的时代。
像狼一样贪婪，像狗一样无耻。
不过莎拉的朋友并不像狗，也不像狼，更不是龙虎。
她像是蛇。
她身上的衣服很简单，只穿着简单的破着洞的白色衣服和工装裤。这个叫莱昂纳德的女人，有着一双令人难以忘记的眼睛，一边是灰蒙蒙的，这是一只盲眼；她的而另一只眼睛则是像猫一样灵动而深邃。
谁见到她的一瞬间，都会立马想起蛇这种动物。
她佝偻着身子，虽然是个身材姣好的女人，这样的身形却有些像匍匐的蛇的意味。汗透的长发顺滑地躺在脊背和手臂上，紧紧地粘着。而身上的白色衣服也已经被汗透，身上**的曲线显得十分明显。
而她打量瓦伦丁的眼神，就好像蛇要狩猎大型野兽一般狠毒而犀利。
“你是？”莱昂纳德上下打量着瓦伦丁，似乎丝毫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
瓦伦丁只好尴尬地看了莎拉一眼，希望她能出面解释。
瓦伦丁和太多人打过交道，他知道这种人绝对不好惹。
而莎拉好像很习惯莱昂纳德的这种状态，热乎乎地抱了上去，扑在了莱昂纳德的怀里：“我回来啦，今天差点吓死我了。”
“你遇到麻烦了？”
莱昂纳德好像只有面对莎拉的时候才有一点温情。
她细长白皙的手非常干净，皮肤的纹理都清晰可见。这双手看起来就很冰冷，但却意外温柔地抚摸着莎拉的后背。
有这么干净的手的人，往往都是医生或者是化学家。这两种职业每天洗手的次数比一般人多得多。
“是啊！”
莎拉露出难堪的表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她在酒吧遇到的事情。
其间，莎拉自然也很卖力地向莱昂纳德介绍着身边的瓦伦丁。
莱昂纳德不动声色地听着莎拉讲着，又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瓦伦丁——仍是那种狩猎大型动物的蛇的样子。
不过等到莎拉讲完的时候，莱昂纳德看起来已经不那么紧张了。
“瓦伦丁，神枪圣徒是吗？”莱昂纳德用嘶哑的声音问道，看来她是听说过瓦伦丁的名头的，“今天你帮了莎拉，对我也算是恩人了。”
瓦伦丁想尽量挤出一个和善的微笑，让自己显得温和一些：“没什么，应该做的。”
“你不用客气。那几个大个子莽夫，应该是白石谷的六头白狮。那是当地一个黑帮，领头的五人自称白狮子，你见到的应该就是那五个人。还有一个人，是最近风头正劲的小狮子龙崎道三。龙崎最近在黑河灯塔做了几件大案子，身手不在五大狮子之下，可能也一并被带来了吧。”莱昂纳德说完忽然一笑，又补充着说道，“他们六人虽然在白石谷横行霸道，可惜碰到神枪圣徒，那还真是鸡蛋碰石头。”
“是。那六人确实有些太笨拙了。”不过瓦伦丁转念又一想，不禁追问道，“您是怎么知道他们是那六个人的呢？”
莎拉的描述里只稍稍提到了那些大汉的形体特征，也只说了很高大而已，甚至都没说清楚是几个人。
而这个莱昂纳德却不但说出了是谁，还一下就说出了对方的人数。更何况，白狮子这几个人虽然也算小有名气，但并不是人人都知道来历。
尤其是白石谷和奥乐格根本不在一个星系上。
“猜的。”
而莱昂纳德只是如此回复了瓦伦丁。
说完她转身就走进了灯光昏暗的石头房间内，留下了一个奇特的背影。
瓦伦丁这才看到，她的背后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严格来说不是一道，而是很多道纵横的疤痕组成的，就好像有大江大河和它的支流。疤痕的印记并不严整，像是被并不锋利的短刀划破的一般。
即便是看着这些疤痕，瓦伦丁也能想象到莱昂纳德曾经经历过多么大的痛苦。这大概也是她很难直起腰的原因。莱昂纳德无疑曾经是个美人，她即便是加上盲眼，也有一张常人难以企及的、无比美丽的脸庞。
莎拉只能算平平，不过好在性格讨喜，反倒更让人想亲近一些。
瓦伦丁正想着的时候，莎拉忽然摆起了手，示意他快点进去。
他也就只好不再多想，一低头从低矮的门框钻了进去。
奥乐格的小街小巷都很拥挤，光线在小巷里就不很充足。即便是走在路上，眼睛也一直在一种缺光的状态下。
而瓦伦丁进入到这间灯光昏暗的石头房子里，倒没什么不适应的感觉。可能就是因为在外面看够了昏暗的“街”景了。
里面相当宽敞，甚至比瓦伦丁想象得还要宽敞。他在外面以为这里是二层，而进去之后才发现了向下的楼梯。看来这里还有地下室，说不定还不止一层。
最令人惊叹的是，尽管莱昂纳德一副行动不便的样子，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几乎一尘不染，而且摆放得相当整齐。他甚至好像还隐隐约约闻到了喷香的羊汤。
“你那位朋友真的是个很爱干净的人。羊汤也很香啊，应该厨艺很不错吧？”
瓦伦丁诚心地赞叹道。
莎拉甜甜地一笑，拉着瓦伦丁的手向厨房走去：“这些是我收拾的啦，汤倒是她做的。不论是什么精细的活计，她统统都会做，包括烹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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