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以为那只是一个梦。
六月的早上,出门却可以触碰到清新的空气,我把这种天气叫做“六月的微梦”。原本闷热的空气,在这一刻却好像发生了化学反应,分子与分子变得活跃起来。原本炙热的心也好似在这时被冷却下来,暂时忘却了身体上的炎热。然而,正是这种感觉令我感觉到如梦一样。
明明是刚下完雨,只因过了一夜,却好像忘记了昨夜的狂风暴雨,忘记了昨夜风的嘶鸣,忘记了雨的呐喊。因此我总是在这样的早晨去寻找雨的踪迹,去追寻我心中的梦。
只是,在那样“平凡”的寻找日子里,那样的六月里,我遇见了那样“平凡”的她。
一切对于我来说,都从那天开始。
走在公园的路上,天空半灰着脸,有几缕淡淡的细光刺破云层直射下来,路上还有昨夜遗留下来的积水,它们各自占据着自己喜欢的地方。我小心翼翼的走着,为了不弄脏我的鞋,还特意换了一双雨鞋,我沿公园的路上寻找着雨曾经存在过的痕迹,打湿的落叶,呈着水的垃圾桶,蚂蚁们建的防御措施……
只是一刹那,抬头间的一息时间,那灰暗的天空竟开始变的明亮起来。
她,出现了。
光着脚,在公园的鹅卵石路上,在那些积着水的坑洼处,轻巧的、像天使般的,好似慢动作回放一样在跃动。那关节分明的脚趾,露出的脚踝在触及水滩时,犹如从中绽放的花朵,跃然的生命力从中迸发。那些溅起的水滴好像跨过了河山进入了我的心里,令我的心田一片湿润。
她,一身彻白的丝边裙子,优雅的动作像个舞者,我无法忘记那纯白如天然的身姿,皓腕凝霜雪,肤如凝脂仿佛都是为了她而写的,我更无法忘记她那时的回眸~一笑,一刹那倾倒了一片晴空,哗啦啦的大雨瞬间——倾盆而下。
冰凉的雨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现在不止我的心田湿润了,我……也湿透了。
看着她向公园内跑去避雨,不知怎地我也跟了上去 ,我们两人在雨地里奔跑,你追我赶,好像那么近又那么远,眼前被大雨冲刷的模糊不堪,却目标明确。
也不知跑了多久,也许只有一分钟,也许十分钟,甚至三十分钟,我只知道最后当我停下来时,是在一座公园里的亭子里。
这时才发现另一件尴尬的事情,这里只有我和她,只有……。不知道你们曾经有没有这种感觉,你越想做好一件事时,就会想的越多。想的越多越发觉得这件事难以做好。
我曾很多次这样感慨,但是唯有这次我不想这样。
那是我第一次遇上他的雨季,说不上好,更不是坏,正如那雨一样————她
只有我们俩,我突然变得失语起来 ,一切的话语在这时好像黯然失色,无能为力的感觉令人绝望。我挠了挠头,不知所以,想想说在这里碰到你可真巧啊,什么啊,我明明是跟着她过来的,啊啊啊啊啊。
我看向她,才发现她竟然一直在看着我。一双眼睛里水波摇曳,竟搅动了春水,又晃了晃头,像个安静的小猫一样什么也不说。然后又突然坐了下来,开始摆弄自己的裙子,双手紧紧勒住裙角湿水的地方,在用力挤水,水叮叮咚咚的滴下,竟和我的心跳保持同一个节拍。
“那个……你……”我终于鼓起勇气向她搭话,我还想说点什么,却突然看见她的脚尖竟已经肿的通红,“你的脚怎么了?”
她却没有理我,只是低头在挤水,好像脚上的一切对她早已没了感觉。她现在一定在想,我是个跟踪狂吧,可是我也只是想避雨啊,而且一句话不说,怪尴尬的。我看她也沉默不语,便静坐了下来,看着亭外雨纷纷而下,心不由跟着沉闷下来,而那雨打在大地上噼里啪啦、噼里啪啦,让人更加沉闷,我想雨天本就沉闷吧。
大雨之中惊雷乍起,继而云里现一条白炼,她开口道“爷爷!”,又是一个惊雷,炸现了多少白光。我突然不知所措,我心里酝酿了无数个话题开头,可我就算算尽天机,又怎能猜的透她,这样的开场白我却永远猜不到。
“爷爷,为什么是爷爷,我有这么老吗?”
我的双眼如同被挖去般,只留下呆滞的眼神在注视着她,我在期待她的回应,期待一个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是的,我知道,可期待本就是这样不是吗?
我期待她突然抬起头,用那天真无邪的笑容配以绝妙的无比温柔的语气说道——开玩笑的啊,你在想什么啊!
她抬起头,用同样一副呆滞的双眼看着我,像迷失在森林中的小鹿,不安却平静,雨声也渐渐有些淅淅沥沥,如果说刚才的是贝多芬的交响曲,那此刻便是莫扎特的小夜曲。
她又低下头,忽略了我,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而我则沉浸在她所存在的这个世界,她将发梢收于耳背,低着头看着她自己晃来晃去的腿,她的一举一动我都尽收眼底。
我没办法,毕竟我们离的那么近,我告诉自己。
只是,每当她手足间一动,我的身心变为之颤动,心中的火线也一触即发,或许是这个世界也在颤动吧。
远方不知何时,伴着雨声混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打破了这原本寂静的空间,但还不足以影响我心中的美丽世界,然而真正打破这美丽的是她花容失色的脸庞,她眼神开始飘忽,自左至右,自前至后,然后又自后至前,这才注意到了我,如同迷失的孩子看见了妈妈。
“救救我,救救我。”
我没有反应过来,我希望雨声再大些,足以掩盖她的声音,可是雨声却越来越小,怎么回事,我不懂,谁来告诉我,而她温柔的手就是一针镇定剂,在触及我的一瞬间,我的大脑已经做出了反应。
我要保护她!
但在下一秒,那瞬间……
那道风景,那一刹那,那个地方,那雨,那个人……————她
那一瞬间,我好像看见了她的愁容,在雨中,几个人慌慌乱乱的挤过来,定格的画面,一帧一帧的播放着,那几个人又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雨还在落着,现在却像默片一样,都没了声音,他们带走了她,我好像看到了几滴雨缓缓飘落,雨快要停了。
我并不是没有阻止,只是我无法阻止,那几个黑色的字血红般刻进了我的眼中。
“京安市精神病院。”
一切都好像变得解释通了,那怪异的话语,空洞的眼神,那不合常人的举动,但只有一件事无法解释,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还在彭彭直跳?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脑袋里满是她的回忆?
风中划过一阵花香,雨停了,阳光刺破黑暗的云层再次回归大地,照在我逐渐泪湿的脸庞,是啊,雨停了,这只是刚才的雨水罢了,待会就会干的,我这么想着,她来了。
不是她,是另一个她,“她”是我孤儿院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撑着把小花伞如同天使降临,虽然已经不下雨了,但是我知道她是来找我的,我们俩便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我对她的到来并不感到惊奇,“1后面就是2,a后面就是b。”我对她讲道。
她有些生气,但我知道如何逗她开心,在回去的路上她已经重新盛开自己的笑颜,刚才的不愉快都抛去了脑后,删掉不愉快的回忆,重新加载,这是她一贯的做法,她是一个开朗的女孩,笑就是笑,生气就是生气,刻在脸上。
忽然她的眼睛开始闪烁,星星闪耀的频率也不过如此,“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啊……”
“哦。没事,我们快回去吃饭吧。”
她拉着我的手,一如往常,我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容不下任何人,近到我总是习以为常。
傍晚,看着如水的月光不知为何便进入了梦乡,青翠的大草地上空无一人,只有我的身影在奔跑,一切都是静止的,忽然,空旷的草地上多了一个身影,她安静的处在其中,回眸间,大雨倾盆,我从梦中惊醒,晚风不断的吹过。
我走出室外,伸手感受雨后清醒的空气,没过一会,她便出来了,我们俩谈天说地,从天气谈到星星,从星星谈到过去,从过去谈到未来。
他像往常一样,什么都不肯跟我说,什么都要一个人扛着,真是个笨蛋。……——————她「青梅竹马」
第二天一早我便出发了,心像刚买的新车,迫不及待的要出发,马力十足,一口气,一个人,我跑到公交车站坐上车直奔目的地——京安市精神病院。风中匀走的叹息再也与我无关,我想好了,她才与我有关,我要去见她,即使一切终将结束。
“从他到来的那一天,我的世界多姿多彩。”……————她。
“从他离去的那一天,我的世界黯然失色”————她「青梅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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