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清晨,杂草上的露水、院子里的雾气,缭绕着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寒气,明明已经打春,但这冬季的余威,却不得不让人们重新穿上棉袄。
温暖的阳光,透过门前的格栅,洒在庙宇大殿里,大殿里杂乱不堪,满地的干稻草,稻草里睡着一人,分明就是昨晚站在场院里的那人。
他身上裹了一件发黄的毡布衣服,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洗过了,原本薄薄的毡布变得很厚,在阳光的照射下反着亮儿,有些晃眼,裤子跟上衣差不多,都是那种越穿越厚型儿的,脸上长满了胡须,头发纠结在一起,紧贴着脑门儿,男人长了一张大众脸,但是从左眉角顺延而下的那条伤疤,和眉头那一抹化不开的阴郁,让这男人耐看了几分。
或许是早晨那温暖的阳光,弄得他有些不适,男子揉了揉眼睛,从稻草堆里爬了起来,呆愣愣的望了望周围,起身往外面走去,院子里的男人,怔怔的看着天空出神,站定了片刻,男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推开了庙宇的大门,走进了那片阳光里。
男子刚走片刻,从门外传来铃儿的叮当声,随后虚掩着的大门,被一只白净的手推开,走进来的是一男一女,男的约莫二十啷当岁,生的俊俏,剑眉星目,脸似刀裁,头发用白色的丝带束在身后,身上穿着月白色的长袍,风度翩翩,出尘似谪落凡仙,他身旁跟着一个小姑娘,约莫七八岁的样子,粉嫩可爱,着实讨喜,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眼波流转之间,不知道这小脑瓜子里在想着什么,此刻她正缩在男子身后,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看来他不在这里啊”,男子低低地说了一句,随后拉起着小姑娘,瞬间消失在原地,然后便出现在门外的路上,此时院内风起,门也因着突如其来的风关了起来,几息之后,风毕,院子里复归平静。
再来看这对男女,飘飘然已去了老远。
“师哥,我们可以回去了吗,我们就到那边的破庙等他就行了,没必要到这种地方找他吧”,小姑娘拉着男人的袍子,极不情愿的走着,要问他们现在在哪里,他们现在在的地方,就是当地最有名的,寻欢作乐的场所,因为里面进行的都是些权钱、**交易,而被人戏称为大当铺,里面汇集着客栈、妓院、赌场,这里每天都有当量的人来消费,不光有小资商人,还有些权贵,直接导致这个地方没人敢管,渐渐地里面窝藏了各种罪犯,直到有一次,里面有人连杀十一口人,事情太大惊动了朝廷,没办法里面自己成立了一个执法队,专门管理当铺里的各种事情,渐渐地秩序被稳定下来,朝廷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时男人领着自己的师妹,走在大当铺的街上,街上的人看到二人,都不住的往路边退让,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神情里既有惊惧又有艳羡,小丫头拉着男子月袍上的腰带,这个人都贴着男人的大腿,男人能够感觉到,小姑娘颤抖的手。
男人也知道自己这个小师妹的苦楚,小师妹天生奇术,不受控的读取周围人的思想,山上没多少人,而且所有人对小师妹都很好,所以师妹的能力也就无碍了,但山下鱼龙混杂,泥沙俱下,所有人的思想都不同,况且现在还在这么个地方,连自己都感觉不适,何况玲珑心的小师妹呢。
男人手捏一个法诀,朝小师妹眉心一指,一束光从指尖迸发,射进小姑娘的额心,这是临行前师傅教给自己的清心咒,应对的就是小师妹这种情况,师傅果然深谋远虑,山下的一切早就考虑好了。
小姑娘揉了揉发胀的太阳心,“谢谢师哥,现在好受多了”。
“正午了,要不我们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再找,听说这凡间的烟火,可比山上的果蔬好吃多了”,男人一脸向往,后面揪着他袍子的小姑娘,听到有饭吃,顿时来了精神,头也不疼了,拉着男子就往前走,小姑娘在前面蹦蹦跳跳的,挑了一家生意很好的客栈,拽着师哥走进去,瞬间,喧闹的客栈安静下来,四周的人都投来惊惧的目光,客栈里人也不少,但从二人进来之后,其余人都自觉地让到了一旁,将大堂里的那张桌子空了出来。
不禁有人要问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个世界很多人都能修行,一部分人资质较为低下,有没有过多的经济支持,所以这部分人在初窥门路之后便选择入市,帮其他人看家护院、做武馆的陪练等等,这部分人就是常人口中的武夫,有过人之处却遍地都是,另一部分则是些天赋较高的,他们小时候就被山间的各个门派收入门下,专门修炼已问鼎更高的境界为目的,深入简出,这类人很少出山,俗世更难以得见,还有一类人就跟刚走进门的这位一样,是达官贵人或皇亲国戚,这类人天赋平平,却能够进到门派里,是靠家里的资金支持,目的就是在门派里挂个名, 拓展自己的人脉,以便于自己以后的朝堂发展。
正门,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走了进来,趾高气昂,后面跟着一众的小厮,高傲的头颅环顾四周,正好瞅见了坐在客栈正堂的小姑娘,顿时两眼放光,一副猪哥样的向小姑娘摸去。
小姑娘此时正沉浸在菜单里各种菜式里,对已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少年悠悠的向小丫头的肩膀搭去,一旁喝茶的师哥将一切尽收眼底,却没什么作为,那手在碰到小姑娘的瞬间,一股距离从小姑娘身上袭来,一下子将少年震飞,原来在少年碰到小丫头的瞬间,小丫头腰间的玉坠,突然漂浮起来,一圈圈柔和的光迅速覆盖了小姑娘全身,就像一个护罩一样,对于图谋不轨之人很是受用,然后玉坠便敛了光芒,重新变回一只普通的吊饰。
然而这一切,却被震飞的少年,看在眼里,少年忍者手上传来的剧痛,挣扎着,周围的小厮立马围了上来,把他们的主子扶了起来,眼神低垂着,目光却是死死盯着小姑娘的腰间,之前眼睛里的淫邪,现在被疯狂和贪婪所取代。
“别管我,去把那小姑娘腰间的吊坠,给我抢回来”小厮们闻言,似乎想要在主子面前表忠心一般,纷纷不要命的挥舞着拳脚,冲将上去,师哥放下手中的茶杯,大袖轻轻的一挥,冲上来的小厮们,纷纷倒飞而去。
少年眼中仍然鲜红,虽说自己入门已经三四余年了,但是从未习得正真的术法,但是常年混迹在门内门外,结识过很多人,他能够分清,小姑娘腰间是一个正真的法宝,今天必须要抢过来,只要抢到手,他在家族里的地位就会攀升,那时候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你们这些饭桶,给我起来,接着上”,地上躺着的一众小厮,闻言,便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艰难的爬起来,一瘸一拐的朝里走去,刚走没几步,一股大力又是从里传来,将众人挤的连连后退。
堂里的嘈杂,终于惊动了老板,一个二八年华的美艳之人,从里屋出来,见到两位坐在堂中央的白白袍男女后,先是惊惧而后便是狂喜,然后便看到躺在地上的一众小厮和王公子,多年混迹商海的她蕙质兰心,见到如此岂能不知,看到那王公子挣扎着,还想要爬起来,这年轻的女老板,当时就怒了。
“王石,你够了,平时在外面肆意妄为也就算了,今天还敢在我店里放肆,给老娘滚出去”,女老板脸涨得通红,一双美目几欲喷火,那个叫王石的公子哥,一下子就被女老板喝住了,不过短暂的失神之后,取而代之的却是满脸的疯狂与愤怒。
“你个臭**,你敢骂我,老子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随时奉陪”,女老板手叉着腰,漫不经心的回到,这样的一副姿态, 让王石更加的愤怒了,除去在山上的时间,在块地界儿,哪个人见到自己,不是点头哈腰,溜须拍马的,今天竟然有人敢跟自己顶嘴,还是一个弱质女流,不过说实话,现在王石还真不敢跟那女老板对着干,能在这个地方立足的,谁没点儿背景,于是在放了一些狠话后,便领着一众小厮,灰溜溜的离去,客栈里再次恢复了平静。
女老板按了按自己起伏的胸口,整了整自己的妆容,满脸笑容的转过去,对着坐在堂中央的二人说:“今日让二位仙长蒙此不悦,实在是慧儿的疏忽了,若是二位仙长不嫌弃,还请给慧儿一个赔罪的机会”。
说完慧儿便微微躬身,满脸的微笑,安静的站在一旁,但捏紧衣角的双手,还是暴露出她心中的紧张和不安,毕竟在这俗世,见到仙长的机会少之又少,在等待的一隙间,这个叫慧儿的姑娘,心里却是天人交战,“仙人隐世修行,对俗世不甚了解,而且修行之人的脾气大多暴躁,这仙长不会因为王石的种种迁怒于我吧,该死的王石,下一次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双藏在发间的眉目眼波流转,透过发间慧儿悄悄的瞥了那男人一眼,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儿,天下没有不怀春的少女,会儿看的自己面红耳赤,谁知道这个怀春的少女心里在想些什么。
“如此甚好,就有劳老板娘了”师哥拱了拱手,以示礼数,这一下子啊,把怀春的慧儿惊醒了,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对二人说:“还请二位移步楼上雅居”,慧儿唤来几个小厮,再前引路,而后对堂里的其他客人道:“今日发生这不快的事情,还请见谅,今日诸位的花费,便算再小女子账上,但还请诸位应个话儿,今日所生之事还不要出去张扬,诸位因该知道乱说话的后果了吧”,“那是自然,自然”,堂下一溜儿坐的人齐齐应到,“如此,小女子在此就现谢过诸位了,还请诸位继续用餐吧”,说完慧儿就向后厨走去,吩咐了些事项后,便往楼上雅居走去。
途中,慧儿对自己刚才的种种感到羞愧,自己并非是逍遥居里那种放荡的女子,怎会生出如此下流的心思,还好仙长不知,否则,莫不是贻笑大方之家了。
这片刻的工夫,雅居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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