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一定是她!”有声音在喧哗,从极远的地方愈靠愈近。
西拉科斯猛地从抱着大腿的恐惧中微微向上望去,自从自己在长廊上与那个恶魔争斗了一次之后,西拉科斯就被关在了这个房间——不,是西拉科斯自己把自己关在了这个房间里,但是……
但是,他在!
恐惧着的西拉科斯抬头看着那眼前的存在,模模糊糊的,只能够隐约看到一个轮廓,但他,或者说它的的确确就在那里,在那里折磨着自己。
“就是她杀死了伯多禄神父!”
不!不是她!杀死了伯多禄教兄的,是它!是它!是——眼前的这个怪物!是自那可笑而又可怖的“显明”之时诞生的怪物!
西拉科斯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头,努力地将自己的脑袋埋进自己膝盖之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不不不,自己趴在窗里看到了院子里的一切,没错!看到了一切!
是伯多禄神父自己走向了那棵树并在那里死去。
西拉科斯几乎目睹了全部的过程,原本完全不可见的东西变得隐约有一个轮廓,而带着温和得不能再温和的表情的神父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站在那个轮廓的面前然后……然后!
在伯多禄神父惨死之时,那个怪物似乎注意到了自己。
西拉科斯惊恐万分——那从那魔鬼之女身后诞生的怪物啊!它日夜不分地守在自己的身边,无论躲到哪里去它都似乎存在在自己的视线角落里!无论!
圣子受难像的背后,神父显圣像的身侧,甚至是圣母像的怀里!天哪!主啊!主啊!仁慈慷慨且万能的主啊!救救你可怜的羔羊!那可怕的魔鬼接着您的奇迹在这个教堂里扎根!就扎根在您的土地上!主啊!请将那个魔鬼驱逐,将它从这里驱逐吧!
西拉科斯抱着自己的头,一遍又一遍地,杂乱地念叨,但是那奇异的轮廓依旧藏在自己的身边,他不曾离开,就如同主不曾显明一般。
“无信者!异教徒!魔鬼!杀人者!犯下不可饶恕之罪的恶魔!”
西拉科斯忽然意识到,那时而在自己耳朵里清晰无比的声音并非是幻听,而是来自于教堂之外偶尔炸响的怒吼。
这让沉浸在恐惧中的西拉科斯突然有了些许的分心,这种分心是好的,至少恐惧似乎在这瞬间暂时离去了。
“她必是瘟疫之源!已有人因她而死!城南的人将因她而死!”
“她住在森林里!定是藏在阴影里的蛇!疯狂的魔女!杀人魔!骗子!”
“我走失的羊定是被她捉去了,定是将我可怜的羊献给了可怕的恶魔!”
“信仰安达轮的恶魔仆役!”
“多神教的恶魔!”
“她将屠杀的手伸到了主的土地上!伯多禄神父定是因她而死!”
那些声音嘈杂却又清晰地蔓延进了西拉科斯的耳朵里!
不、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杀死伯多禄神父的是眼前的怪物,是眼前的怪物!西拉科斯咬着牙冠盯着那轮廓!他有些勉强地站起来——虽然自己看得并不是那么清晰,但、但是!这个怪物一定是在哈哈大笑吧!一定是的!
就像是在嘲笑愚昧的羊羔将错误怪罪在其他人的身上一般,在嘲笑知道真相的自己不敢说出实话,在嘲笑身为主的牧羊人却无法阻止羔羊的暴动!
是的!不知怎么的,教堂外正在进行审判的人们将错误尽数怪在了异神教徒,可怜的无信者身上,他们就像是寻觅到了一个可以抛弃秽物的垃圾桶,将一切都归咎于那可怜人身上!
可怜而又可悲的愚昧者啊!即便是不信主的无信者,亦是主的羔羊,不过是一时被羊圈外的杂草所迷惑了。
对、对!
“那撒旦来到圣父的天国,告诉天国的人们说,作为魔鬼的他拥有一个更加美好的天堂……他还说:我要把你们带到我的世界去,给你们耕牛、牛奶、财富和妻子,你还会拥有自己的家和子女……你们得到一个孩子时,这带来的喜悦会超过在天堂享有的一切乐趣。”
那异教徒虽是魔鬼,是恶魔,但她亦有被拯救的道理——万能的主不完全杀死魔鬼,便是为了拯救它。
西拉科斯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努力地说服自己,自己的敌人仅有一个,那边是让眼前的怪物诞临到主的牧场来的人!那诞生在主的奇迹里的怪物!背叛主的宽恕的怪物!是黎明的晨星,是堕天的天使!是因嫉妒而杀死弟弟的该隐!是充满谎言的蛇!
怒视着藏在眼角里的怪物,西拉科斯不顾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和胡须以及充满了油腻的脸和邋里邋遢的衣服,从床上跳下来奔跑了起来!
我要揭发她!我定要揭发她!我没疯!
赤红着双眼的西拉科斯,光着脚跑在长廊上,教堂外的声音愈发地清晰了!
——
不!我没有这么做!我没有杀人!也没有将疫病带到镇子上,那人本身就是有病的,错的不是我!
被绳结塞进嘴里绑在脑后,双手被反绑在背后,被领上绞刑架的少女,眼睛里满是惊恐,眼泪早就已经顺着脸颊划到了下巴上,浑身都在颤抖,无法闭合的嘴角里留下的口水弄得绳结黏黏糊糊的,还伴着划破嘴角的血丝。
执行这一切的自然是骑士老爷,是他将这个少女抓出来的,在他的扈从从圣洗池里要来了洁净的清水泼了这个魔女一身之后才从教堂的地下一路拖着出来的!
现在,她被绑着,推上了绞刑架!
骑士站在那里,准备下令执行绞刑,扈从站在一侧,镇民们一个接一个地揭发着莫须有的罪行,甚至于将老婆不生孩子的错误都怪罪到了这个被抓到的少女的身上。
尽管这个少女拼命地摇着头,尽管这个少女因为哮喘已经快要二次晕厥,但!
不会停下来的,一旦到了这种情况下,是不可能停下来的,因为自己的母亲就是这样死在了别的镇子上,从未犯下的过错,各种各样奇怪的罪名一个接一个地砸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现在还没有实行绞刑,但绞刑的绳圈已经落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只要那个骑士一句话,身边的扈从就会按下扳机,脚下的高台就会离开,自己会这样被挂在这里,嘴里塞着绳结,痛苦地死去,直到被风干数日才会被拖到镇子外面埋起来。
而没有实行绞刑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罪行还未落下,那个骑士武断地认为少女杀了人、私闯领主的森林、对自己的扈从施暴、并且在镇子上创博瘟疫等等总共十七项罪名。
而其他的,例如渎神罪等等,则需要这里的司铎,也就是玛蒂达来宣布,最后还需要司铎对犯罪进行安抚和宽恕,最后在自己与司铎共同的见证下,直至少女完全失去生机为止。
镇民们簇拥着那个小小的代理司铎,骑士的眼睛里露出了狂热——这种环境下,谁都会被这种气氛所扰动,他开始深深地厌恶起那个在绞刑架上的少女,感觉她全身上下一举一动都充满了邪恶,而相比之下,那被镇民们簇拥着带出来的幼小女孩则无比地神圣。
无论是黑色的修女服还是修女头巾边缘的金色花纹,是那样的神圣并且美丽,纯真的不知所措的脸上是那样的惹人怜爱,如同那围在圣子四周的天使!不!那就是天使!
骑士激动地站起了身,向着高台边走了过去,并亲自迎接了这个幼小的女孩,大声地称赞,“感谢主将神圣送至我们的身边,美丽的天使——请您向这个罪人降下审判吧,她在主的领土上屠杀主的羔羊,并将疫病带到了这片乐土,让羔羊们困惑让羔羊们恐惧。”
“主啊!降下审判吧!”镇民里有人应和了一声骑士的话。
紧随其后便是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的怒吼,那怒吼汇聚在一起如同一把利剑!
“降下审判吧!”
叫做弗恩的年轻人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高台,愤怒让他无视了骑士,他高叫着,“她害死了伯多禄神父,并将疫病带到了镇子上,我的母亲生病了,我一直以为是我的过错,但却没想到是她!今天,我到教堂来,到主的言堂来!却让这魔鬼意识到自己的谎言再也遮不住啦!她杀死了我可怜的母亲!”
骑士并没有责怪他,因为他觉得这是正确的,为母亲报仇是正确的!骑士赞赏并拥抱了他,“你是对的!帝国的法律里!决不允许任何一个杀人者从绞刑架上逃走!更何况是用心险恶的安达轮教徒?!他们的诸神早已失去,烂在地里,不复存在!但这些不信邪的家伙如同怨灵一样地四处捣乱,传播他们的诸神腐烂的恶臭和从尸体上生长出来的疫病!”
“主啊!圣人啊!圣玛蒂达修女啊!请给予这个罪人审判吧!”年轻人跪下来,亲吻玛蒂达的鞋,但愤怒让他的眼睛一刻都不肯离开那个异教徒娇弱的躯体。
似乎是弗恩的举动带动了全部的镇民,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骑士也好、扈从也罢,所有人都在注视着玛蒂达下达那人最后的罪名!
玛蒂达四下张望着,她忽然感觉到,自己似乎又回到了被伯多禄神父掠到台上来的时候,四周完全没有可以依靠的东西!
所有人似乎都在逼迫着自己做出某种决定!
玛蒂达颤抖着,四周全是狂热的怒吼,那怒吼的尽头,全在那“主的敌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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