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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章 归叶

十九章 归叶

“你记着园林建筑有这么几个特点:情景交融、小中见大、迂回曲折、幽邃深远。它在设计上是不受形制约束的。”

“你看从这,到那,它专门在进入这个空间前设置了一个狭长的小空间,为了做到一种欲扬先抑的效果。这个院子空间并不大,但你从这过去,这样看,是不是觉得豁然开朗了?这就是小中见大。”

一路走一路看,童文轩兴致来了就给闺女讲上两句,童息泠在后面拿手机记着。这园子是王老师推荐的,他则也是偶得友人推荐,说这设计上不比那些有名的园子差,又少有人知,不像那些留园啊、畅园的成了商业景点,给人兴致都砍了一节。今日一转,果真如此。

“童老师,你看,这儿果然好吧!”

“对!真好!”

一组老的一组少的,在这园里弯弯绕绕,不知何时起就走散了。但想就这么几个出口,也不至于出不去,倒也没多在意。刘白看着这景却心里愈加嘲讽地笑——这园子,把它碾碎了都能认出来!正是那苟府别院啊!转眼看见一扇锈得好像还是门的东西,他走近了瞧,上面攀了些风中萧瑟的植物,上手扒开,脆黄的叶子扑簌簌地掉渣,这才显出一把锁,锈蚀得面目全非,轻轻一碰便碎裂了。

“这是什么?”

童息泠闻声凑过去,刘白将门推开顺那石阶向下走,淡然应道:“大概是曾经关过我的地牢。”说得童息泠惊异一叫。

蹭着门口和高窗的光,里面依旧暗得骇人,潮气将这十足烘成了微生物的培养皿,那蛋白质发酵的味道争抢着往鼻腔里钻。地牢空旷,却说大也不大,二人就随意地四处瞧看,没去在意距离限制。

“嗯?”刘白抬头望,想着是哪里不对劲,这才反应过来,“不对!高窗被人动过!”

“什么?”童息泠转头跑过去,没跑两步就见刘白半蹲下身,喊停了她的步子:“别过来!”

“别过来……听我说,你现在赶紧走,从这到门口不足一百米。你先到门外去,这里面结束了你就能走了。”

话说得她不明所以,聚精细看,给吓得退了半步。刘白半蹲着,左手捂着半边烂脸,露出的脸也已腐烂了将半,手臂、脖颈,烂得一片。他右手撑在地上直喘,似是半蹲都吃力了。童息泠仿佛这一刹才恍然觉察,原来,这个人真的已经死去了。而那踌躇的半步也仅存留一刹而已,她攥紧拳,快步上前将那“腐尸”拥入怀中,想以肢体的接触取得对方信任——尽管也存在她自己的私心。只有这时候才能找理由将那私心袒露出来。

“笨蛋……我不怕你。”声音些微带着抖。可要说的不只这些,她明白很快就要面临危险,接着说道,“这次,就让我来保护你吧。”

踩着她的话音,从容的脚步声近了。那人自黑暗现了身形,道:“我原本只知道你们有鬼凭契约,看来还有魂魄限制,莫非是融魂了?哈哈。不过‘保护’不能靠嘴说。贫道利国,照山利家现任家主。前不久小女曾来叨扰,不知二位可还记得?”

眼前是身着长风衣的青年男人,左耳后一条小辫子自短发里垂下来,想来他气质与武侠小说中讲的“翩翩公子”十分相合。可口中的“小女”莫非就是学霸班的道姑姐妹?看这男人顶多三十来岁,很难想象已是两个近成年女孩的父亲了。童息泠警惕里带着惶遽,她站起转身挡在了刘白前面。

“你要怎么做?”刘白问她。

“不知道,船到桥头自然直。”童息泠死盯着利国应道,说得利国吭哧一笑,说:“那我看看你能做什么。”他右手二指夹起一张符箓掷向空中,念,“五雷斩鬼——”

话音未落,童息泠就跳起来一把攥住那符。利国又笑了,说:“反应还不错。可我利家道法从来不是伤不了人,而是不愿伤人——”

“快放手!有两道符!!”

刘白刚喊出声,童息泠就立马松手收了臂。眼看那符浸了水一般蔫成一坨坠到地上,童息泠心里一阵悬着的惊惶溜过去,又是没底。该说她现在站在这里就是单凭一张嘴,却必须留下来——那个人的愿望还没有实现,不能让他结束在这里。

这一来,利国不作声,她也不敢动,空气凝滞得尴尬。利国静盯她片刻,才悠悠念道:“丙午年生……正印格。若支成土局,甲先丁后。嗯,命是还挺硬,怪不得被恶魇的白蛇上了身,不光能活蹦乱跳,还把他反噬了。”

“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听刘白声音喊得急,他又觉得想笑,“我要是想干什么,你们两个都不会活到现在了。”

刘白冷静了想这也有道理。利国手里捏着童息泠的八字,随便动点手脚童息泠就能当场毙命,之后再来处理了他也是信手拈来。看来传言没错:照山利家,守正诛邪,泾渭分明。利家将妖邪视作“极恶”,会不择手段将其除去,可妖邪并不都是恶的,因而这一做法极损阴德,利家后人皆短命,必须早早地繁衍后代,保存血脉。

利国看出刘白在想什么似的,对童息泠说道:“这样吧,小朋友,我们定个规则。半炷香,给你半炷香的时间。你要是能破了我的局,我就放过你们两个再不纠缠。你要是破不了,立马给我转身走人,我给白蛇一个痛快。”

刘白晓得他在打什么鬼主意!自己都没把握能在半炷香里跟他硬碰硬,更何况让童息泠去破他的局?利家家规不许伤人,那童息泠挡着无论怎样他都不好动手,把时间框在半炷香里明摆着是赶童息泠自己走人。却听童息泠问了一句:

“半炷香是多久?”

“半小时。”“半小时。”利国和刘白的异口同声,把紧张气氛瞬间砍了一半。

“好,就半小时。”

刘白听见她这话,心里怕得很,只想叫她赶紧走!终归得走,在这挨揍可不是得不偿失!童息泠自然明白自己和利国的实力悬殊,可正因如此她才答应下来。依利国的本事,一麻袋给她打包卖去黑煤窑都是轻而易举,那这半小时就是机会,尝试了可能会失败,可不试什么也得不到!

见她答应,利国就不吝啬出招了,接踵而至的符箓让童息泠应顾不暇。她不会打架,却擅长躲,可现在看上去就像利国在逗她玩。利国右手一张张地出符,她只能一招招踉跄地躲。见她喘得愈加厉害,动作也快跟不上了,利国更放饱了心,全当捉弄着她找乐子消磨时间,一句句说着“哎呀,十分钟过去了。”“哎呀,只有十五分钟了哦。”“哎呀你看……”

利国说着悠闲,却听得她心里焦急。童息泠小腿早就软了,这下脚底一滑彻底当了地板擦。随着外套下摆挥落在扬尘里,她喉咙被尘土呛得生疼。她疼,利国站那腰可不疼,说道:“干嘛这么拼命。”

“阿息我求你了你快走吧!!”

童息泠没理身后的刘白,撑起身来,咳得嗓子破了音,应利国道:“因为,他是我的朋友啊!”这“朋友”二字就像用口型硬把发音捏出来的。

“朋友?”利国嘲笑她,“小朋友,这交友啊要谨慎。你拿人家当朋友,人家只拿你当食物。白蛇动动手指都能把你捏成粉,你再拼命,一不小心还不是像昨天晚上那样——”

“昨天晚上?!”利国话没讲完,童息泠就叫出了口,“旅馆里的局是你布的??!”

“除了我还有谁?”利国泰然道,“本想打击打击把你支开的,没想到感情比我想象得好。我布了这么大一个局,才勉强把恶魇的白蛇打出原型,还好我有聪明才智,没跟他正面刚。”

童息泠咬了咬牙站起身,双目满溢的嫌恶往利国眼里涌。她低喃道:“我心里徐若虚道长才是真正的修道之人,你这种人顶多算个妖道……”

“哈?徐若虚?你别拿那种哈戳戳的老巴子跟我比。说我是妖道?你倒是打听打听全国人民被我利家救过好多次!”

“正如你所说,刘白动动手指就能把我捏成粉……所以我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就是他拿我当朋友的证明!!”

被童息泠愤愤然的话喊进耳朵里,利国直盯她看。他这一张脸上不知是怒是喜,僵硬着只有那圈口轮匝肌还在动弹:“白蛇……你养的这个小朋友,好像有点傻……”说罢右手又掷出张符,炸得童息泠在地上滚了几番。

她趴在地上想,方才擦地板时有听见“啪”的细微声响,本想许是外套拉链打到了什么硬物上,这次却什么也没看见。转头看看利国,这回他掷符的又是右手——印象里他先前几次掷符结印用的都是右手,那只左手似乎始终垂着不曾动过。想到这里她猜测玄机定在那左手里,从左手,到她摔倒的位置,一定存在什么有实体、可她看不见的东西。

时间来不及了。

只能赌一把,她鼓起勇气朝利国撞过去。于她而言边跑边躲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一路只得看着样子避一避,任自己去受伤也绝不逃避,哪怕真正想说的话还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也绝不会再对自己说谎了。咬紧牙,眼泪止不住得淌,她不知这到底是身上疼,还是心里憋闷。

「我啊……」

「我真的……」

「我真的好喜欢你!」

她直直撞进利国怀里,猜测这时候对方怀里正是防御最为薄弱的位置。果不其然,利国重心向后一倾,趁他慌神,童息泠一把抓住他的左手,顺着那手向后找寻——

“我找到了。”

她自那左手摸到一根细弦,这一折腾,那钢弦也给打上了门口的微光亮了两闪。童息泠使起肝作业的劲儿去扯弦,想着只要这弦断了,或许就能松口气了!分秒必争!扯得细弦锋利地勒进肉里,她根本顾不上手出了血,只想着使劲!

可是,可是这弦怎么没半点动静啊!!

燥热袭上头颅,脸上血充得通红,她急的鼻子都酸了,脚踝也打颤。没时间了啊!!快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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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国只想着跟她磨时间磨满半炷香,压根没想到这遍地翻滚的小朋友能冲他撞过来。见童息泠跑来他刚伸手去挡,这小个就缩下去硬生生撞进他怀里,差点没给他早上吃的粉都喷出来。这会他刚稳上重心,童息泠就扯着那弦了,一看弦上沾了童息泠的血,他吓得赶忙施法断了弦——妈的这沾了别人的血术法得反噬啊!

弦一断,童息泠愣是没反应过来,仰面栽了过去。利国还没来及松气,就见周身起了雾,面前雾气霎时破开,童息泠笑得鬼魅,抡枪朝他刺来。利国下意识一躲,却见那枪转了半周,大刀狠狠砍下来!

卧……

恍如梦醒,利国一睁眼,朝身上看了一圈儿,竟没有伤,但自己被墨绳严严实实捆成了香蹄。见他醒了,刘白就凑近了问:“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我饶你不死。”

利国低声一笑:“哼,我是不会透露委托人信息的,你放弃吧。”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是徐晨吧?”刘白眼里带着笑,听罢利国直嚷:“那你问个锤子啊!”嚷得童息泠心中对他保留的“翩翩公子”第一印象轰然倒塌。

“我猜的。”见利国脸上愈加的气急败坏,刘白接着说道,“你走利家家规斩鬼除妖,天经地义,就是编个谎说是你自己要来我也会信的,干嘛还要透露你有委托人。”到这他摆了脸人畜无害的微笑,“你这智商,低得我都不忍心杀你了。”

利国臊红了脸,气得牙痒痒,真想一口把眼前这鬼咬死,却又动弹不得。这时候却见刘白解了他身上的法,说道:“24分钟,阿息破了你的局。你说半炷香内她能破局你就再不纠缠,我当然也不会伤你,你走吧。”

利国心有不甘,又知自己现在跟白蛇战斗没法全身而退,只得强作心宽起身说道:“呵,那就后会有期了。”拍拍屁股上的灰便离去了。

见他走了,刘白和童息泠就顺着钢弦找源头,看这利国到底搞得什么名堂。钢弦一直延进地砖里,刘白将地砖搬开,地下露出一段白骨,钢弦嵌进了天灵盖。他拿起颅骨,扯出钢弦的另一端,那端拴着张卷起来的小纸条。他打开纸条看了看,顺手递给童息泠,又接着掀剩下的地砖。童息泠接过纸条,看上面工整地写了一溜红里带黑的字,内容她看不明白,便问这是什么。

“估计是我的生辰八字。”刘白应道,惊得童息泠张大了嘴,他又说,“可能是,因为我自己都不记得生辰了。但是这具白骨是我的尸骨。”

“啥???!”童息泠叫出了声。她忙把自己下巴摁回去,问道,“那……我能带走吗?”

刘白没忍住笑,觉得匪夷所思,说道:“人家小孩看见尸体怕还来不及,你这得了,还要带回去。”

童息泠理所当然地说道:“本尊都在这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刘白服了她了,倾下身去笑着摆了摆头:“你想带就带走吧。”说罢童息泠道了个谢,如获至宝似的把那些骨头一根根往包里装,包里装不了的就用外套包着。

任她在那打包,刘白起身把玩着颅骨四处闲逛。童息泠数着数装骨头,算着好像少了什么,再一看没头啊!转脸一看头骨正在刘白手里玩弹跳运动呢,她眼珠子差点没给吓出来,赶忙跑去接住,说道:“哪有你这样的!拿自己的头当球抛!”

刘白事不关己似的,说:“反正又没用了……难道你还要给我埋了么。”

“现在有点难……但是至少,我要让你落叶归根。”

刘白本觉得这堆破烂白骨早和自己没关系了,可听见“落叶归根”四个字,他条件反射伸手触了下胸口——竟感到胸中有道莫名的暖意。果然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人的精神仍与躯体藕断丝连,他大睁眼睛愣住了。童息泠低头一瞧,见方才刘白在看的木架上摆着两幅落满尘土的画卷,便问:“这是?”

刘白转过头来,拿起其中一幅,吹了吹上面的尘土,将它解开,说:“看来是我以前的画,这两张他没拿走。”他指了指画上的几个墨点,“这个大概就是苟利同告诉我小蝉死讯的时候滴的。”

童息泠眼里放了光,忙说:“那……那这个我能带走么!”

刘白又没忍住噗嗤一笑说:“……随便拿。”

从地牢出来没多久,童文轩就打电话来找人了。找到地方,俩长辈看这俩小孩灰头土脸的还一身臭味,怀里抱着一包鼓鼓囊囊不知是啥的东西,想问都不知从何开口,只得赶紧催他们回宾馆洗澡又给重新买了衣服,才能踏上回家的路。

在回何白的高铁上,刘白瞥见身旁童息泠抱着他的骨灰盒如视珍宝的样子,不禁想,万事讲求一个“缘”字,那童息泠所改名中“息”的“泠”,莫非就是这一汪“镜泽”么?他甚至想到,自己是否要放弃对苟利同这一世的寻仇,一直陪着童息泠到她这一世结束。可他是以对苟利同的怨恨为根而生的厉鬼,如果为此放弃复仇,他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是会再入轮回吗?这样给予童息泠希望合适吗?还是说,如高文幸一般深陷在这情感里,哪怕复了仇也依然徘徊世上一世又一世去寻她,真正变成永世不得超生……?

他终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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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童息泠这个八字本身的确是土重火强缺水,但是个平八字不硬不冲。。毕竟我临时抱佛脚也算不出什么名堂哈哈哈,就当内行人看笑话外行人看忽悠了。

利国这个角色原本设计的时候是设定的双胞胎,哥哥叫利国弟弟叫利民,合起来就是利国利民。。不过他弟应该是不会出场了。

另外这个地牢里的环境腐败程度有个BUG,不过我生物化学学得都不咋地,暂时就不修了,也不会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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