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时期，自己是特别的，自己是独一无二的，世界都是围绕着自己旋转的，自己可以毁灭世界的魔王也可以成为拯救世界的救世主，全世界都要依靠着自己的力量来得到救赎，这一般发生在初中二年级这个微妙的年纪，也被形象地称为中二病。
但是如果这种选择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身上呢？拯救世界的重担真的压在了一个人的身上的时候，那么这种沉重的压力毫无疑问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美妙。尽管修女没有明说，但是四季很清楚，能够完全杀死不死生物，毁灭掉灵髓的人只有自己而已。哪怕是修女用大禁咒将这座无名都市全部夷为平地，那么灵髓也会残留在这片土地上。
等待着下一个踏入这片土地的人将其变为不死生物，这种过程是无法阻止的，只要这个灵髓是不死药的残次品这种程度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根本不可能缺乏前往这片土地将灵髓带出去的人，而将灵髓带出去之后，毫无疑问亡灵天灾还会再次上演，而能够阻止这一切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而已，只有四季一个人而已。
所以说，只要四季什么都不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离开这座都市，等到亡灵天灾爆发的时候，他就可以理所当然的成为唯一一个可以终结这一次亡灵天灾的英雄，到那个时候恐怕不论是任何史书上都会大肆赞扬四季的功绩吧。
那么另外的一个选择呢？自己将要杀死这个都市的二十八万三千七百五十二人，这种程度的杀人狂魔就算是历史上也是极为罕见的吧，不，应该说是史无前例的吧，自己同样会被刻印在历史上，不过是作为任何人都会唾弃恐惧的杀人狂魔，遗臭万年。
一边是作为英雄名留青史，一边是作为杀人狂魔遗臭万年，这根本就不是选择吧。因为两边的条件差的也太远了，差的也太多了，根本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我早已经过了中二的年纪了，为什么偏偏要做这种事情啊。”
如果是梦的话就好了，如果这只是自己的中二设定就好了，如果自己只是一个中二病就好了，但是遗憾的是，这是现实啊，决定世界的命运选择此刻毫无疑问压在了四季的身上。这实在是太沉重了，太沉重了啊。
天空依旧是乌云一片，看不到任何的光明，不下雨亦不放晴，保持着这半吊子一样的天气，就仿佛跟四季此刻的心情一样。
四季是有着底线的，正因为四季知道自己是个无药可救的杀人鬼，所以四季才会拼命地抑制自己的杀人欲望，给自己立下了一大堆条条框框来束缚着自己，尽管这或许在外人来看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四季正是依靠着这些东西才能够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是一个人，自己是一个有人性的人，而不是杀人的怪物。
而四季给自己立下的束缚中，无疑有一条是不对无辜之人下手，就如同那个赌局一样，四季就算是认输都扣不下那最后的扳机。如果是敌人的话，如果是敌对者的话，那么无论是谁四季都会下手吧，就算那个人是自己的友人也是一样，但是如果他们并不是敌人呢？如果自己要下手的对象是一般的平民呢？
哪怕他们什么错都没有，他们只是想要平凡地活着然后度过的自己的一生，而四季能够做到吗？剥夺他们的生命，将这座无名都市之内无论认识的人还是不认识的人，无论好人还是坏人，无论大人还是小孩，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全部屠杀殆尽。
“……做不到啊。”
四季无论如何都办不到，四季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这无疑将打破四季迄今为止给自己立下的一切规矩，四季所持有的信念，如果四季连这个都舍弃了的话，那么四季还能够拿什么来判断自己还是一个人。
在觉醒不灭残响摆脱了肉体的限制之后，四季之所以还认为自己是一个人类就是因为这些条条框框的约束让四季保持了一颗人类的心，如果连这个都舍弃了的话，那么四季还有哪怕一个可以将自己称之为人类的理由吗？
但是如果四季不这样做的话，如果四季逃避了的话，那么只会让更多的人受到伤害，如此从数学的角度来看的话，这座无名都市之中的所有人已经难逃一死，那么将其全部杀掉的话受到的损伤就止于这些人了，而第三次亡灵天灾一但打响，那么受害者的数字将成几何倍的上涨，就算是自己参加了第三次亡灵天灾，那么自己在一场大战中又能够杀的了多少人呢？一百？一千？两千？还是五千？
就算是奇迹发生了，四季可以干掉一万人，那么其他的不死士兵也可以采取分兵的方式进行多方面的进攻，因为能够完全杀死他们的就只有四季而已，仅凭四季一个人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将所有的不死者全部聚集在这么一个地方，然后封锁住将其一网打尽，这毫无疑问是最有效率的办法。
但是人命什么的是可以用数学，效率这种方法来计算的吗？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啊！会说会笑，会悲伤会高兴，会生气会哭泣的活生生的人类啊！
“云哥哥？”
“……小托丽？”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四季已经回到了这座小小的旅馆，也许自己已经养成了这个习惯了吧，毕竟这里是自己唯一落脚的地方。
“云哥哥不开心吗？”
八成是四季那一脸阴沉的样子连小托丽都感觉到了不对劲了吧，想到了这点四季硬生生地扯出了一个笑容，连四季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算是什么表情。
“没关系，只是在思考一下东西罢了。”
“云哥哥，给，这是小托丽最喜欢的糖，非常非常的甜，小托丽不开心的时候吃这个糖就会开心起来，云哥哥也吃了之后开心起来吧。”
看样子四季的笑容应该是起了反效果了，毕竟这种心情又怎么可能笑得出来呢。不过看着小托丽这么可爱的样子，四季倒是有一种安心下来的感觉，他缓缓接过了小托丽手中的糖，剥开糖衣然后放入了口中，浓郁的水果甜味伴随着唾液一瞬间弥漫了整个口腔。
“好吃吗？”
小托丽期待地看着四季，而四季缓缓品位着口中的甜味然后说道。
“非常，非常的甜哦。”
为什么呢，明明只是自己最讨厌的甜食，可是却感觉到了这么温暖，就仿佛变成了小孩子一样，只为了一颗糖就可以开心一整天。
“那个妈妈，我要跟云哥哥出去一下可以吗？”
“诶？”
听到了小托丽的话，四季楞了一下，然后再想说什么的时候却已经听到了老板娘答应的声音了，看着小托丽兴奋的眼神，四季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带云哥哥去我的秘密基地，在哪里云哥哥一定会开心起来的。”
“秘密基地吗？”
听着小托丽这么说，四季也只好答应了，毕竟现在确实需要转换一下心情。
“就是这里了，不过天空还是阴沉的，要不是的话就好了。”
跟着小托丽，四季来到的是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建筑物的天台，虽然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但是看起来无论是建筑物的材质还是风格都有些老化，但是坐在屋檐上看着这些古木制的昏黄色街道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里是？”
“妈妈说这里好像是什么非其箭猪的。”
“是废弃建筑了，也是呢，这里的建筑物看起来老化很严重呢。”
“所以妈妈不让我来这里，说是太危险了。”
这么说着的小托丽嘟着小嘴，而看到这样的她，四季稍微感到有些好笑。
“你的妈妈说的对啊，这里确实比较危险，且不说建筑物的老化危险，单单是这里的环境就容易碰到一些坏人，你还是放弃这个秘密基地比较好。”
“我也是知道的啊，只是现在云哥哥陪着我啊，就算是有坏人云哥哥也会全部打倒吧。”
“……我才不是那么厉害的人呢。”
我才不是那么厉害的人呢，我只是一个什么都拯救不了的，只能够杀戮的最差劲的家伙罢了。四季在心中这么自嘲着，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想法。
“不是，云哥哥很厉害的，是英雄的。”
看着手舞足蹈般想要反驳自己的小托丽，四季笑了笑，然后拿出了两罐饮料。
“冷静一下吧。”
将其中的一罐饮料递给了小托丽，四季打开了易拉罐喝了起来。
“这个，好好喝呢！叫什么名字？”
只是喝了一口，小托丽的眼睛就亮了起来，确实这种饮料应该很受小孩子欢迎吧。
“想喝的话，我还有。”
这么说着，四季又拿出了一罐放到了小托丽的身边。
“可以吗？”
“可以哦，懂事的小孩子应该得到奖励啊。”
这么说着的四季摸了摸小托丽的头，然后继续说道。
“作为给我那颗糖的代价，我来完成小托丽的一个愿望吧。”
“什么都行吗？”
“只要我能够办到的都可以哦。”
看着小心翼翼提问的小托丽，四季这么说道，毕竟是小孩子的请求，四季大致上都能够办到吧，要是太离谱的就只能够靠自己开动脑筋了。
“那么我想让云哥哥打起精神来！”
而当四季听到了小托丽的要求的时候却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这样啊，没想到我也会被人担心呢。小托丽，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哦，街坊们都夸小托丽是个聪明的孩子呢。”
“这还真是可靠呢。”
看着拍着自己胸膛的小托丽，四季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托丽，假设你的妈妈有一个漂亮的花瓶，妈妈非常喜欢这个花瓶，但是这个花瓶却是被诅咒的魔法道具，如果放着不管的话妈妈就会生病，这个时候只有小托丽可以打碎这个花瓶，但是这个花瓶却是妈妈最喜欢的，如果打破了绝对会惹妈妈生气的，那么小托丽要不要打碎这个花瓶呢？”
“妈妈会死吗？”
“不会哦，只是生一场大病罢了，最后一定会被救好的。”
是啊，就算是四季不动手的话，人类也不会灭亡，尽管死伤难免惨重，但是最后人类还将存续，四季会竭尽全力达成这一点。
“小托丽不要妈妈生病，尽管妈妈生气很恐怖，但是小托丽也不要。”
“那只是生病啊，但是小托丽要是打碎了花瓶的话，肯定会被妈妈讨厌的。”
“就算是那样也不要，看着生病的妈妈，小托丽一定会后悔的！”
是啊，是这样啊，我既然知道了，那么什么都不做的话肯定会后悔的啊，所以修女你才要将我带到这里的啊，因为你知道啊，我只要知道了就不会什么都不做。
“对不起，小托丽，对不起。”
这么道着歉，四季抱紧了小托丽，就仿佛在与什么诀别一般。
“那个，云哥哥？为什么要道歉？云哥哥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那么小托丽会跟你一起道歉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而四季则一直道歉着，然后将剑刺入了小托丽的心脏……活尸化并没有发生，四季赌对了，只要一开始就将自己的战气打入体内的话，就可以让他们作为一个人死去。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拯救你们。”
将手中的轴卷解放，伴随着巨大的魔法阵，坚不可摧的光之壁从整个无名都市的边界拔地而起，将整个无名都市全部地封锁在了里面。
抱着小托丽的尸体，四季轻轻地从屋顶上跳下，然后将其放在了地上。
“我不知道我的选择是否正确，但是我会竭尽全力的做到最好。对不起，我要杀了你们，你们怨恨我也可以，因为这是我凭借着我的意志杀的你们。我不会用正义什么的，你们依旧死了什么的来当做借口，我杀死你们这件事毫无疑问是我的过错，但是我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我依旧会杀掉你们。”
“我不是英雄，更不是什么正义的使者，如果我这么认为的话，那么被我杀死的你们就是恶了，但是你们并没有错，错的是没能够拯救你们的我，所以我会变成罄竹难书的杀人狂魔，你们只是被我杀死的无辜的人罢了。”
继肉体之后，四季在心灵上亦变成了非人之物。
“云小弟……”
看向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徐萧艾，四季却只能够这么说。
“对不起，我要杀了你。”
随之解放了所有的束缚，庞大的界力以仿佛要将四季的身体碾碎一般的姿态涌入四季的身体，但随之燃起的苍色火焰却仿佛要宣告谁才是真正的主宰者一样将其完全吞噬。四季曾经设想过的通过不灭残响快速提升自己的实力的方案在这里得以达成。
初入第五阶，第五阶中期，第五阶高阶，第五阶巅峰，然后在身心都变为非人者的那一刻，漆黑的不确定的纹路开始显现，那便是四季的战纹，在其稳定下来之后四季将一举迈入第六阶顺利地达到强者的境界。
但令人感到讽刺的是，偏偏是四季将自己确认为杀人者的这一刻这个代表着战气持有者本人信念的战纹才得以显现。这还真的是讽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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