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没有。或者你愿意把那头绷带拿下来？”
“那还不如让我去死。”
“那不就得了，这件是我精心考虑后想到的最好的隐蔽衣。”
“但是这个……”
我扭了扭脖子，感觉浑身都沾上了粘稠的汗液，哪都不舒服。
为了避免去医院的路上被认出来，克劳德临时拿出了准备好的衣物，原本的确是帮了不少忙的……
结果为什么是个棕熊布偶服啊？！
你是不是对隐蔽两个字有什么误解？！周围的视线比以前还要多的多了好吗？！
“哦哦，很可爱呢。”
依芮娅一副想要跳到我背上的架势跃跃欲试，住手我已经够热了。
“哈哈，那毕竟是我仔细挑选的衣服，天使大人您喜欢就好。”
“克劳德我感觉你的形象今天一直在逐渐崩坏。”这个在那叉着腰得意洋洋的家伙是谁啊？我不认识教会里有这种满脸写着逗字的人啊。
“啊对了为了提高隐蔽性我还特地在那件衣服里多加了一些毛绒，这样布料就更厚了，避免了暴露的风险。”
“哦~~”
“你们俩是故意整我的吧！我是在经历哪个时代的校园霸凌啊！”
别说是温度了，由于衣服内是密封的状态，我现在都快闷得喘不过气来了。
就不能是那种高科技一点的内部装着空调的布偶吗。
“里面很热吗？要不我帮你调节下温度吧。”多次试图爬上背部失败的依芮娅仍在继续着自己的尝试，不过在此期间总算是想起了关心一下我的状态。
“那种事做得到吗？不是什么奇怪的方法吧。”
“嗯？反正只要单独将内部的空间降温到凉爽时期的温度就可以了，没什么困难的。”
“你的力量还真是便利……”
“这可不能说是‘力量’。‘监管者’也好，‘死神’也好，‘目’的存在意义不仅仅是用于观察，当然也会有对观察对象进行即时处理的作用。而我们的观察对象是世界本身，所以各自拥有一些能够修改现实的权限。如果连温度调节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岂不是太丢面子了。”
说着依芮娅轻轻打了个响指，果然如她所说的那样，原本燥热的空气在转瞬间降下了约有数十度的温差，感觉自己像是被抬进了个空调房。
不过克劳德这时的反应一如既往的平淡，他是对这些不感兴趣么。
等下，这个好像有点太冷了，依芮娅你是不是对凉爽有什么误解…
“回到圣女大人的事情上吧。”刚刚因为换衣服之后太热的问题耽搁了一点时间，一直在前面带路的克劳德在问题解决后也迫不及待地回到了最初的目的上，“在你见到她之前，我希望你有一些事情能多了解一下。”
“嗯？啥事？”
“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吗。”
“你是想让我表演一个一本正经的棕熊吗？嘎嗷嘎嗷地叫的那种？”
“……算了。事情本身与圣女大人关系不大，但可能是导致她最近心神不宁的原因，虽然非常不想相信你这家伙，但是能在这种情况下找到病因的也只有你了。圣女大人对其他人并不信任……包括我在内。”
克劳德此时是背对着我的，但从语气来看他可能对此有些不太服气。嘛换作是我也不会服气吧，无论怎么看克劳德对拉菲西娅的忠诚和帮助都比我要大得多。
顺便直到这时依芮娅才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尝试，成功爬到了我的背上紧紧抱住了我，还高兴地笑出了声。
小孩子吗你是。
还有别咬我的头。
“所以是什么事？”我也懒得去管这个忙着自娱自乐的天使，有人贴着倒也能够稍微舒服一点——毕竟温度有些降得太低了。
“两方面，而且都很重要。好好听着，然后好好记在脑子里。”
“熊脑袋可能不够大。”
“你再开玩笑我现在就一枪崩了你。我心情不好，别烦我。”
“喔……”
不对你心情好的时候不也是这么说的吗！
不过感觉有依芮娅在附近就算这话是真的也有了一股开玩笑的味道，是她给我的安全感过剩了么。
“一方面是关于最近的事件。上午的那个邪教组织只是近期怪现象的缩影，实际上最近新起的邪教数量正在以往年难以置信的速度疯涨，而且在整个东部圣地之间也开始流传着一些无法置之不理的谣言。”
“谣言？”
“嗯，是关于‘祈愿永远不会再得到回应’的谣言。我暂时还弄不清楚这些谣言是从哪里流传出来的，但可以确信的是，这些谣言已经有了相当多的信者，不然也不会在短时间内爆发出数十年份的邪教数量，况且如果没有人愿意相信的话谣言也不会扩散至如此之大的范围。”
“但是，对神明的祈祷本身就不是一定会得到回应的啊，能必然迎来恩惠的不是只有拉菲西娅一个人而已么。”
“别直呼圣女大人的名字！问题就在这。即便是不一定会得到回应，向神明祈祷本身也是有一定的概率性会迎接恩惠的，也正因如此，面向神明的信仰才得以成为整个东部圣地乃至于整个圣地的‘正途’。所有人都明白神明的‘恩惠’是远优于‘奇迹’的恩赐，加上奇迹自身的负面效应，新教和正教的初始教派——也就是‘时钟原教’——能够盛行于整片圣地基本上都是多亏了二者之间权衡而来的结论，除非是极端状态下不得不牺牲一切去求助于‘奇迹’或是‘恶魔’，否则都不会选择时钟神以外的信仰。”
“那么问题在哪呢？”
“问题在于，这个概率近期正在以极为恐怖的速度下滑。由于祈祷得到回应的案例会极大地提高圣地内对神明的信仰程度，所以教会一直在有针对性地对这些事进行记载和统计，然而这个一直在下滑的概率，根据统计的数据……大约在今天上午之后的时间里完全变成了‘零’。虽然因为时间不是很长也许其中可能存在偏差，但这的确引起了一部分教会成员的恐慌。”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里始终没有一个人对神明的祈祷得到回复？”
“是。而且最后一次的案例在时间上恰好是在与天使大人相遇之前——所以我原本以为天使大人是为了传达时钟神的讯息才正式以人类的模样降临人间……”
说着克劳德回过头瞥了一眼我背上的依芮娅，想要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回应。
“虽说你们的神明大人确实没什么想说的，不过这确实是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之一。”
令我诧异的是，依芮娅居然真的对此给出了答复……
“诶，果然是这样吗？”
“是啊。不过具体的内容要让我与你们的那位圣女直接进行交谈才能说，这也是只有她能够知道的内容。到时候你们自然会从圣女那得知问题的解决方法。”
“原来如此。”
克劳德松了口气，继续把注意力放在了前行的道路上。
依芮娅刚才所说的那些，是她从未告诉过我的事情。但她也确实说过“神明大人抛弃了这里”这样的话，那么她对克劳德的回复也算不上是什么谎言了吧。
可是，这是属于人类的问题。
依芮娅对人类的态度并不友好——这是我从看见她的那一刻开始就深深镌刻于内心的印象，而之后依芮娅对炎姬的态度、对那些僵尸毫不留情的斩杀、以及随时放出的话语中也都充满了对人类的不屑……换句话说，我不认为她是个会为了仅仅解决人类的问题而去行动的天使。
总之，先趁着难得的安静（气温意义上的），让我稍稍整理一下吧。
依芮娅没有对她之前所说的话进行解释，而我一直隐约察觉到的违和感也都融化在了那些令我一头雾水的杂乱信息里，但克劳德刚刚所说的“现状”，却让我找到了一丝能够将其联结在一起的可能性。
假如以“神明抛弃了人类”为起点的话，一切都能说得通。
最近人们的祈祷渐渐的无法得到回应，而恩惠的案例从有到无的临界点在于克劳德和我见到天使依芮娅之后，因此依芮娅毫无疑问与这一改变有着直接的联系……
同时艾瑞柯传达给我的话语中所提到的“末日”和“新的时代”，以及拉菲西娅所说的“变革”，时间点上的高度吻合证明了她们所说的所有事情都指向了相同的结果。
……
最坏的结果是，人们的祈祷将再也无法得到来自神明的恩惠。
尽管人类社会已经发展到了不依靠恩惠也能生活下去的地步，那也只是物质层面上的“活下去”而已，即便抛开所有细节上的事情不谈，失去信仰后的信仰匮乏症就已经足以成为圣地上所有新教、正教信徒的噩梦。
而且就从我身边的人来说，凭借神明建立威望的圣女拉菲西娅今后也会面临极其危险的处境，很难保证曾经的信徒会不会将她视作背叛者，以至于对她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胁。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是我这个无能的怪物无论如何都想要保护的存在，那也只有拉菲西娅一个人了。
“……呐，依芮娅。”我向已经爬到我头顶上的依芮娅低声问道。
“嗯？”
“如果有我想要保护的人，你也会去保护她吗？”
“唔姆……假如那是只属于罗兰的东西，同时罗兰也并不属于她的话，倒也没问题。”
“……嗯。”
询问结束。
是我意料之中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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