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91.3.25,蒙塔巨城宫城区】
——人们正在笑着。
笑,自然是因为出现了可笑的事物。
这条并不算繁华,但每天都会有不少小商小贩来来往往的街道,因为欢笑着的人们,而被堵塞的水泄不通。
欢笑的人们,并不多。
事实上,只有三人。
三人并不算多。在野外,你能找到的任何一个强盗头子或雇佣军指挥官所能纠集起来的人数,都远远在三人以上。
但在某些时候,三人的数目,已经很多,多到令人感到恐惧了。
对于一对羸弱的父子来说,则更是如此。
此刻,父子中的父亲,正倒在地上。
顺着父亲的破衣烂衫,可以看得见条条肋骨的胸膛的一侧,正流出鲜血。
那看起来刚刚十岁的儿子,此时正被死死按在地上,因这儿子不断的扭动,下巴已然磨破了皮肉,地上的砂砾染上鲜血。
游手好闲的人们围在周边观看,而忙于生计的人们,则在一两声叹息之后,便转身离开。
像是被周围的围观者们所更加振奋了一般,站立着的三个男人中的一个,奋力地踢着那已然再也不会动的男人的头颅。
死者是不会反抗和躲避的,混杂着靴子上的尘土,鲜血顺着倒地的男人的头颅缓缓流下,像是一条努力扭动着抬头的红蛇。
更加沉重的一脚令倒地的男人的脖颈断折,歪向一边。沾满尘土的前额上,未瞑目的绿色眼睛空洞地盯着被踩在地面上的孩子。
孩子哀嚎着,嗓子嘶哑。
但哀嚎会更加增添施虐的欲望,男人踩在孩子背后的靴子更加用力,很快,这可怜的孩子也将窒息而死。
——这,本是不应该发生的许多事情中的一件。
孩子,没有姓。
父亲叫他菲奥纳,每个认识的人都叫他小菲奥纳,这是他的名字。易诺斯人是没有资格拥有姓氏的,只有高贵之人才有在名字之前冠上姓氏的权力。
没有姓这件事,对其他人也许很重要,但菲奥纳却并不多么在意。
如果吃不饱肚子,那就没人会在意姓氏的问题。
父亲是许多杂居在蒙塔巨城之中的易诺斯人中的一员,每天依靠出卖劳力为生。
蒙塔巨城中存在着许多匠人工会。铁匠,木匠,陶匠与砖瓦匠,除了匠师与跟随匠师的学徒之外,装卸货物和搬运物件的苦力也是有所必要的。这当然不是稳定的工作——运气若是较好,能在一日的饭食之外,更多拿上几个铜子。若是运气差,碰坏了什么物品,那恐怕不但饭食与工钱都要泡汤,更要吃一顿棍棒。
菲奥纳的身子骨还很弱小,不能搬运重物,只能每天跟在父亲身边,为父亲打打下手。
自从菲奥纳记事以来,便是这样。
艰苦的生活并非毫无趣味——菲奥纳有一只生锈的铁环。这铁环,或者说铁箍,原本是来自一个箍桶匠那里,这舍不得雇佣劳力,全靠自己搬运的年轻箍桶匠在背着许多桶箍艰难行路时,其中一个从他背后的筐中滑落,一路滚到了父子居住的草棚面前,之后,它便成了菲奥纳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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