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100.7.20，摩尔堡】
只有和一位真正的指挥官同行时，晓晨才理解到一千人所代表的含义。
作为灰沼公爵手下的强大封臣之一，杰拉特.利德伯格拥有的不仅仅是一座城堡，还有一百名轻骑兵，一百五十名弓箭手，轻重装步兵共七百余人，合计近一千人的力量。
更加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些部队都是常备军。
常备军，这听起来十分正常。帝国卫队和黑甲骑士都是常备军。但对于一个普通的领主来说，手下的常备军有如此之多，就一点也不正常了。
尽管，在这座城堡中和城堡外聚集起来的军队数量，远远超过了一千人，甚至约莫有七八千之众，但其他领主所带来的军队往往都是一些民兵，这些民兵的装备简陋，有些只有一柄铁剑，更差的则只有一柄竹枪。这些战士也没有能力为自己置备盔甲，只穿着布衣，带着一些桶盖般简陋的木盾。不仅和罗兰的雇佣军团相比起来十分不济，甚至与那些易诺斯反叛者相互比较起来，都还差了许多。即便晓晨不谙军阵，也能一眼看出这样一支部队只要在平原上遭到哪怕是一百名黑甲骑士的攻击，立刻就会溃散。
他现在也只能相信，这支部队在遍布水网的沼泽中能有比看起来更好一些的发挥。
不过，每个领主都有一些重装步兵侍从。这些侍从看起来倒是达到了职业军人的水平，每位男爵都会携带十到数十名这样的侍从，加上那位未曾露面的公爵据说还有数百名军队，以及预计能够到来的雇佣军，大概能够战斗的军队可以达到约莫三千人。
三千名职业士兵，是一个公国所能做到的极限了。对于灰沼公爵这样名不副实的公爵领，能够即便是短暂地维持如此多的军队，则更是超越了其极限。
而那些民兵，在每年两个月的为领主服役的期限到了之后，就需要回归家乡进行采收粮食和其他一些农活。
当然，这些民兵用来进行攻势作战是无法做到的，大概也只能跟随士兵们冲锋，做一些打扫战场和押运粮草的活计。
倒是有一些士兵看上了抹茶的美貌，毕竟抹茶的衣装相对于莎莉来说有些太过平凡了。
当然，看在被抹茶用魔法拍晕，刚醒过来之后，又被领主的妹妹派去做开挖临时厕所这样的苦役的份上，还是不要苛责这样无知的士兵为好。
与士兵们一同出现的还有商人团队——商人总是追逐利益的，即便对面是凶神恶煞的士兵也一样。
而由于杰拉特和其他贵族领主严格地约束手下的士兵，禁止随意抢夺。因此士兵们每日的薪水，几乎是一转眼之间便消耗在了无意义的等待过程中所需要消耗的酒肉上。而薪水自然一转手便进了商人的腰包，商人们倒是赚的盆满钵满。
——大概其中有不少商人就是领主本人派出的。
按照杰拉特的说法，这是领主赚钱的一种手段。贩卖酒肉的商人，往往在本地就能将酒售卖干净，并不需要冒着被抢劫的风险随军前行。而如果这些商人的酒肉全部来自于贵族，那一切就很好解释了。原本雇佣这些士兵所耗费的大量金钱，此时全部都回到了贵族的手中，贵族所消耗的只有一些酒肉罢了。
还有两天，队伍就将出发，开始攻打灰沼泽。
不过这一切，都与三人没有关系了。
再过两天，所有的渡船都将被征用。征用的渡船将被用来在沼泽中运输各种货物，士兵们也在砍伐周围的树木，这些树木的用途除了生火取暖外，更有用来临时铺设桥梁的功能。因此如果他们此刻不出发，那恐怕就只能一路走到查尔兰了，不能像坐船一般快捷的到达，能否在九月之前到达查尔兰都是个未知数。
根据杰拉特的说法，他们将首先前往最近的自由市镇，从中征用粮草和与其他普通市镇一年之间的税收相当的金钱，而如果这些自由市镇拒绝缴纳金钱，那么它们就将被攻击。
不过，除了法尔默这样强大的城池，恐怕不会有任何一个自由市认为自己那低矮并且凹凸不平的土墙能够抵挡三千名士兵的攻击，而杰拉特也不介意为领主殿下博取一场胜利。
尽管这胜利会用战士们，以及平民们的鲜血浇灌而成.......但即便是放眼整个历史，恐怕也很难找到有一位认为平民的鲜血十分重要，不能轻易杀生的统治者。
因此，在储备了少量的食物之后，今天就到了和兄长道别的时候。
莎莉熬夜做完了那个水下呼吸的卷轴。
由于水下呼吸是涉及到对普通人身体的改变的，极其复杂而艰难的技术，而想要让毫无魔力的兄长发动这样的魔法，就需要再在卷轴上附加一个另外的，似乎称为‘随从法阵’的魔咒，并且将两个魔咒尽可能地建立起联系。在教科书上是没有记载这样复杂的卷轴制作手法的，况且之前暮拉斯让三人采购的制作卷轴的材料也只剩下大概一份的量。但在已经读完了整本咒语学的抹茶的帮助下，她幸运地一次制造完成了。
于是，在即将离开的今天，莎莉的眼睛红红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分别而感到难过，还是因为熬夜熬过头了。
“笨蛋哥哥......”将用羊皮纸制作的卷轴紧紧地卷起来，塞进从巡查过程中抽身，来送三人的杰拉特的臂甲缝隙中。
显得十分尴尬的年轻指挥官并没有向莎莉指出卷轴会把盔甲卡住，让他的右臂动弹不得这一点，而是用左臂抱了莎莉一下。
“一定要小心......不要冲得太过靠前。跟在队伍后面就好啦......”说着这样对于贵族来说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的话的莎莉，显得和平常不一样，十分幼稚可爱。
只能运载五人的小型客船上，此刻正有两名水手和一个船夫检查着船只各处的情况。这港口以一个内河港口的标准来说十分庞大，除了这种能坐十人以下的小船，还有加装着金属撞角，足可搭载三十人的桨帆船。这些桨帆船不像科伦萧港的大型帆船一般，其上装载着投石机和巨型弩机，用来击穿和烧毁敌方的战舰，而是通过金属撞角和流线型的船身去撞击敌方舰船，并且登上舰船占领它。
也有一些宽大的平底帆船，其上装载着猪羊之类，显然是从上游运输过来的。
“嗯，我会小心。”杰拉特柔声保证道。“另外，我还有个问题......”
他嘀嘀咕咕地凑近了莎莉的耳边，嘀嘀咕咕地讲了几句，目光不时瞥向晓晨。
莎莉的脸先是一红，随后便露出诡异的笑容来，她踮起脚尖，在兄长的耳边低声讲了几句。
——不用担心......我和那家伙......妹控......
大概就是这样，根本不明所以的话语，却让杰拉特笑容满面的点头。
“如同二位所见，妹妹并不是那么可靠的人。还请两位在接下来的学院生活中多多照顾她。”一连重复了几遍这样的话，这个男人又抱了抱已经长久未见的妹妹，才放心地将三人送上船。
卡尔已经被拴在了舱外。它以前也曾经在船只上待过，因此并不惧怕。而马车和行李则已在杰拉特叫来的士兵的协助之下放入了舱底，所幸三人的马车并不很大，这样的小船也能够放得下。
伴随着船夫的一声吆喝，船只缓缓离开了港口，灵活地躲开周围众多停泊的船只。两名水手立刻开始摇桨，而船夫看风较强，便升起帆来。这些水手对魔法师十分崇敬，这让晓晨并不怎么担心沿路的问题，而船费早已被杰拉特付清了。
莎莉因为熬了一整晚，才刚刚离开渡口，少女便钻进船舱里呼呼大睡起来，而晓晨和抹茶则待在船外看着风景。
在船只离开渡口约莫二三里时，他们看见了远处的烟尘。
那烟尘逐渐靠近，转眼之间到了岸边。
这竟是一支拥有奇异纹章的骑兵队伍。这些骑兵不同于杰拉特手下的轻装骑兵，几乎都穿着锁甲，在阳光之下，这支队伍打磨的明亮的钢盾和锁子甲映射着日光，显得雄壮无比。这旗帜粗粗一看，只是普通的杰尔维王国纹章而已，但仔细一看，却能够看到其上的两条绶带并非代表着显贵的紫色，而是最为平凡寻常的灰色。
在这灰色绶带的旗帜下，晓晨敏锐地看见了一位未曾戴头盔的男人。
他似乎是因为太热，将头盔摘了下来挂在马鞍一侧，放任马匹随意行走。晓晨注意到，他的头发是优美的淡金色，而腰间的利剑的剑柄上，有一根奇异的紫色绶带。
这个男人向着晓晨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对这艘船的来路感到怀疑。
有一瞬间，两人的视野交汇。这约莫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美丽的紫色瞳孔兴致缺缺地在船上的两人身上扫过，随即对坐下的红色马匹抽了一鞭，他身后的骑兵队腾起滚滚烟尘，跟随男人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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