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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神殿中的身影

  • 晓暮
  • 现实之眼I
  • 2019-07-27 23:51:03
第九章 神殿中的身影

不同于在暗影笼罩后背叛了多兰帝国的曼纽尔王国,多兰帝国以多神教作为信仰。

这便意味着,多兰帝国的信仰是相对宽松而混乱的。

帝国的南部边境,上阿斯坦诸自治领的神殿中,天平之神杰斯特处在神殿的中央,在迷雾海的周边地区,神殿中央空空如也,海神博德和火神法尔在神殿的东侧和西侧相互对峙。而在蒙塔周边,帝国的核心区域,神殿的中央站着四臂的战争与胜利女神维特丽尔,她手中的七棱盾牌,另一只手腕上展开双翼的雄鹰和背后的双剑构成了帝国纹章的主体部分。

但总的来说,尽管各地的神明彼此有所差别,但神殿的规格和多数常见神明则是相互类似的,即便是在迷雾海附近城镇中的神殿,天平之神也仍然存在,只是双手擎起的由天平变成了星盘,象征着对海上航行的指导,那标志性的天平被背在背后而已。至于道路与旅者之神威赫耳,在整个多兰帝国的所有神殿中,他都沉默地手持着节杖站在神殿的门口,为每一个将要离开神殿的旅人施加以最后的祝福与祈愿。而无面的美神普利提亚则几乎在所有的神殿中都站在神殿的最后方,静静地看着神殿的后壁。

在神话传说中,她的美曾让神明们掀起长达千年的战争。最后,为了让这场几乎让海洋和大陆都倾覆的大战停息,她拜托工匠之神博莱克为她打造了秘银面具,再也不愿摘下,大战这才停息。为了让自己的美丽不再引发战争,她此后再不与任何一位神明正脸相对,只有丰收之神法墨兰这位温柔的女神用麦子与亚麻的香气为她带来秋天的消息时,她才会牵着自己唯一信赖的这位女士的手指走入人间,偶尔的摘下自己的面具。而有幸见到她的美丽的女子,她们未来的女儿也将被她那足以令神明都堕落的美丽所沾染。

当然,除开这些在任何地方都能够见到的神明,各地也都还有许多本地神明,但总得来说,这些神明是在多兰帝国境内的任何神殿中都存在着的。

而晓晨和抹茶来到这里,则是为了向丰收之神祈福。据说,如果购买一串丰收之神所赐福的麦粒并埋在土地里,来年这片土地的收成就将大大升高。

这样想着,两人在室外脱掉鞋子,换上神殿提供的木制拖鞋。在向手持节杖的道路之神面前的供奉箱中投上两枚铜子之后,两人便走入神殿里——这也是帝国境内的每个神殿共通的条例。

因为冬天不能进行耕种的缘故,神殿中前来祈福的农民相当众多。晓晨伸出一只手挽住妹妹,防止两人走散。

——神殿大致的分为两个部分。前殿相对来说较为空旷一些,数位身着自制海豹皮衣的渔民和水手们虔诚地跪伏在海神面前的草垫上,为自己的下一次出海寻求可能的福祉。而另外一边,同样有许多匠人在向祭司购买火种,并将火种投入一个时刻燃烧着的火炉中。这是因为火神在能够保护人们的房间不失火的同时,也能够保证外出时猛兽和贼人退避。

因此在某些神话中,就连道路与旅者之神也是火神的一位从者。

前殿与后殿之间有一狭长的通道,通道两旁被称为旁殿,祭司及其从者便住在这里。

两人穿过三三两两前来朝拜的民众,走入到后殿当中。

前后两殿的大小几乎是一致的——然而,后殿却显得更加空旷一些。

这是因为,在后殿中只不过有两个女神而已,也不会有人闲极无聊,前去朝拜美神。

前来朝拜的人们都聚集在丰收之神的奉纳箱前,向内投入半个银利卡,以换取祭司手中那代表丰收的一串未脱壳的麦粒,而真正的神明面前倒是只有几个人弯腰敬拜。至于那对着墙壁的美神,则更是无人问津,就连本应全天待在这里的祭司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人们总是势利的。对于无法对自己带来任何利益的神明,即便拥有与其他神明同样高的位格,也不可能受到与其他能够实在的赐予福祉的神明同等的香火与敬拜。

这样想着,晓晨转向那面对着墙壁的窈窕石像,微微鞠了一躬,表示对这种冒犯想法的不敬。

然而,他的身体在那微微一躬之后,便再没有抬起,相反,弯的更低了。

“等一下,抹茶。”晓晨轻声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银利卡放在她手中。“我去美神像那边看看。能拜托你去向神明献祭吗?”

“啊?嗯......”抹茶愣了一下,立刻反应了过来,她点了点头,便放开晓晨的手臂,汇入那群购买麦粒的人群里。

——晓晨努力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轻手轻脚地靠近那个美神像。

记得在自己只有六七岁的时候,那时父亲还活着,每年都是父亲带着自己和当时尚且不能记事的抹茶前来这座神殿祈福。

而听了酒馆里的吟游诗人讲了美神和她的面具的故事之后,晓晨便暗暗心痒,觉得自己不管怎样也要试着揭掉美神的面具,看看她的真容究竟是否真的那么美丽。

最后的结局当然不是很好。当晓晨凭借自己手脚较长的优势爬上那个两人高的神像的腰际,正在试着向神像的手臂上爬时,神像晃动起来,引起了神殿祭司的注意。如果不是父亲及时发现并送上银币作为冒犯神明的歉意的话,恐怕晓晨想要离开这间神殿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也难怪当晓晨看见一个与幼时的自己同样的好奇者时,会如此吃惊。

——因为美神的祭司离开,所以想要尝试一下吧?但那位祭司随时都可能回来,这样这个孩子可能也要受到惩罚。对于父亲来说,神殿的罚金尚且可以接受,而对于一个寻常的农民来说,即便是这种程度的罚金,对他们一年劳作的成果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如果能趁着现在抓住这个孩子,把他从神像上拉下来的话——

这样想着,晓晨走进了那个只露出半个小腿和一只脚的身影——小腿看起来非常纤细,看起来不可能是一个成年人。

“赶快下来,这里的神像不能攀爬!”晓晨压低了声音,对着那只脚的方向急切的发出警告。

谁知,这只脚的主人似乎是没有听见,或者是完全不准备听从晓晨的忠告。另一边的脚一蹬,这边的小腿立刻缩向神像的后面,看起来这个好奇者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

如果这人再往上爬,那晓晨就完全不可能够到这人了。这样想着,晓晨用力地伸出手,抓住了这个人的裤腿,试着向下拉去。无论如何,至少在他无法下来之前将他抓住,就能避免他这种无谓的好奇带来的巨大损失了。

“呀啊!”

就在晓晨抓住这个人的裤腿,用力向下拉的瞬间,他听见了少女的尖叫声。

——这竟然是一个女性。听起来,年龄似乎并不比自己大多少。晓晨立刻缩手,但破坏已经酿成,整个神殿的目光都朝向靠近美神神像的自己。

正在这时,一阵强烈的不自然的风掠过晓晨的面颊,晓晨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被这密闭空间里毫不合理的强烈气流直冲面部的晓晨倒退了两三步,强烈的风声中,他听见踩踏墙壁的声音。

“站住!”当晓晨终于能够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见这位拥有水蓝色头发,身高与抹茶相仿的女孩——在刚刚强烈的气流中,遮盖着她脑袋的斗篷被吹落,露出那一头自己从未见过的,异常颜色的中长发——正在发足向后殿出口狂奔。此刻他也不再顾得上自己是穿着木拖鞋,便重重地踩踏地面,冲向那个女孩。

曾经多次跟随着前雇佣兵吉尔外出打猎的晓晨,在步伐上比一般人要敏捷的多。他看着少女冲入前殿入口,便拖着那笨重的拖鞋追了上去。他那比一般人更长的双腿和更加高大的身躯给了他远超这个女孩的优势,若不是拖鞋在地板上磕磕绊绊,他早已追上了她。

即便是有着拖鞋的劣势,在前殿的出口处,他还是伸手,手指擦过少女那光滑的不自然的斗篷——

下一瞬间,几乎与刚刚相同的,强烈到不自然的气流直冲面部,毫无准备的晓晨几乎失去了视觉,手指上的感触随即消失,他跌跌撞撞地前踏几步,这才稳住了身体。

在他终于能够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处在神殿门外的街道上,一辆有棚的马车载着一些瓦罐在他面前驶过,三三两两的人群中,少女的身影已经消失。

神殿门口,手执长矛的两个卫兵一脸奇怪地望着自己。

“你们看见有一个女孩从这门中跑了出来吗?”晓晨顾不上道歉,便向着一个卫兵比划了一个与抹茶相当的高度,“她的身高大概是这样。”

“年轻人,除了你,我不认为我看见有谁从门中跑出来。”站在大门左边,留着胡子的秃头卫兵说,“另外,你怎能将敬神的践木带至殿外?”

晓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脚上仍穿着木质拖鞋,而这种鞋子是不允许带到殿外的,只能在殿门口换下。

“抱歉......”正在这时,手上拿着一串麦粒的抹茶终于跑了过来,撑着膝盖喘息。对她来说,穿着这样沉重的木拖鞋奔跑还是比较困难的。“这是我哥哥......他在去年经过了一场发热,虽然在服用草药后退烧了,但他的精神已然出了一些问题......我带他来,是为了向医神多科特理献祭,愿神明能够取回他迷失的魂灵......”

两位卫兵都是笃信之人。见到抹茶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晓晨也装出流口水,翻白眼的怪样子,两人也不好意思再行追究。

“愿医神多科特理赐福于你的兄长,使他迷失于黑暗的灵魂早日归还。”还是那位秃头的卫兵,用左手的食中两指按在自己的肩甲上,这代表着对医神的祈求,抹茶连忙道谢,拉着晓晨退回了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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