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奥莉薇胸口有些难受,无聊地逗弄着在桌子上蹦来跳去的鹦鹉。
这是要下雨了吗?奥莉薇站起身来,伸出去一只象牙色的手,才刚伸出窗外,一点雨滴就“啪”地落在奥莉薇手心。
奥莉薇愣了愣,把手收回来,还没来得及擦去水渍,窗外就噼里啪啦地下起雨来,犹如和着战争的鼓点,激烈昂扬。
雨滴打着娇嫩不堪的玫瑰花,打得枝残叶落,但却又洗干净了苍翠的枫树叶。
“殿下……”安妮端着红茶进来。
奥莉薇正看着窗外出神。
“嗷呜!嗷嗷!呜——嗷!”不知道哪里传来一阵动物凄惨的叫声,打破了夏日下午的平静。
奥莉薇一愣,仔细分辨着声音的来源,然后像发了疯一般夺门而出。
安妮想要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奥莉薇提着裙摆冲进雨幕,雪白的身影在雨下也模糊起来。
捂嘴惊呼一声,安妮放下手里的托盘连忙追上去。
惨叫声只持续了短短的一阵便消失了,奥莉薇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惴惴不安,迈开了步子狂奔着,似乎想要追上什么。
冲进花园里的榉树下,奥莉薇看到一个黑色的小小身影在草地上抽搐着。
奥莉薇心里顿时凉了,颤抖着走近。
那只黑色的小狗看到奥莉薇跪下来,虚弱地舔了舔奥莉薇的手,湿热的感觉让奥莉薇狠狠一颤。
“……”奥莉薇说不出话来。
小狗把脑袋搭在奥莉薇膝上,嘤嘤了几声,便合上了眼。
奥莉薇浑身湿透了,抱着尚且温暖的尸体。
她还记得这只小狗刚来的时候,小小的,还没有断奶,被强硬地离开了妈妈温暖的怀抱。被奥莉薇抱着的时候,像是将她视为唯一的依靠一般,趴在奥莉薇怀里嘤嘤地撒着娇。
晚上睡觉时,总是做噩梦,不是嘴里呜呜地叫着什么,就是惊慌地蹬着后腿。只有当奥莉薇温柔的摸了摸柔软的皮毛才能安静地睡下来。
一切恍如昨天。
安妮看着抱着小狗尸体的奥莉薇,心里狠狠一抽,上前揽着奥莉薇的肩,道:“殿下,我们回去吧,会生病的。”
奥莉薇带着哭腔,红了眼眶,道:“可是我的小狗生病了……”
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的奥莉薇第一次尝到了遗憾的味道,很陌生,并且充满了恐惧。
温斯顿赶来时,奥莉薇仍旧穿着那湿透了的长裙,抱着小狗的尸体,坐在椅子上。
奥莉薇红着眼睛,抬头看着温斯顿,道:“我的小狗怎么死了?”
温斯顿沉默,上前摸了摸奥莉薇的脑袋。
“为什么我的小狗会死!为什么刚才它会那样难受地叫?”奥莉薇崩溃地大哭,好看的眼睛里蓄满泪水。
温斯顿将奥莉薇抱在怀里,道:“对不起……是我们害了它。”
奥莉薇不明白温斯顿是什么意思,只是嚎啕大哭,今后她再也不会看到她的小狗冲她摇尾巴了。
她的小狗死了。
在温斯顿怀里哭得虚脱过去,安妮将小狗的尸体抱出去埋了,温斯顿给奥莉薇洗了个热水澡。
少女的眼睛红肿,眉头也皱着,陷在柔软的丝绸枕头中,可怜兮兮的。
安妮轻柔地擦了擦奥莉薇的脸,道:“查清楚了吗?”
温斯顿道:“应该有人偷偷潜入宫内,不难猜出有卡特莱家族的人,我正准备去召集风霜城的亲卫。”
安妮道:“卡特莱公爵突然朝见,意味不明,尤其是在这个尴尬的时期,连年天灾,民心不稳。”
温斯顿了然。
安妮看了一眼熟睡的奥莉薇,淡淡道:“我的职责是守卫皇室继承人,所以我会保护殿下平安无恙。可是你要明白,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家逃不了干系。尽管我不知道你们的目的,但我希望不要站在我的对面。”
罢了,安妮折下一支白玫瑰放在奥莉薇枕边,道:“不然我会毫不留情地踩过去。”
温斯顿轻轻一笑,道:“我们身为忠心的臣子,自然会誓死保卫皇室。”
当天,温斯顿出宫前往北方军驻扎的营地。
“哥哥!”萨麦尔叫住从马上下来的温斯顿,小跑着过去。
温斯顿将马鞭交给萨麦尔,压低了帽檐进了屋内。
“出什么事了?”萨麦尔好奇地问道。
“去召集一百名骑士,化成宫内侍从,以长哨为信,听候指挥。”温斯顿道。
萨麦尔道:“皇宫出什么事了?怎么还需要我们派兵?”
“卡特莱公爵进宫的事情你想必已经知道了,下午宫内出现了异动,有人偷偷溜进,我担心有什么事情发生。”温斯顿亲自点了两名自己从风霜城的亲卫。
萨麦尔了然,道:“我这就去,明天轮到我的比赛了,我届时一定会注意。哥哥你也要小心。”
温斯顿点了点头。
亚特兰的王宫内有一道长长的走廊,因为没有比皇宫更高的建筑,所以没有人能够发现那道比实际要宽,墙壁上镶嵌着大片的玻璃,在阴天也因光线的反射而亮如白昼。
奥莉薇小时候总是喜欢在这里嬉闹,因为透过玻璃,她能够看到许多个自己被倒映在玻璃中,空间像是被分成一块一块,每一块都能独立。
穿着睡裙,踩着夕阳影子的奥莉薇走在走廊上,她发现此刻的王宫分外的寂静。一丝声音也没有,像是所有人都在跟她玩儿捉迷藏。
“……”奥莉薇在走廊的尽头处猛地一拐,钻进了玻璃后面的影子长廊中。
这是一道双子长廊,整个王宫内除了恺撒和奥莉薇几乎没有人知道打开影子长廊的方法。
走在空荡荡的影子长廊中,加图索家族的历任国王的画像都在这里,从加图索一世开始,这个善于狂飙突进的君主开启了金色的加图索王朝,一直到开创了玫瑰盛世的索洛•加图索,索洛统治时期,才让加图索家族真正震撼了整个大陆。
走廊靠近末尾处才是奥莉薇的父亲,现任亚特兰国王——恺撒•加图索。
值得玩味的是,与其它画像相比,恺撒的画像要更精致,更明艳,每一处细节都清晰可见而不会被人造的阴影遮挡。
奥莉薇停了下来,看了一眼父亲的画像。
恺撒坐在黄金的王座上,那顶饱经沧桑的王冠异常地光滑夺目,上面的红宝石像是饱饮鲜血一般。
“……”奥莉薇观察着那顶王冠。
恺撒已经很久不带那顶王冠了,唯一让奥莉薇觉得熟悉的是上面的璀璨红宝石,这让她想起了父亲的戒指——同样的红色宝石配以金色的玫瑰底座,两只狮鹫像是禁锢一般牢牢地盘绕在两侧。
走出长廊直接通向了议政厅,奥莉薇听到了不算陌生的谈话声。
“你或许永远也不会想到,我会选择起兵。”
奥莉薇躲到王座后面,藏了起来。
议政厅内,她的父母和兄弟被绑着,面向王座下跪。尤其是她的母亲,那个永远雍容端庄的王后却披散着头发,面色苍白,抖如筛糠。
卡特莱公爵手里把玩着国王的权杖,漫不经心道:“的确,昔日克林顿•卡特莱是不会起兵。可是我会,你亲爱的巴顿公爵也会。”
嘉琳吼道:“我弟弟不会造反!你少血口喷人!”
卡特莱公爵优雅轻笑,道:“你以为凭我一个人的能力就能够顺利让军队进城,就能顺利的一点点蛀空这个辉煌的宫殿?不得不说,巴顿公爵更像是老加图索,那个极端的激进分子,虽然难以把控,但是行动力却异如常人”
卡特莱抽出一把剑,仔细地打量着折射出的寒光。
奥莉薇愣在原地。
恺撒勉强维持着上半身,道:“没想到你们行动会这么快,确实超出我的预料。”
嘉琳回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恺撒,喃喃道:“你早就知道了……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恺撒愧疚的看着嘉琳,道:“抱歉,我无法告诉你我的行动。”
“可是你答应过我要给予他厚待!”嘉琳目眦尽裂。
“我有什么没有给他呢?”恺撒问道,淡淡地瞥了一眼嘉琳。
卡特莱摇了摇头,道:“就那就没什么意义了。”说罢,挥剑斩去。
嘉琳的这颗尊贵的头颅落地。
“母亲!”威尔顿瞪大了眼睛,企图扑过去。
还没等威尔顿身动,卡特莱动作更快,另一颗尊贵的头颅也落地。
咕噜咕噜地和嘉琳的头发缠在了一起。
恺撒对上卡特莱的剑刃,目光明亮。
卡特莱手一抖,眼睛似乎一刺,下意识地躲开。
爸爸!奥莉薇呆愣地看着此时的场景。
恺撒似乎看到了王座后面的奥莉薇,浅浅一笑,灿若骄阳。
长剑穿过了恺撒的胸膛,门外把手的银甲骑士的盔甲狠狠一抖。
恺撒倒在地上,冲奥莉薇做了个“藏起来”的口型,便睁大了眼睛没有了呼吸,一枚戒指咕噜咕噜滚了出去。
卡特莱公爵擦拭着剑上的血迹,道:“三个人?咱们的亚特兰小玫瑰呢?”
偷偷伸手去捡戒指的奥莉薇狠狠一抖,将戒指握在手心,咬紧了牙关。
卡修和哥哥穿着盔甲来到议政厅,道:“没找到人,刚碰见的一对加图索家族的死士似乎也在寻找奥莉薇•加图索的下落。”
卡特莱公爵做思考状,道“没想到传说之中的那支死士真的存在,你们没有拦截下来吗?”
卡修道:“那支死士只有十二人,但都是骑马长剑,我带着埋伏在宫内的士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也罢,反正他们也没找着。逃到哪里也躲不过一死,玫瑰嘛……一种专为斩首而生的花朵。”卡特莱淡淡道。
“……”卡修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当日,卡特莱公爵同皇亲巴顿公爵发起宫变,在盛会期间斩杀了皇室余亲七人,掌握了亚特兰王国的政权,其余各地的贵族捏着手里的兵力跃跃欲试。
侥幸逃过一死的奥莉薇开启了她的流亡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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