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将至。雁落山外侧。
爆炸声接连响起,就连隐蔽在山上各处负责侦测王国军动向的联盟哨兵也不禁被这些声音吸引了目光。
正当他们纷纷转头看向声源处时,数千米的高空中水光泛动,数十道光束突然出现,如同闪电般飞速射下,一下子穿透他们的身体。是雷系的魔法箭矢,拥有强力的麻痹效果,因为刻意避开了要害而没有致命,然而却足以让这些分散在雁落山各个区域的哨兵无声倒地。
一名红色少年率先从高空中跃下,紧随其后的是一个个身着蓝衣的身影。
苏罗最先着地,脚下白光一震,就已稳稳地停在地上。而其他人也纷纷落在他的身侧,环成一道圆弧,将他护在中心。
苏罗俯身触摸着脚下的地面,说:“这里就是神彻所说的山体最脆弱的地方?”
身边的将领接过话道:“是,殿下可以动手了。我等奉神彻大人的命令,定会护得殿下周全。”
“不需要,你们很优秀,比起我,你们更应该去保护那些无辜的人民。”
那名将领略显为难,说:“可此处是失落地带,殿下魔力会有所亏空,神彻大人他吩咐……”
“这是我的命令,连神彻也不能违背。”
“……是,我等尽量遵从。”将领只能应命。
——神彻,这就是你想出来的,用最低的损耗换来胜利的战策吗……
想着,苏罗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目光已经变得冰冷锐利。
红衣少年抬手握拳,红光在拳中不断汇聚,环绕,扩大。然后,风声响起,苏罗将拳头狠狠砸入地面。
——炎凰·破山击!
时间回到不久前。雁落山内侧,总部的库房。
房内众人听到通道内传出的爆炸声,感觉到地面在轻微摇晃。
新皇大致已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事,他奔出房外,环顾四周。此刻大部分通道的入口已经弥漫起飞灰,这些洞口经过方才的那一阵爆炸后,显然已经坍塌,被无数碎石堵上,要想清理出一条新的道路恐怕要花费不少时间。
看到这种景象,新皇的已经隐隐有着不妙的预感。这时,一名左右张望的下属发现新皇的身影,于是急匆匆地跑过来,跪倒在他面前,说:“原来您在这啊,新皇大人,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用爆炎弹将所知的通道全都炸毁了。”
“我的吩咐?”那名下属还没反应过来,衣领就已被新皇一把抓住,厉声问:“你确定吗?”
“是。是您不久前吩咐我的呀,说王国军已经朝这里逼近,为了对抗他们的进攻,要把埋在通道里爆炎弹全部引爆,死守这里。”
“然后你就照做了!?”见新皇声色严厉,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那名下属慌张地点头应道:“是……是的。”
“啧,笨蛋家伙!我不是说过,就算是我的口令,也不必听从!”身边杀意骤现,新皇暗骂一声,猛地推开那名下属。
一抹寒光颤鸣着从两人面前飞过,如果新皇的动作再慢半秒,那名下属就已经被寒光贯体而出。
扭头一看,寒光已经钉在屋墙上,还在轻微晃动,竟是一把小巧的飞刀!
“我曾经告诉过你,不是谁都可以信赖,也不是谁都有资格被保护。带着累赘的话,必定会受其所累。”
“呵,不过是利用了他对我的忠诚,已经变得如此奸险的你,居然还能站在那里大言不惭地说这些话,你已经连羞耻都感觉不到了吗!?”新皇说着,看向那个站在屋顶说话的人,那人的身形与声音和他一模一样,同样是身穿月印白衣,头戴新月面具。
这时,从库房闻声追出来的部众和那名下属看着两名白衣男子,同时疑惑地说:“新皇大人有……两个?”
没有理会那下属惊讶的表情,屋顶上的男子淡淡开口:“战场上没有羞耻,没有卑鄙,只有书写历史的胜者和被抹黑的败者罢了。”
“你变了,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正义凛然的你了,现在的你已经没有对我说教的资格。”
说罢,新皇侧头严声对那群部下说道:“你们去通知罗伊德和其他人,让他们做好战斗准备,王国军已经攻来了!”
虽然那些人还没搞清楚情况,但见新皇神情严肃,也心知大事不妙,急忙齐齐应道:“是!”
见那些人转身就要跑开,屋顶的人随手扔出数把飞刀,几道寒光分别袭向那些人的心口,只是飞到半路却突然被另外几抹银光打落。
新皇及时扔出的飞刀,让两人的飞刀彼此相撞,双双落地。随后新皇盯着那白衣人,冷冷道:“你的敌人是我。神彻!”
神彻沉默片刻,应道:“……投降吧,新皇,你不是爱惜着你的下属和这些无辜的人民吗?不要让他们卷入这场灾难中。”
“投降?我绝不会像你那样,在追求自由的生命中留下耻辱。”新皇说着,做好战斗姿态,一把飞刀已从袖子里滑落至手心中。
“你还不明白吗,那个人的理念终究只是幻想,人人平等的世界永远不会存在。”
神彻说着,不由得回想起那一天,第一次遇到那个红衣小屁孩时,那个家伙说过的话。
——你是笨蛋吗?人人平等,那么又有谁来定夺人们的对与错,由谁来维护他们平等的权力?
神彻循着那个家伙当时傲气十足的意味说道:“无论时代怎样变化,王的象征都是必须的。”
新皇应道:“然而首领大人说过,悲哀的不是幻想,而是没有人再敢于去实现它。努力总有一日会换来回报的!”
神彻见无法说服新皇,淡淡一叹,面具下的目光陡然间变得冰冷,道:“罢了,时机到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轰鸣响起,只是这次声音的位置却是在上方。
新皇猛地看向声源处,只见远处一道火焰从岩洞顶上穿透而出,形似一只火鸟。
然后火焰渐渐消散,有碎石坠下,岩洞顶端的一角竟然被这力量硬生生地破出一条新的通道。
紧接着落下的,是人。领头的是一名红衣少年,身后跟着一群穿着蓝衣的人,这群人落地后不约而同地将红衣少年护在中心,见到这些奇袭进来的人,目睹通道爆炸已经有些惊恐的人一下子慌乱起来,不停把手中的弩箭射向少年,却被站在少年身边的蓝衣人张开的魔法护盾挡下。
“奇袭!?为什么负责戒备的人没有汇报,难道!?”新皇已经意识到什么,看向和自己一样装束的神彻。
“我把哨戒的人支走了。人心就是一把双刃剑,虽然能够让你所向披靡,但是使用不当时,也足以将你置之死地。”
新皇并不答话,他深知眼前这个男人的可怕。过去此人就已经能让极恶之旅与王国抗衡,经过这些年的磨练,他的实力只会更加强大,要打败他唯有……想着,新皇当机立断,眼中冷光一闪,袖中的飞刀已经纷纷挥向神彻。
神彻也同时挥出飞刀,与新皇的两两相撞。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彼此之间火花闪耀,数不清的飞刀在火光中颤鸣着斜插入烟尘弥漫的地面,仿佛是乌云中泛起银光的雨点,也不知道他们身上到底藏着多少把这样的武器。
对峙片刻后,两人终于双双停手,这时,地上已经密密麻麻地插了数十把小巧的刀刃。
神彻看着那些被击落的飞刀,淡淡道:“没想到你的技巧已经精湛到这种程度,但你的飞刀已然耗尽了吧。”
“的确如果是以前的我,现在恐怕已经无计可施了吧。但这次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究竟进步到何种程度!”新皇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副银白色手套戴上,然后把手朝前一张,只见地上那些小刀有一部分在不停颤动,最后“嗖”地一声飞回新皇手里,一把把排列着展开成扇形。
神彻并不显得惊讶,只是平静地注视着新皇的手套,沉思道:“这种现象,是磁石?”
“没有错,至少你答对了一半。但这可不是普通的磁石,能弄到这些还真多亏了那些贪婪的贵族们,而我也只不过是把他们不该拥有的东西夺走罢了!”说着,新皇率先将一列飞刀再次掷向神彻,神彻也紧跟着使出招数。
只见神彻手中隐隐有着一丝丝的绿光摇晃,竟是一条条细小的丝线,丝线的一头连在他扔出的飞刀上,那些飞刀随着绿线一抽,纷纷从地上拔起,也展成扇形回到他的手中,然而这却是动用了魔法的力量,没有魔力的人是做不到的。
眼见两人的飞刀群又要再次相撞,神彻的飞刀上却忽然浮现绿纹,竟是停滞在了半空,躲过新皇的飞刀轨道后,突然便加快了速度,直直袭向新皇的面门。新皇看见这种情形也并不惊慌,两手同时各甩出一把飞刀,两把飞刀撞击到一起,竟是在前方爆裂出一大团火球,造成的冲击将袭来的飞刀尽数弹飞。烟尘再次漫起,新皇一展手,那两把飞刀一下子吸附在他的手里。
“时之魔法,停止与加速,这些伎俩我早就已经见识过了,没有新一点的花样吗?如果你认为我的磁石只能吸引武器,那就大错特错了。”震起的尘土中,隐隐可以看到新皇的身影抬起手,再次做出扔刀状,只是他这次拿刀的方式却与先前正好相反。
然后,掷刀。还是同样的手法,但这次飞刀却比先前快上好几倍,如同一道急射而出的激光,穿透尘雾,还没发出声音就已经一下子飞至神彻面门前。神彻的眼底闪过一丝细微的惊讶,很快就反应过来,头往旁边一侧,新皇的飞刀从他脸边擦过。
面具被凌厉的刀光一分为二,掉落在地。多年之后,神彻的真容终于暴露在他的面前。
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但在看到面具下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时,新皇还是不免有些恍惚。这种状态只持续了一瞬间,因为他知道用奇招制胜的机会只有一次,于是又“嗖嗖”地甩出另外两把飞刀,已经有所准备的神彻也甩出武器,将那两把飞刀挡去。
“利用磁的反斥力吗?竟然能将威力——”
还没等神彻把话说完,他的背部突然涌起一阵痛意,是皮肉被利刃刺入的感觉。然后一种麻痹的感觉顿时从伤口处不断蔓延向全身,神彻无力地单跪在地,勉强用手支撑着身体,却已是动弹不得。
“……为何?”神彻之前并没察觉到身后有人的气息。
“插在你身上的武器正是你先前躲开的那一把。你实在太过自信,所以才没能意识到,我射出去的飞刀是能够折返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老样子,过于依赖魔法的优势。为了搅乱你的危机感,我还特意在其后继续发动攻击,让你误以为对我的攻击手段已经了如指掌。这场战斗,是我赢了。”新皇宣布道。
“……的确,现在看来,你已经有了出乎我预料的成长。但你还是太过天真了,我曾经告诫过你,只有重创对手,才能够确保胜利。无意义的仁慈会让你落败的。”神彻目光沉冷地应道。
“我和你不同,不会为了胜利而置人于死地。神彻,你的思想是错误的。你已经败了,现在,安静地睡去吧。”
新皇说着,抽出一把飞刀,上面沾染着能让人昏睡一天一夜的药物,朝神彻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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