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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鲜花凋零

46.鲜花凋零

时间稍稍回调。另一个地点。玫瑰飘落的剑墓。

黑色天空下,无数把破朽的古剑凌乱地插在地上。

每一把古剑上都缠着花藤,上方盛放着朱红的玫瑰,如同染着永不消散的血迹。

放眼望去,满目殷红。洛基站在这片殷红中,平静地注视着那个突然出现在他前方的俊秀男子。

那男子腰间绑着一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朴素的剑,此时正把玩着手中刚折下来的玫瑰。

“很美丽。美丽的鲜花,美丽的你。还有这些美丽凋零之后的残败。皆让在下陶醉。”

说完,那个男子轻轻扯下一片花瓣放进嘴里。

“……他们在哪里?”洛基突然开口问。

“他们?你是在下于此处第一个见到的人。”

男子一片一片地将花瓣剥落,他的指尖染上一抹红色。原先的玫瑰花只余下带刺的花茎。

“你有一把很不错的剑。美丽的小姐,能否告诉在下,你的名字是?”

“……菲尔·洛基。”洛基冷眼注视着那个男子,缓缓拔出背上的巨剑。

“洛基小姐。在下剑师,身为工匠的同时,也是一名剑士。你带着剑,你也是剑士吗?”

洛基沉默不语,剑师却已经从那道冷漠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那是,鹰一般的眼神。

“很好的眼神。那么,真是失礼了。请原谅在下先前的轻浮,剑士就应该用剑士的礼仪来对待。”

剑师说着,缓缓拔出腰间的剑,划出一道银光,稳稳斜在身前。他的身边,玫瑰花瓣如雨飘落。

“……你很强吗?”洛基问道。

“一点也不。我很弱小,而且我深知我的弱小。但是我的弱小,现在的你还无法战胜。”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洛基握紧手中的巨剑,毫不犹豫地应道。

他能够感觉到,剑师身上有着强大的肃杀之气,让他握剑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也是。那么,你的挑战,在下接受了。”

于是洛基先发制人,战气猛地爆发出来,飞快地朝剑师攻去。沿路的玫瑰都被他这股气势牵扯着纷纷飞散出去,于是黑色的天空上开始落下血色的花瓣雨。洛基拖剑横斩,剑师却只是站在原地,举剑相迎。两剑相撞,洛基巨剑的去势顷刻被化去。

洛基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如此轻易挡下他的第一击,不禁暗自惊讶。

是这副女性的身躯让他的劲力变小了吗?

“你的剑在动摇。”剑师说着,手上的剑一抽,银光摇晃,一种古怪的吸力将洛基的剑引向剑师身前。

然后,剑师的手轻巧地覆上巨剑的剑身。洛基心知不妙,想将剑强行抽回,但是他的剑却依然纹丝不动。

只见剑师的手往下一按,一股奇特的力道沿着剑身漫上。洛基感到自己的双手被巨剑猛地一震,竟是两手一松,巨剑轰然落地。洛基一向冷静的目光中再次染上惊愕。紧接着,剑师用剑柄轻轻朝洛基打去。洛基举手一挡,剑柄与他的手臂相撞,竟有一种冷冽如蛇般的剑气缠绕而上的感觉,连袖子都被这股诡异的剑气撕裂,露出少女般白皙细嫩的肌肤。

然后洛基就被一股力道震飞出去,摔倒在十数米外的平地上。

剑师这一击的力道并不重,用的是一种巧劲,不然洛基的手骨此时恐怕是已被折断了。

那个冷漠的少女从地上站起,盯着剑师手中那把古朴的剑。“……凡剑。”那是剑师最珍视的作品,亦是其一生的佩剑。

“那的确是此剑的名字。”剑师说着,俯身拿起洛基的巨剑,单手一甩,巨剑飞快地插入少女身旁的地面。

“请不要如此莽撞。对手并不会次次留情,再美丽的事物也终会迎来凋零的时刻。”剑师温声提醒道。

洛基拔起地上的剑,注视着剑师,眼中冷意弥漫。片刻,这个冷漠的少女再次拖着剑朝剑师攻去。

只是这次,在距离剑师还有数步远的地方,洛基握剑的手已经血线突起,随之使出一记全力的横斩,剑师则举剑相迎。

在花瓣飞舞间,那把缠绕起洛基全部杀意与战气的巨剑,带着猎猎风声撞向剑师手中的凡剑。

只听见一声鸣动后,洛基巨大的力道却犹如击在水中,终有千钧力,却随着水波荡起的一阵涟漪被轻松化去。

反而是仍站在原地的剑师,轻轻一侧剑身,巨大的力道就好像返还到了洛基的剑上,逼得他连连后退。

好不容易刹住脚步,却因为劲力使用过度,洛基的手此时已经一阵阵抽痛,他不禁把剑握得更紧了。

“这一击便是你的全力吗?真是不错的攻击。”剑师幽幽浅笑着。少女冷冷地看过来,并不答话。

剑师,学园的创始者之一。这样传说级别的人物,洛基又怎可能不知道。无论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人是真是假,他都不可能再保留实力。是以刚才的攻击虽然看似普通,却已是使尽了全力。即便如此,却仍未能伤及对方分毫。

就在洛基思索对策之际,剑师忽然开口:“为何你要用如此沉重的剑?”

“……沉重?”洛基有些疑惑。

“表面看来,那把剑是在帮助你发挥实力,但是那份沉重却形同你的负担,反而制约着你的才能。在下能听见剑的声音,当它们相撞时,在下的剑在喜悦,而你的剑却在悲鸣。”

“……我的剑,在悲鸣?”洛基不由得一怔。

“看来你并未听见,那把剑在为它不能发挥你的才能而哭泣着。”

少女闻言,不禁凝视着手中的剑,沉默不语,眼神中有着微光波动。

“剑是影射人心的道具,剑的沉重即是心的沉重。你在用那把剑封锁自己的内心,仅仅是渴求力量而选择它,仅仅是为了逃避过去而将它挥向对手。你的外表如此美丽,你的心却已经残败。这样子,是无法让在下陶醉的。”

剑师说着,从身旁的古剑上折下一朵鲜红的玫瑰,将花瓣含在嘴中。

“……不是。我……”少女的语气并没有先前那般镇定,看得出他正在动摇。

“如若你并不知晓将剑握于手中的意义,那么,那把剑只是你的枷锁而已。还是让在下来为你解脱吧。”

说着,剑师手中的玫瑰花瓣竟然自行枯萎凋落,一种极致的压迫感从剑师身上扩散出来。他的眼中神光流转,那道目光就像一把不朽的宝剑,冷彻而锋利,洛基仅仅是与他对上一眼,都会感到凌厉的割裂感。

“抱歉。在下,要摧毁你的‘美’了。”无比淡然的语气,却足以让人呼吸一滞。

剑师站在原地,举起手中的剑,朝着洛基的方向轻轻舞动。看起来仅仅只是普通的挥剑,然而在银光落下时,寂静的空气突然间荡起一阵肉眼可见的波动,一路上的鲜花皆被巨大的气流扰乱纷飞,而古剑则尽皆震鸣。洛基不敢大意,急忙举剑挡在胸前。

然而那诡异的气流却根本无从阻挡,好似游动的水流般,沿着巨剑的边缘漫过洛基的身体。仅仅是触及那股气流,洛基顿时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是受到一阵猛烈的震击,这种感觉穿透五脏六腑,让他双眼一暗,身影一下子倾倒下来,无可防备地呕出一口鲜血。

洛基有一种预感,如果刚才游荡过来的是锐利的斩击的话,或许自己此刻已经四分五裂了。

随着少女的不支倒下,满地的玫瑰花瓣却因此飘舞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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