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从无尽噩梦中苏醒，我的头脑还有些麻木。
出现在视野里的，是纯白的天花板。
我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空气里有好闻的馨香，床沿边，睡着的少女安详得像一只温驯的猫。
这样平和的画面让我愣了大概一秒钟，然后脑海里像幻灯片一样突然涌现出几个片段。那个无人的巷弄，那只狰狞的怪物，还有火焰中悬浮的少女......
这样看来，是得救了呢。
只是当时那样的动静，只怕明天不出个大新闻都是不可能的了。想到以后将要到来的麻烦，我不禁头疼起来。
目光无意间转移到安睡的少女身上。手臂还原成正常人的样子了呢，皮肤上的纹路也消失了，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按照我以往的rpg游戏的经验来看，现在我只需要唤醒少女，本来设定好暗恋我的少女便会温柔无限地对我嘘寒问暖，然后解答我的一切疑惑，紧接着提出战斗消耗过量，需要补魔的要求，乐于助人的我只好迫不得已地做出一些工口的事情......
咳咳。
总之，先唤醒她吧。
少女的皮肤凉凉的，很舒服。我本来只是伸出去推一推她的手已经完全舍不得收回来了。
她醒了，神情还是迷迷糊糊的样子，嘴角残留着晶莹的口水。
然后，她发现了我。
“啊——”
少女乍起的尖叫声吓了我一大跳，我完全无法理解她现在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是......
看到了痴汉？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还躺在我的床上！”
啥？同学，等一等，不是你救我回来的吗？
“是小偷吗？是杀人犯吗？不对不对，半夜出现在女孩子床上的陌生人......你一定是变态对吧，说不定还在我的床上做了恶心的事情......”
表情夸张的少女一连串的问题扑面而来，随后，她迅速地跑了出去。
我的大脑已经麻木了，这惊人的语速和突破天际的脑洞是怎么回事呀喂。
趁我还没有缓过神来，少女再次出现在房间里，手里握着寒光闪烁的东西，那是一把菜刀。
喂喂喂，小朋友，这么危险的东西可不要如此轻易地掏出来呀。
“去死！”
这一往无前的气势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好在少女的力气似乎并不是很大，体能废材的我关键时刻又爆发出了惊人的反应力。
我抓住了她的手腕。
“喂，冷静一点，就算不知道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你也该认识我吧，我是你的学长啊，话说你下午还向我表白来着。”
少女稍微停顿了片刻，她机械般地扭动着脖子，似乎是仔细打量了我一阵子......
“谁会向你这种家伙表白！”
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出这样残忍的话。
她似乎更加失控了，手上传来的力道越来越大。
我这才观察到，眼前这个姜葵除了五官和下午表白的少女一模一样以外，气质根本就是两个人。
“给我适可而止啊。”
无法想象再僵持下去会是什么样的局面，于是我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将她推开，失去平衡的少女后脑勺着地，然后世界安静了。
粗重的喘息声充斥着我的感官，诡异的气氛给我一种过失杀人现场的错觉。
然而，少女很快就坐起身来，迷蒙的眼神就像是刚刚睡醒。
她看到了紧张注视着她的我。
“被学长这样认真盯着，姜葵真是害羞呢。”
少女捂住脸，一副不敢看我的样子。
害羞什么的，还有你现在那种以第三人称描述自己的语气......这究竟是怎么了？我顿时感觉自己的智商不够用了。
刚刚还拿着菜刀的黑化少女和现在与一副情窦初开样子的怀春少女真的是同一个人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我只能说，人生的大起大落真是太刺激了。
“那么，那边还在害羞的同学，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哦。”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了起来。
同学，你可以在说谎话的时候，不要眉眼低垂，看着地板，而且还同时在那里玩手指头吗。
不过，看着眼前可爱的少女，我的心情也有所好转，正准备逗逗她。可是毫无预兆的，我的脑子里出现了尖锐的杂音。
刀锋切割肉块的声音，复杂的虫类口器裂开的声音，踏着血泊行走的声音，软体动物蠕动的声音......
下午的记忆此刻突然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我瞬间失去了开玩笑的心情。
“出现了怪物，还有人死在我面前，这也叫做没有事情发生吗？”
听到这一句，少女忽然抬起了头，良久，她的脸上出现了微妙的笑意。
“学长是同类呢。”
居然，和那只怪物说了同样的话。
“被傀杀死的人，会被抹杀掉存在，死者的父母也好，死亡现场的目击者也好， 他们的记忆里所有关于死者的部分会全部消失，除非是同类。”
“只有傀才能看到傀的世界。”
等等，从刚刚开始就轻易地说出了莫名其妙的名词，真是很让人困扰啊。
“所以说，傀到底是什么？”
“单就这个汉字拆开，是‘人’和‘鬼’，简单来说，是身体里藏着鬼物的人类。”
“鬼怪什么的，真的是很难让我这种超现实主义者理解啊。”
“科学的解释也有哦！”
少女伸出一根手指头，一副得意的样子，但是看到我满脸惊奇的看着她，她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人类的进化过程里经历过无数种生物形态，网络上经常听说的，有些小孩生下来有着猿猴一样的毛发或者是两栖类动物的鳞片，这称为‘返祖现象’，可是有一部分的人类，他们的祖先并不是普通的生物，而是神话里的怪物。”
“这些怪物后裔的血脉在无尽的历史长河中已经变得很稀薄了，所以他们出生的时候就和普通人一样，其中有些已经失去了返祖的能力，而剩下的能够自由掌控先祖能力的那部分称之为‘傀’，不过说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命名的呢。”
“等一下，返祖现象不应该是伴随着出生就有的吗，能够自由掌控变来变去什么的，听起来很奇怪吧。”
“绿巨人为什么能变身之后又回复人类的身体呢？”
很突兀的，少女问了这么一个问题，我的眉头皱了起来。
“是愤怒？”
“嗯，准确来说，是情绪呢。”
“嫉妒，愤怒，贪婪......负面情绪可以让一个普通人自杀，杀人，做出各种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也能唤醒‘傀’体内的怪物。”
我怔怔地看着姜葵，这些匪夷所思的信息简直让我难以置信。
“好像摸一摸啊。”
“啊咧？”
莫名其妙的话语突然惊醒我，而眼前的少女却惊慌了起来。
“没有，没有，我才没有觉得学长发呆的脸很可爱，想要去摸一摸呢。”
真是的，虽然说出了那种令人震惊的秘辛，可眼前的少女还是那个有趣的少女呀。
不过，为什么我的脸有点烫？
“哦，对了，刚刚你好像完全不认识我了，还以为我是变态喔。”
“怎么会？”
“是哦，还拿出菜刀来袭击我。”
“姜葵才不会做那样的事呢，这一定都是姐姐的错，太过分了，居然对妹妹暗恋的对象这么失礼。”
少女突然情绪激动了起来，双手不住地拍打着面前的物体，很不幸，她前面的物体正好是我。
不过姐姐什么的，明明同一具身体来着......还真是怪人啊，难道是传说中的精神分裂？
没差啦，这种离奇事件还是离我远一点比较好，既然事情结束了，我也该回归平淡的生活了，傀也好，怪物也罢，都和我无关。
“总之，感谢你救了我，不过我并不想被卷入什么奇怪的事件，‘傀’的话，不觉醒就和普通人一样了吧，我只想过平凡的生活。”
“又被拒绝了呢。”
姜葵突然安静了下来，看向我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楚楚可怜的样子就像是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我真的有那么讨厌吗？”
喂，别哭啊，三次元的女生在我这一个毫无经验的宅男面前哭什么的，就和地牢一层入口直接遇到大魔王没什么分别啊。
没办法，只好......
“如果是姜葵的话，我才不会讨厌呢。”
大概是第一次说出这种话，我有些不敢直视眼前的少女，真是羞耻啊。
“因为我觉得你很可爱。”
姜葵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甜美的笑容，明明脸上还挂着泪花的说，真是像个傻瓜一样啊。
“学长......”
“嗯？”
“虽然很抱歉，但是姜葵还是要告诉你，你体内血脉的源头可能是了不起的东西。”
了不起？难道是万中无一，无与伦比，一旦使出来就毁天灭地的终极天赋？
“虽然连微弱的力量波动都没有，但是却散发着很诱人的气息，在同类眼里，大概会很受‘欢迎’吧。”
没有力量波动就算了，很受同类“欢迎”是个什么意思？
我突然想起了在巷子里那只怪物用贪婪的目光看着我，同时说的那句话。
“最美味的食物通常要留到最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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