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羽裳悠悠转醒,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的强烈阳光刺痛了眼睛,她皱起眉头转过身子背对太阳。想到昨晚诡异的风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这不一觉醒来太阳照常升起,一样的令人生厌呐。
她注视着黄桃木衣柜上明亮的光线,后脑勺越来越烫……
“啊啊啊啊!”
少女登时掀开薄被坐了起来,她快被这烦人的太阳逼疯了,最讨厌夏天啦!
(今天是个重要日子,愁眉苦脸可不行哦。)
烦躁归烦躁,她总不能和高高在上的太阳置气一整天吧。收拾好行装,向蓝花楹餐厅走去……
咦——她居然没有带着“寒雨”出门?
喂喂喂,别乱想啊,她才不是忘记了!要说为什么……简单的说,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特别到不需要带武器。
(说了等于没说啊喂!)
总之,她没有忘记!
好好好,知道了,没有忘记,没有!
哼——这还差不多。
妃羽裳拿了份粥找了空位入座,她早上吃得比较简单。
“早啊,羽裳。”
“早,瑶学姐。”妃羽裳对刚刚到来的夙沙靖瑶露出甜美了笑容。
“真好啊,今天的羽裳也是如此的朝气蓬勃呢。”夙沙靖瑶在妃羽裳前面的位子坐下,笑着说,“我很期待你上午的表现哦。”
“嗯、嗯……”
“羽裳没有被昨晚那场风暴吓着吧?”
“还好……谢谢学姐关心呢。”妃羽裳对瑶学姐送去感激的目光。
“客气什么呀,要是有什么疑虑就跟学姐说啊。”
“唔,”妃羽裳垂下眼帘说,“昨晚,我其实,有点儿惊讶……但是到了早上,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喜悦,却不知为何。”
“大概是你心中某个念想可以放下了呢。”夙沙靖瑶捏着匙柄搅动碗里的汤汁,如是说道。
“念想?”妃羽裳看了夙沙靖瑶好一会儿,微微摇头,说,“我不清楚,或许就像学姐说的,有什么好事发生吧。”
“你能这么想就太好啦。”夙沙靖瑶说。
妃羽裳吃着粥,没有答话。就在这时,一个她料想不到的人向她走来。
她注视着越来越近的身影。
“你……好好表现吧。”未等妃羽裳说话,那人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夙沙靖瑶做出无奈的表情,说道:“温蒂她……算了,你不要多想。”
“……学姐你这个样子,”妃羽裳皱着眉头说,“不是给我添堵么,干嘛吊人胃口却不往下说呀。温蒂到底怎么了,学姐你又知道什么?”
“这个……”夙沙靖瑶尴尬的讪笑着,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只得解释道:“温蒂对你的态度,我看在眼里,不过真要说的话,除了佳楠那孩子,她对其他人的态度其实差不太多,也许在你看来她对别人还算有礼貌,但她……我前面提到了佳楠,据我所知,只有佳楠可以和她‘正常’沟通。别的就先不说了,解释起来非常复杂呢。”
“现在是不太方便,那就等空闲了与我细说吧,学姐?”妃羽裳善解人意(咄咄逼人?)地问道。
“其实,”夙沙靖瑶犹豫着说,她似乎想要挽回小小的失误,“其实即使你知道了她的来历,也不能改变什么,否则也就不会是你看到的情形了。”
“这我可不管!”妃羽裳挑眉说道,“学姐既然知道内情,难道忍心让我蒙受这不明不白的怨怒么?”
“怎么能说是怨怒呢,她——”
夙沙靖瑶的话头戛然而止,却是不发一语了。
妃羽裳满意的笑了,手指点着下巴说道:“学姐知道得蛮多嘛,我想想啊,四年级好像挺闲的诶,上午……啊,下午没课!太好啦!我期待学姐表现哦——”
夙沙靖瑶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心中哀嚎:呜呜呜,我都说了什么呀!
“很好,”妃羽裳放下汤匙,她知道夙沙靖瑶听清楚了,“走吧,瑶学姐,该去礼拜堂了。”
“好……”夙沙靖瑶神色复杂地随着她起身,犹豫着要不要拒绝她,自己一个人走是不是好得多?
礼拜堂位于枫树林中,秋天的时候,整片枫林都被绚丽的红叶晕染,无比惊艳的景色。
穿着白色夏礼服的女学生们身形款款向红色建筑走去,由于天气日渐炎热,许多学生盘起了头发,端庄秀丽;还有的选择扎起马尾,干净简洁。修长的脖颈在阳光照耀下散发出令人炫目的玉石辉光,白色、黑色、红色、深绿,各种颜色的缎面发带随风摇曳。
走进礼拜堂,凉爽瞬间穿透全身,说不出的舒适。墙面上镶嵌着美丽的玻璃花窗,左右对称,有的甚至高达数十米,花窗的轮廓在光与影的雕琢下变成了美艳绝伦的艺术品。它是那么明艳,又带着些许神秘。在这些形形色色的花窗中,尤以镶嵌在正对门的弧形墙面上那九扇最为绚丽夺目,图案丰富亮丽,精雕细琢,巧夺天工。的确是美轮美奂。
不过,玻璃花窗并未起到透光照明的作用,比起窗户,它的作用更像是墙。即使在艳阳高照的白天,礼拜堂内部仍然点了蜡烛提供光亮。
今天是高等部副会长选举,参加这场集会的自然就是高等部成员,只要不出岔子,教师不会出手干预。顺带一提,沙利尔已经在两日前正式担任会长,菲洛米娜一干即将毕业的学生具已卸下所有职务。副会长选举集会,理论上五年级可来可不来,因为她们并没有投票权。
上场的次序是这样的:正式开始后,第一位候选人登场演讲,然后是她的搭档,依次排列。而妃羽裳和罗兰则分别排在第五、六位,也就是最后一组。
温蒂在热烈的掌声中走上礼台。坐在台下等待的妃羽裳只能看见她的侧脸,温蒂展露在大家面前的是她从没见过的自信,充满力量的话语,牵动了她内心的热潮。她不禁想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温蒂,是现在那个笑容满面、热情洋溢的温蒂,还是对她横眉冷对、欲言又止的温蒂。她真的能找到答案么,找到的是否她想要的答案,不得而知。
温蒂的搭档上场了,妃羽裳和罗兰四目相对,忽然两人都笑了出来。
妃羽裳印象中,罗兰的话很少,安安静静站在一旁,好像对别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全不在意。不过,稍微了解她的人就会知道,其实她有在听,只是她想不出话来参与交流,长此以往,她在学姐学妹心目中的印象就变成了“寡言小姐”。也许,她曾经也有为不善言辞苦恼过,但在妃羽裳看来,沉静是罗兰学姐独特的,并且非常难得的品质。在魔龙岛的时候,正是这份闪闪发光的品质,多次化解了阻碍她们前行的难题。尤其是大家面对重伤的贝尔缇优一筹莫展之际,她一语惊醒梦中人,才有了妃羽裳发出求救信号,保住贝尔缇优性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说出来,但她会在你背后默默支持你。罗兰,就是这么一个人。
妃羽裳感到幸运,熙萝妮娅的选择,送给了她珍贵的礼物。
“到你了。”罗兰微笑着说道。
“看我的吧。”妃羽裳站了起来,小小的身体散发出无限的力量。
从等候区到礼台,不到十米的距离,妃羽裳却感觉脚下的路很遥远,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几百个人瞩目,那些目光,有很多是她非常喜爱的女子,也有的仅有一面之缘,尚未知晓名字的人……
她,她们,都在看自己……
倏然间,妃羽裳感到自己就像柔和的月光包裹似的,脑中一片清明。再看,罗兰正对着她笑,她刚好说出“看我的吧”。
沐浴着阳光的礼台,光柱之中,她看到雪白的身影,久违的温暖笑容,师父……心心念念的大师姐向她招手,穿着围裙的梨师姐似乎有点儿惊讶,但那双漂亮的眼眸里蕴含了更多的喜悦……圣·天星笑得狡黠,好像在思考诱惑她的方法,她依旧穿着标志性的红裙,金色脚链,红色,很衬她……弥安穿着墨蓝长袍,如愿成为法师了呢……还有,贝尔缇优、希儿、沙利尔、阿丽莎……她们注视着她,对她微笑……
掌声传入耳中,她看到温蒂的搭档走下礼台的背影。她到礼台的距离没变,路还是那段路,她的身体,她感觉身体无比轻盈,就像被风托着,在松软的云团上浮游。
这点距离,她可以很轻松走过去!
白鸽扑楞着翅膀寻找躲避阳光的落脚地,忽然,它看见一栋耸立在树林中的红色建筑,正好,墙壁上有很多的窗洞,阴凉又平坦,很舒服。忽然响起的掌声却吓跑了它的睡意,它想看看里面的人类在搞什么,扰鸽清梦简直太无礼!
漂亮的人类少女向着九扇彩窗前的礼台缓缓走去,雪色衣裙包裹着她玲珑的身段,坠在脑后的秀发乌黑透亮,束发的缎带与发丝同色,随着她的步子微微摇晃。
白鸽飞入礼拜堂内盘旋着,似在逡巡。
罗兰侧头瞅了眼落在方才妃羽裳坐过的椅子上的白鸽,随即,视线再次落到走上礼台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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